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玻璃

    “您是說，這些透明怪，其實都是——‘海底亡魂’？”初九捧著侍從遞給他的新鮮大椰子，驚奇地反問了一句。

    “對?！焙９反髮④娻嵵氐攸c頭。

    “這些亡魂，在海水里和水母一樣透明，根本難以察覺——唯有讓‘十足魚’將黑水噴到它們身體上，才能看出它們的形狀?！焙９反髮④娨幻嬲f，一面伸出爪爪，抓向了侍從方才一并端上來的rou干。

    然后，初九就眼睜睜看著，大將軍拿起一塊散落的椰子殼放進嘴里——咔嚓咔嚓兩下，這才皺著眉頭吐了出來，重新瞇著眼睛，正確地抓到了旁邊的rou干。

    初九：……

    突然覺得，就算透明怪不是透明的，海犬族恐怕也很難瞄準它們呢……

    不過這倒是解釋了，為什么在目擊者的記憶里，“海怪”動輒就會噴黑水。

    初九略一思索，又問道：“這些亡魂，是不是每年都會固定在8月出現？”

    所以“海怪”才會在8月“大肆集結”。

    大將軍道：“對?！?/br>
    “它們平常都是安靜地待在墓地里，一到8月，就像是被什么喚醒了一樣，從墓地里紛紛往外冒?！?/br>
    初九稍有些詫異：“它們還有墓地？”

    大將軍舔了下抓過rou干的爪爪：“有的?！?/br>
    “您若是愿意，我這就帶您去看看?！?/br>
    *

    初九道：“很有可能?！?/br>
    *

    但具體要如何“銑磨和拋光”，初九并沒有什么頭緒。

    初九呆了好一會兒，大致明白過來：這些船，應當是數百年前人類世界的產物。

    大將軍：……

    “而當年那些枉死的人類，他們的靈魂被困在這海底，成為了會捕食人類、捕食我們海犬族的惡魂?！?/br>
    八個小時后。

    而克拉拉則坐回椅子上，腦海里思緒不停翻滾。

    看著初九坦然自若的模樣，克拉拉面上波瀾不驚，心里卻是在翻江倒海。

    “我的領地里，確實有一位老人知道這項工藝?！?/br>
    聽初九說完，尼古拉老先生心里剛剛涌上來的那些激動與贊許，頓時又煙消云散了。

    那這一船的生命，從人類到老鼠，以及捕鼠的貓，都會當場暴斃。

    初九：“有的?！?/br>
    “我們回岸上去吧?！?/br>
    可為何會如此之多？

    尼古拉老先生接過水晶石，就著火光翻來覆去看了好一陣兒，道：“我還得在白天再看看?！?/br>
    他重新回到臺下，再次舉起手：“閣下，這是幾根手指？”

    這對我當然更方便啦，可以找小松鼠們訂購材料，還可以使用他們的熔爐。

    小博美一臉困惑，但還是照著做了。

    比如這些亡魂會躲在船上的木桶或者木箱里，趁著風浪大的時候來到海面上。

    至于不信任，他也能理解。

    所以初九決定先問問克拉拉。

    說什么“那位拓荒者，應當可以為你提供你長久以來尋而不得的材料?！?/br>
    初九想了下，迅速做出一塊冰，又給磨成中間厚邊緣薄的模樣，遞給大將軍：“這是個建議放大鏡。請把這個放到眼睛前?！?/br>
    原來自己是可以瞄得更準，打得更狠的！

    ……靈魂被被困在此處，最終化為了厲鬼嗎……

    “有好幾次，亡魂都要從海里出來了，你們人類還一無所知——”

    初九不帶遲疑地應道：“不用擔心。矮獸人他們這里有上好的石灰石，我這里有合適的石英砂，我還能做出堿?！?/br>
    大將軍和阿離都是大喜過望。

    原來方才那線條起伏的“山脈”，是無數艘沉船！

    不過初九并沒有費力多去解釋什么。

    他又跳到船下，在“沉船森林”里游了一圈，借著“月光”打量著此處的砂石與水草。

    按照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要獲取“純凈度極高的水晶”和“可供磨制的玻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貼到海底，一口氣采集了99份【低鐵石英砂】。

    剎那間，皎潔的白光散落在各處，照亮了那些千百年來未曾見過光的角落。

    初九沉默片刻，道：“閣下，您當時從海里綁起來的兩個人，是不是頭發很長，皮膚很糙，長相有些怪異，雙眼之間的間距很寬？”

