第22章
他們雖都處于靈力耗盡,彈盡糧絕的糟糕境況,卻也依舊下意識維護著劉寧這個后輩。 明明……她的名聲并不好。 劉寧咬住了下唇,幾乎想要脫口而出:為什么? 她所在的劉家,是個依舊循著古禮方式的維舊派世家,她在家族里接受的教育都是明哲保身,為別人犧牲在家族人看來是叫人嗤之以鼻的東西…… 但現在、但現在……她忽然有流淚的沖動。 劉寧頭一次將注意力,投向了這些她以往只會輕蔑不屑別過眼去的、沒有家世,靈力也不強大的天師們—— 她想,我長久以來,是不是都做錯了什么? 劉寧耳邊是天師們拼死抵抗,底牌皆出后的竭力叫喊聲:“我們一定可以沖破包圍圈!” “一定要有人活著回去——!” 劉寧咬咬牙,強行壓榨自己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耗費心血地將一個個道術甩出,她的胸腔里此刻也燃燒起了一股火焰,她赤紅了眼,言語從嘴中艱難地擠出: “我們一定都能……活著回去?!?/br> “活著回去!” 天師們負隅頑抗著,精力卻難以阻止地一點點消磨,他們眼前的景象開始昏暗,大腦、血管因強行淬取靈力施展道術而劇痛、暴突,鼻翼間嗅著的血腥味仿佛都成了無味。 麻木、疲累的情緒沖上每一截肢體,只依靠著對紀冉冉的不甘、怨憤,和想要活著出去告知渴求的欲. 望支撐。 但這樣的力量也要耗盡,他們清晰知道,要撐不住了—— 有天師轟然栽倒在地,虎視眈眈的厲鬼立刻發現了這個被打開的缺口,在所有天師驚惶的眼神中,朝著他的脖頸割去! 但一只黑色的細杖,竟像是一柄劍,帶著凜冽的劍光,從天邊,微光之處,朝著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它一路破開昏黑的天色,在剎時間,竟像是唯一的光源,將天師們的眼前照亮—— 他們看見了,兇煞無邊的厲鬼,猙獰的鬼爪僵停在了半空,再無法前進分毫。 蒼白 因為它的心臟,被這這一根細長的黑杖,徑直洞穿! “趕上了?!?/br> 天師們聽見一人的聲音從近處傳來,他們轉動著眼珠,看見那洞穿了一只厲鬼心臟的黑色手杖被一只蒼白、修長的手穩穩接在手邊。 他們看見,顧家的家主隨意、輕慢地站在了他們面前,手邊帶著個人,姿態優雅、從容,緩慢抽出黑色的細杖,就仿佛絲毫不在意這包圍圈邊的眾鬼,仿佛視他們于無物。 他就不怕被厲鬼圍攻嗎? 眼見同伴被殺害,眾鬼發出憤怒的尖嘯,只半秒間就一齊襲來,天師們做好再次勉強抵抗的準備,卻不想—— 謝煙客伸手,一襲青衣微揚,在丹鶴翩飛起舞中,執著黑色細杖,卻如手握一柄細劍,探身、揮出,唇角微揚。 他的眸中琉璃色的微光如輕風細雨,輕柔春水,手邊的黑杖、“細劍”卻凜然無邊,化作難以抵擋的浪潮! 他們看著靈力、鬼氣交織,看著謝煙客輕逸穿梭于眾鬼群中……只半刻間,厲鬼湮滅,鬼哭消散。 他一人,劃破了黎明,朝向他們看來,淡琉璃色的眼中承光。 天師們瞪大了眼,眼中此刻只倒映著謝煙客一人的身影。這一刻,他們無比確信的知道,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現在發生的一幕,忘記這如仙如神般救下他們的人! 他們也終于知道,那對顧家家主的詆毀傳言多么荒謬,他們曾見過那代理的顧家二子,不及眼前人一二。 這一刻,天師們才終于有了實感——他們得救了。 天師們脫力般地栽倒在地上,謝煙客要以靈力治愈他們些許時,看見他們彼此對視數秒,抬頭時憤恨的眼神: “您不用耗費靈力治愈我們,我們想要保留這些傷痕——作為紀冉冉坑害、意圖殺害我們的證據!” 駱商好一會兒再止住了被快速帶過來和過奈何橋沉溺其中時帶來的暈眩感和嘔吐感,他的腦海中,還倒映著謝煙客方才輕描淡寫的身影—— 他不知曉自己是如何走出奈何橋的,他一定沒有走完全程。但駱商依稀記得,有一人不避不停,踩著萬千苦痛徑直向前。 他在那之后也仿佛看見了一個相似的身影,他仿佛迎著萬丈光輝,將奈何橋搗毀,叫眾鬼哀嚎,自那之后駱商再沒感受到奈何橋帶來的痛苦、折磨。 只有謝煙客。 這個人只會是謝煙客。 駱商想,他又救了我一次,這太過璀璨的光芒,叫他挪不開眼。 在聽見天師們憤恨話語后,他才從那種無邊的震撼感中擺脫出來,他下意識的偏過頭去看向這些天師們。 ——“你們也?!” 駱商猛然看見了天師群中,劉寧同樣狼狽的身影。但這囂張傲慢的世家小姐,此刻卻不管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痕,轉而去笨拙地往另外天師身上血淋淋的傷口邊抹靈藥。 他竟覺得,劉寧產生了一點變化。 劉寧注意到駱商的目光,低下了眼,朝他們道了歉:“我很抱歉……” “我會,向你們正式賠禮的……現在請讓我,幫著涂一下藥?!?/br> “待在那里別動?!彼麄兺蝗宦犚娭x煙客開口說話。 整個黑霧空間,轟鳴震動聲又起,地面突兀崩裂開可怖的巨縫,要將人給震落入那一眼望不找邊的深淵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