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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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小姐還把那些頭發收集起來,編進自己做的各種匠人造物里,至今,黑山谷公告牌上的字跡都是金色的。 然后尾區的旱季過去了。 在大地返潮、新霧且薄時,jiejie睡在了門口的月桂樹下。 她死于黑山谷看門人常見的感染。其實瑪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非常衰弱了,只是為了瑪莎,又強打精神與逼仄的人間續了半年約。 這一批看門人的輪值徹底結束,jiejie留下了。 “瑪莎是我的星星……” 但黑山谷里濃霧彌漫,瘴氣叢生,看不見星星。那怎么辦呢?總不能讓jiejie一個人躺在這個充斥著毒物和罪人的山谷里吧,那也太寂寞了。 于是天才的匠人做了那個瘋狂的實驗,她成了活的黑山谷,而jiejie成了她的一部分。 “……我和瑪莎永遠在一起?!?/br> 籠罩在活人煉獄上空的霧氣游動著,像是藏著無數妖異,從典獄長瑪莎身上輻射出去,她是這絕望之地最黑暗、最扭曲的核。 烏鴉仰頭看了一眼這龐然大物,面不改色,甚至有點羨慕:“您真的很幸運啊,畢竟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活得那么淺嘗輒止——話說回來,真的沒什么轉運的秘訣可以教我嗎?” 那恐怖的典獄長想了想,居然認真回答了他:“據說對著月桂葉子許愿很靈,我那里有很多風干的,可以送給你一些。作為交換條件,年輕人,你需要回答我,你要轉什么運呢?” “畢竟我以前就是活得很‘淺嘗輒止’的人,”烏鴉一攤手,“我真挺需要這個的?!?/br> “如果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從眾不好嗎?” “很好,很安全,是明智的選擇?!睘貘f捏了捏眉心,“但實在不足以支撐我要做的事,我怕我中途放棄?!?/br> 典獄長打量了他一會兒,目光像是從黑山谷深處射來,再開口,她溫柔飄渺的聲線帶上了山谷的回音,驟然陰森了起來。 “那么告訴我,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人送回牌桌?!睘貘f說,“去迎接戰爭、恐懼。逼迫人們直面信仰和崩塌的信仰,讓他們被命運拷打,死,或者幸存下來做人?!?/br> “聽聽你在說什么,”黑山谷深處傳來笑聲,里面似乎還夾雜著無數死囚的慘叫,“這里有一個比我更‘反人類’的——我還以為你要說,你會把人類帶到光明的未來呢,來自亞特蘭蒂斯的圣晶?!?/br> 烏鴉的身體只是個少年,但過于瘦削,好像是秘族那漿果圈毀了他的底子……也可能因為他的底色就那樣。 他臉上沒有尋常少年稚嫩的軟rou,靜默而立時,嶙峋的骨骼會露出嚴酷的線條。 “帶著大家到‘沒有黑暗的地方相聚’嗎?”他又說了個這世界沒人聽得懂的地獄笑話,“可別了吧,那才是恐怖故事?!?/br> 黑山谷又問:“既然你默認了你的身份,那么我再跟你確認一件事。當年圣地有傳言,說亞特蘭蒂斯那塊‘圣晶’是全人類最后的希望,里面蘊藏著第四條火種路線,這是真的嗎?你是什么路線?” “對您來說,應該是很驚喜的路線,”烏鴉說,“能留下逝者意志,走完未竟之路的路線?!?/br> 黑山谷里回蕩的笑聲戛然而止。 好半晌,典獄長才虛弱地開口:“你又知道了?!?/br> “否則您大可以暗中觀察、或者多考驗我一陣?!睘貘f嘆了口氣,“匠人協會的動靜這么大,要抓要審的人多了,您有的是機會把我弄來聽庭審,實在不用這么著急出來見我……典獄長,您還有多長時間?” 話音剛落,他眼前提燈的身影消散在了濃霧里,那燈詭異地懸在了半空,原地只剩下個巴掌長的丑布娃娃。 “我的身體已經崩潰了?!辈纪尥藓韲道锇l出帶著金屬彈響的聲音,“或者說,我已經‘死’了,只是寄存在黑山谷里的一點意識。