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肖鋒垂眸，視線盯著桌上的苦菜，不知在想著什么。

    同桌的所有人都盯著他，不敢有所動作。

    “以前是，就快不是了，你這樣黑心肝的媳婦，我們肖家要不起，孩子是我肖家的，你愛滾哪滾哪去?！?/br>
    “呵，您說的還真不算?！鄙蚰輷P了揚手里的盆，“您還是趕緊給我拿點面和蛋，秋秋發燒還差點被老三家的捂死，夏夏受了驚嚇，春春還被你打成那樣，我這當媽的總要給他們補補身子?！?/br>
    肖鋒凌厲的眼神掃過在坐的幾人，冷然警告，“不管是孩子還是沈妮，這種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br>
    韓小梅想解釋的話連同窩頭一起噎在嗓子眼上。

    老二老三心想這也要他們打得過，明明是大嫂打他們。

    “誒，還真給你臉了，之前吃的還沒算賬，你今天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你想吃可以，從我老婆子的身上踏過去?！?/br>
    眼見里邊鬧起來了，肖遠山看了眼坐著沒打算拉架的肖鋒，只得吩咐二媳婦，“你去給老大家拿點面和雞蛋，孩子們不舒服，也沒胃口，做點精細的調調胃口也應該?！?/br>
    老二媳婦比老三媳婦有眼力勁，她應了一聲就往屋里去。

    之所以這么勤快，也是想在沈妮那賣個好，指不定他們家孩子也能沾點光，但是她忘了自己婆婆。

    肖婆子紅了眼，像只斗雞一樣。

    現在家庭地位受到了威脅，再不拼命，她連個屁都不是，最主要的是兒子肯定帶回來錢了，他都幾個月沒往回來寄錢，那錢不少呢。

    “放他老東西的屁，今早趁我不在，這天殺的霍霍了多少好東西，我給孩子們藏起來的罐頭餅干還有糖，都被這狗東西給拿走了?！?/br>
    “一頓就把雞蛋吃了個底朝天，我還打算用那些雞蛋換錢貼補家用呢，我的命咋這么不好??！”

    現在讓她再拿些出來，門都沒有。

    “啥，大嫂你吃點倒也罷了，怎么都拿走了?！崩隙眿D頓時聽得也rou疼，平時老太太都是與她家倆孩子分的吃，這下沒得吃了。

    “你沒聽見媽說都是給孩子們的嗎？老三家沒孩子，平時就你們家倆孩子吃了，我們家三個孩子連味都聞不著，我本著家和萬事興的原則不予計較，可不代表我傻?！?/br>
    “我是懦弱，可也不代表好欺負，兔子急了也咬人呢?！?/br>
    沈妮把盆放在堂屋桌子上，別說這和瓷盆真沉。

    “話說回來，誰看見我拿了，證據呢？媽你的柜門不是上著鎖嗎？我要拿也是拿錢，可看不下那點東西，你錢丟了？”

    “怪就怪在這，你是鬼嗎？我明明鎖著，你是怎么把東西拿出去的？”

    肖婆子想了一中午也沒想明白，就一把鑰匙她時刻掛在身上，也沒有撬過的痕跡，沈妮是怎么拿出去的。

    幸好她沒把錢放在柜子里。

    沈妮心里嘖嘖兩聲，肖婆子不提半個錢字。這是詐不出來藏錢之處了。

    要是暗的不行，那就得來明的了。

    “聽聽，柜門鎖著，別把這臟水往我身上潑，我前腳回家，你們后腳就回來了，我又不是神仙，指不定媽監守自盜了?！?/br>
    “放你娘的屁，你回來好一會，老三家的親眼看見你吃雞蛋面……”

    “是啊，老三家的不也在嗎？就因為她惡人先告狀，我懦弱我好欺負，所以你們老的老小的小一群合起伙來打我們母子幾人？”

    這話，沈妮是給肖鋒上眼藥，不管他在外多辛苦，不管他在外多威風，他都沒護住妻兒。

    沈妮這么說也是因為不清楚肖鋒選擇的立場，想讓他良心發現力挺他們母子，即使不幫忙也別阻止她驅魔就行。

    “算了，我看今天這東西你是不會拿出來了，我這當媽的總不能不管孩子不是?！?/br>
    沈妮放下盆，對著門里的幾個孩子道：“媽出去了，有啥事喊你爸，他不是外人?！?/br>
    沈妮出門后對著院子里的肖鋒又道：“我是外姓人，門里那幾個可都是你的親骨rou?！?/br>
    肖鋒：“……”

    沈妮提著筐子就出了院子。

    第9章 不行就分家

    肖遠山一張老臉再也繃不住，筷子扔在桌上，就開始指責。

    “春春她媽這是打我的老臉啊，雖說你媽做的不對，但是作為晚輩，她昨天不僅打了你媽，今天的事你也聽到了，這還不夠嗎？”

    “還想怎么鬧？”

    肖鋒也放下筷子，似思索了良久之后說道：“爸，我作為一個丈夫，沒盡到責任，作為一個父親，也沒盡到責任，先不說我是軍婚不能輕易離婚?！?/br>
    “咱們就說一個為我生了三個孩子，還任勞任怨的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這樣的妻子，我難道要做那喪盡天良之事，和她離婚嗎？”

    肖鋒手里剩下的半個窩頭幾近變形。

    “沈妮的性子我知道，事出反常，我也想問問你們為什么？為什么一個人的性子突然就變了？”