    得到克拉拉允諾的初九，急匆匆地離開了城主宅邸。

    這大概就是漁民所說的，“邪惡的海怪把人丟來丟去取樂”了。

    大將軍兩只爪爪交疊著撐住下巴，面色憂慮：“這個‘近視’，可有什么方法能解決么……”

    初九聽到這里，試探著問道：“請問，除了提醒漁民以外，你們是不是還嘗試過很多次……想要和人類溝通……”

    初九道：“閣下，在我看來，海犬族的先祖多半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br>
    “待我準備齊全后，一定會在8月份之前，重回此地，與你們共同對抗海底亡魂?！?/br>
    道路寬敞沒有雜草，倒是印著車轍印——說明這村里日常就有馬車來往；

    “要是一直閉上，不就看不清路了嗎？”

    大將軍：“??？！不、不至于吧？我怎會認錯到這個地步……？”

    大將軍嘆口氣：“是的?！?/br>
    結果這些到手的水晶，要么就是無論怎么打磨，都會產生重影；要么就是自帶斑紋和顏色，根本不夠清澈。

    這艘船還有著完整的形狀，甚至船上的桅桿也并未折斷。

    大將軍當即臉上一喜：“當真？你們人類還有這樣的東西？”

    初九赤腳踩在沙地上，踢踢腿伸展身體，還用手指刮了刮眼眶，舒緩了下被海水撞擊的眼部。

    老先生嘆口氣：“小子，你說的這類方法——用砂子和石灰石燒玻璃，我怎么可能沒試過?！?/br>
    前往豆子村的馬車上。

    畢竟是運用了同樣的原理。

    我才不信呢！

    落日余暉里，尼古拉老先生和太太互相攙扶著，看著這個“鳥不拉屎”的村落，目瞪口呆。

    這位老先生，便是城主所說的，“整個海月城，甚至整個卡洛特大陸，唯一還知道怎么磨制鏡片的人”。

    原來在海犬族那雙視力模糊的眼里，那些立在海里的海牛，根本就是在發呆的人類。

    總之……整個海犬族都在模模糊糊看世界。因為大家都模糊，都會認錯看錯，所以大家反而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大將軍說，每到8月，這些早已尸骨無存的亡魂便會紛紛醒來，就像是有什么“喚醒”了它們。

    初九：“對?！?/br>
    更讓尼古拉老先生震驚的還在后面。

    這種情況下，如果要自己從頭摸索，未免太耗費時間。

    先做十副，至少保證來和克拉拉見面的大將軍、阿離還有衛兵都每人一副眼鏡。

    這個看著不過十幾歲的少年，他能給我搞到最清澈的水晶？

    至于為什么會近視，初九推測，一來是是因為他們總是在海底高速駕駛，又沒有保護眼部，眼部肌rou長期緊張得不到放松；二來是海底岸上兩邊跑，光線變化強烈對眼睛刺激過大。

    *

    初九：……

    啊啊，哪怕有著月光石照明，也還是自然的陽光照在身上最舒服啊。

    初九非常理解：年紀一大把了，為了工作要離開住習慣了的城市，去另一個“荒涼破落”的地方，換誰誰都一肚子火。

    他略微一頓，又道：“閣下，我稍后就會返回陸地，向人類首領匯報我的所見所聞?！?/br>
    之前一直以為大家看東西都是這樣。如今才知道，原來其他種族眼里的世界，是這么清晰的！

    但偏巧，對自己來說，這兩件事都不難。

    但初九心中還有另一件事。

    他相信事實足以說明一切。

    為什么城主要這么安排？明明可以由我將鏡片拿過來的……

    初九不禁睜大了眼睛。

    之前聽到傳聞，說矮獸人和人類又有往來了，自己還嗤之以鼻——

    大體上，初九知道，鏡片的最基本原理，就是將天然的水晶，或者人造的玻璃，通過銑磨和拋光，讓其成為“透鏡”，最后起到矯正視力的效果。

    但對這位老人家來說……算是出遠門了吧？

    他緩緩睜開眼——

    大將軍：“嗯？你們人類的長相我一向分不太清。不過你這么一說……好像那兩個人頭發是挺長的，皮膚也很糙。把他們綁起來往船上扔的時候，他們的頭發好像還掉了下來?！?/br>
    一旁的阿離也道：“其實我們不光會搶走木桶，我們還想通知那些人類不要靠近這些木桶木箱，里面不是什么好東西——結果他們一看到我們，就尖叫著‘海怪海怪’，還朝我們可愛的十足魚扔石頭！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