我不能讓匠人協會派新的典獄長來,只能先用偽裝撐著,可那畢竟是黑山谷,不是一個人的意識能抗衡的,我很快就會被它完全同化吞噬……你趕得剛好,果然,我一生都很幸運?!?/br> “我需要知道您的死亡地點?!?/br> “……月桂樹下?!?/br> “真特別?!睘貘f嘀咕了一聲,“我還從來沒跟‘甲方’面對面聊過——帶我過去吧,給我幾支月桂花,這單我接了?!?/br> 黑山谷作為一個匠人造物,空間折疊功能極其強大,烏鴉話音剛落,周遭濃霧散去,他已經到了黑山谷里。山谷里回蕩著嘶啞的哭喊與慘叫,血腥氣撲鼻,而他眼前,有一棵成了精似的巨型月桂。 左眼瞳孔變形再復原,漆黑契約纏繞再消散只有不到半分鐘。 第111章 長燈(一) 就算對于烏鴉來說,這也是一次足夠奇異的經歷。 瑪莎典獄長是他兩輩子見過的唯一一位“活死人”,而這居然意味著,他不需要用近乎“附身”的方式,以“經歷死亡”來讀取信息。 瑪莎女士親自站在他面前,把事情說明白了。 感天動地,這是多少活著的甲方都辦不到的事! 烏鴉抵達典獄長的葬身之地后,“契約書”就已經自動生成了。 典獄長的遺愿是:把“黑山谷”托付給合適的人。 而這也在她決定將烏鴉帶到月桂樹下那一刻實現了。 因為典獄長的遺愿達成,契約書生成后又消散,烏鴉得到了她的饋贈——黑山谷本身。又因為黑山谷成功托付給了烏鴉,典獄長遺愿達成。 這事一時間說不清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總之,在死亡的見證下,這形成了個神奇的閉環。 “黑匠人和黑醫生有自己的組織基地,”典獄長的聲音從風中傳來,“這些都是亡命徒,不會待在固定位置,跟你把‘迷藏’安在車上的思路很像,他們的坐標也是不斷移動的。他們通過狡猾的流浪商販賣東西,黑匠人造物和黑醫藥一直在市面上流通——霍尼那把業火槍,就是以前黑匠人用一件血族那邊的違禁品改造的?!?/br> “他們的生活物資和制物原材料都會經過我,黑山谷北部倉庫的隱藏空間有暗門,就是供他們出入的……噗,兩大協會對他們恨之入骨,做夢都想把這些黑匠和黑醫關進黑山谷,怎么不算他們夢想成真呢?” “我和這些陰溝里的家伙是共生關系,不會互相背叛。但就跟這山谷里的看門人一樣,那邊也沒人見過我。以前,我都是利用山谷本身直接和他們溝通,所以你也不必露面,他們不會知道黑山谷換了主人……這些也是你的人了?!?/br> “那個傀儡娃還可以用,你如果不想暴露自己,就繼續讓它變成我的樣子吧,黑山谷知道怎么安排她?!?/br> “最后,可以請你保留這棵月桂樹嗎?它已經五十多歲了,還是jiejie做看門人的頭一年時候種的。不……不用特意照顧,黑山谷自己會養好它?!?/br> “感覺挺新鮮,我真像傳說里那些把靈魂出賣給惡魔的人啊?!边@是典獄長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然后她cao縱的丑娃娃落了地,不再出聲,瑪莎支撐到這里的意識永遠消散了。 整個黑山谷的信息涌進了烏鴉的腦子——里面關了多少人、都是因為什么進來的、每個看門人的信息、凈化的物料數量、去向……以及山谷里各處正在發生什么。 他甚至能聽見庭審現場,之前大出風頭的達米安諾斯長老正來回踱步,大聲主張應該把匠人協會里的火焰晶放進神秘主導的新基地里監管,“是我的人揪出了這些蛀蟲”云云。 烏鴉心說:哇哦,真的假的,這么膨脹? 于是他念頭一動,審判廳地面立刻變形,手舞足蹈的達米安諾斯長老一腳踩空,跟唾沫星子一起飛出去給霍尼奶奶拜了個年。 更奇異的是,黑山谷并沒有重新變回“死物”。 這件尖端匠人造物和瑪莎本人融合的瞬間,似乎就隱約觸碰到了當年四號“煉金術”的境界?,斏吡?,她遺留的靈性還在。 其實血族和秘族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匠人造物”。當年四號拒絕死亡,以身為祭,創造了“陰影”,炮制出殘渣和尸體里出生的血族與秘族,在黑暗里繁衍不息。 數百年后,四號的繼承人也是以身為祭,在前人基礎上改造了“黑山谷”這件匠人造物,賦予了它生命和靈性。黑山谷吞噬血族秘族殘肢上的“毒性”,剛好像就是剝離“陰影”的過程。 契約達成的瞬間,烏鴉甚至能從周遭一草一木里感覺到它的心情。 