    沉默！

    一院子的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證明。

    肖鋒緩了緩后說出自己做出的決定。

    “要是大家都過得不開心，那咱們就分開過，各過各的，我也好在外安心拼命，要是還這個樣子，那我只能復員回家，孩子和媳婦，我不能不要?！?/br>
    這句話就像晴天里的一道雷劈在肖婆子頭頂，她瞬間炸毛。

    “老大，你知道你說的是什么話嗎？只要我活著，分家你想到別想?！?/br>
    肖鋒看著肖遠山，肖遠山不說話。

    老二老三急了，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大哥，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成家后住在一個家里越加熱鬧了，爸媽有兒孫圍在身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呢?！?/br>
    “我們……”老二戳了老三一把，“我們昨天是和大嫂有點誤會，我們一定會向她道歉的，別因為這事就鬧得家都分裂了?！?/br>
    “爸媽有你們倆在身邊就夠了，我們一家分出去?！?/br>
    肖鋒見父親不說話，他把剩下的窩頭一口塞嘴里，去墻角堆木材的地方。

    眾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中間還夾雜著肖婆子要死要活的嚎叫聲。

    沈妮出了家門頓感一身輕。

    她去地里摘了豆角和柿子，拔了水蘿卜，又去村長家小賣部買了兩把掛面和二十個雞蛋和一副折頁，一把鎖頭。

    想到一會要帶孩子們去洗澡，她就把小賣部僅此一塊的香皂也買了，又買了一塊毛巾，一把木梳，一捆皮圈和一卷毛線。

    皮圈是膠圈，卷住孩子頭發很痛，拿毛線纏一圈就會好很多。

    索性她又買了一個紅瓷花盆，家里的木盆用著太重了。

    這些總共花了五塊錢。

    村長媳婦看到沈妮說話大聲，笑容大方，和人說話不再低著頭，很是驚訝，一直盯著沈妮看。

    她偷偷給自家男人說，“春春媽被肖婆子打了以后，性子改變好大，別說這樣看著還真是好看?！?/br>
    沈妮心想，只要她不再肖鋒面前動拳腳，她換芯子的事就不會被發現。

    至于性格轉變，這次真是一個好機會，她被打急了翻身農奴沒毛病。

    “嬸，我家的錢都我婆婆管著，完了會有人給你送來的，你記在賬上，孩子們傷的傷病的病，我就先回去給孩子們做飯去了?！?/br>
    村長媳婦一口就應了，“好，我聽說肖鋒也回來了，今晚來家吃飯，和你叔拉拉呱?！?/br>
    “你們娘幾個也一起來?！?/br>
    肖鋒的前途不可估量，每次回村，村長都會叫他吃飯聊天。

    沈妮應下就離開了。

    她在回來的路上遇上正要去他們家里的奶奶。

    肖奶奶七十多歲，一頭銀發在太陽光下發著光，老人年輕時苦重，身形佝僂的像背著一口鍋，蹣跚步履就像旦角的臺步，不同的是，一個輕盈一個艱難。

    原主的記憶中，肖奶奶對沈妮很好，奶奶上了年紀，用她的話來說自己沒用了，沒人管沒人問。

    肖奶奶院子里沒水井，都是沈妮擔著給送，經常會過去給幫個忙啥的，肖奶奶也會把好吃的給沈妮和幾個孩子，只要是她有的，絕不藏私。

    這輩子讓沈妮溫暖的人，除了娘家奶奶也就婆家這個奶奶了。

    她加緊步子，喊住肖奶奶。

    肖奶奶瞇著眼，自編的草帽下汗水淋淋。

    “妮兒，你咋樣，奶奶正要去看看你，這會正晌午，熱的，你咋在外邊?！?/br>
    太陽毒辣，沈妮真覺得自己要被烤熟了。

    她拉著肖奶奶去樹下陰涼地，找了一個木墩子讓她坐。

    “我沒事，剛去小賣部買點掛面雞蛋給孩子們做的吃?！?/br>
    “剛好您來了，等一下拿幾個雞蛋和掛面回去?！?/br>
    “不不不，奶奶不要，你拿回去你們娘幾個吃?！毙つ棠汤^沈妮，反復看著，“我聽說你昨個都去衛生所了，還有春春，孩子咋樣了？”

    “奶奶，我真沒事，你沒聽說我把我婆婆打了？春春配了藥，問題不大，您就別cao心了?！?/br>
    “你們沒事就好?！?/br>
    肖奶奶嘆口氣，撩起衣襟抹了抹額頭的汗珠。

    “我聽說小鋒回來了，你們家的事你處不來，一定要給小鋒說，你要是不說奶奶去找小鋒，這樣下去不行啊?！?/br>
    “嗯，奶奶，我這次一定要鬧翻了天?！鄙蚰萃蝗坏溃骸澳棠?，要是我們沒地身了，你收留我們不？”

    沈妮把肖奶奶送回家才加緊往回趕。

    等她回去，飯桌已經收拾干凈。

    肖鋒不知在做什么，抱著木板從屋里來來回回。

    她提著東西先回屋，這才明白肖鋒是給自己靠著窗戶用木板和磚頭架床。

    沈妮把洗漱的東西放下，又用布包著藏起幾個雞蛋，見一切安好，她才提著筐子出門。

    出門遇到肖鋒，出于拉攏隊友的必要，她問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