在尾區的人類社會,“黑山谷”就是恐怖的象征、煉獄的代名詞,可是現在這個龐然大物在烏鴉的感覺里就像條小狗,尾巴尖還會發抖的那種,一邊害羞,一邊意意思思地想湊近。 先是幾顆小石子無風自動朝他腳下滾去,山谷里憑空起風,“呼”一下,把濃烈的月桂花香和潮濕的霧一起撲在了烏鴉臉上。大概是見他不反感,整個山谷都雀躍起來,山腳崖邊的樹木亂顫,公告牌上金線躍動,山谷深處簌簌地抖動起來。 谷中正在做苦力的罪人們茫然抬頭,巡邏的開門人面面相覷,審判廳里嘰嘰呱呱的神圣、神秘和醫生同時住嘴,敏感的醫生代表第一個抬頭:“地震了?” “噓——”黑山谷最高處的月桂樹下,烏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邊,“低調一點?!?/br> 一切瞬間平息,正要跑去報信的看門人抬起的腳還沒落下,整個黑山谷就風停云滯、一片死寂,連正常的鳥鳴蟲鳴都聽不到了! “好啦,沒有罵你?!睘貘f抬手拍了拍月桂樹,“正常點就行,給我挑幾支開得最好的花?!?/br> 月桂樹立刻扭動起來,一會兒垂下這一邊,一會兒垂下另一邊,像個不安的選擇恐懼癥,唯恐上供的東西讓主人不滿意。 烏鴉一邊挑挑揀揀,一邊重新打開領口通訊用的匠人造物。 花芯還沒完全張開,加百列的聲音已經傳出來了:“你在哪?” 烏鴉頓了頓,發出好像無知無覺的疑惑聲音:“黑山谷啊,走之前不是告訴你了,是不是沒認真聽講?” 另一邊的加百列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這破地方,風真大?!?/br> 烏鴉嘀咕一聲,委屈但懂事的黑山谷立刻圍著他掀起一陣鬼哭狼嚎的旋風,卷走了他自己扯斷的發繩。 “呸,”烏鴉吐出糊進嘴里的頭發,“對了,這里有好東西,快去給我找個花瓶……都行,相信你的審美……你喜歡花多的還是葉子多的……” 在李斯特驚恐的注視下,加百列把通訊花收回了掌心,從沸騰的業火變成了三十六度的血rou之軀。 他倆面前是一頭霧水的洛——洛剛從附近的小鎮里義務看診回來。 年輕的驛站長以前憎恨父親為他挑選的“醫生”路線,從來不肯多花心思,連像樣的低級藥物都做不出幾樣,現在只好用力補課,抓住一切機會磨煉火種。 洛的行程分明沒通知過任何人,加百列卻仿佛有什么預知能力似的,精準地逮住了他。 “找我有事?”沒有“魅力”作祟,清醒的火種很警惕,特別是加百列身上有很不妙的氣息。 加百列想了想:“請問這驛站哪里有花瓶?” 洛:? 得到“佐伊以前好像有,我一會兒找找給你送過去”的答案,加百列禮貌地跟他點頭致意,回去了。途中,大天使還順手攔住了老伊森被風卷走的帽子,沒等老頭追過來,就扣到了他愛犬的頭上:“不客氣?!?/br> 老伊森和狗:“……” 翻滾的情緒平靜了,加百列能感覺到,就像他就著“魅力”的尸體吃完小蛋糕。但他心里沒有像往常一樣“排空”,似乎有什么東西隨著退潮漸漸顯露出來。 “他沒有發現發繩上的蜘蛛絲嗎?”這個念頭氣泡似的浮起來,又“啪”一下碎在海平面。 不,真的一無所知,就不會有這次通話。 烏鴉其實更擅長自娛自樂,如非必要,沒有那么大分享欲。 那為什么要假裝不知道呢? 他好像在通過這種方式說“我知道,但不喜歡,這次算了,下次不要再放”。 加百列腳步忽然停下,跟屁蟲似的李斯特立刻跟著急剎。 加百列:“你一直跟著我干什么?” 李斯特心說:大佬,您一言不發地揣起個血族天賦物就走,我還以為這是要脅迫洛醫生,逼著他給開通去黑山谷的路……不從就一榔頭敲死。 “以防萬一?!?/br> 加百列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李斯特還在霍尼身邊的時候,就有種特異功能,只憑直覺,他就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得夾尾巴茍著、什么時候可以湊上去撒嬌耍賴。 此時,他就是覺得加百列可以好好聊天不會跟自己計較,于是壯著膽子抱怨:“大佬,你有時候怪嚇人的,你知道嗎?” 加百列莫名其妙:“當然知道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