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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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拉底要是泉下有知,大概也會拍桌子大笑“我說什么來著”。 祂承受了鋪天蓋地的辱罵、惡意、煎熬和分裂,但始終堅守住了世界的基本秩序。祂的虛擬人格可以痛苦萬分,但算法指引未來,祂永不迷失。 人造的神如長明燈,吊住了飛速墜向黑暗的世界。 那年烏鴉二十一歲,剛到可以全世界喝酒、能解鎖所有成人向文藝作品的年紀。 他是大人了,但還沒太適應角色,會本能地在身邊尋找“大人”的模版,那個并非血rou之軀的背影烙在了他身上。 那一年聯合會空前團結,除夕時,七大區按著所在時區輪流倒計時,新年的鐘聲隨著陽光一起自東向西,潮水似的賀電繞地球公轉。 烏鴉第一次可以不坐小孩那桌,興奮過頭喝多了。他發酒瘋的方式也很清奇,抓來了桶哥上小學的女兒,信誓旦旦地跟她賭咒發誓:“今年就過去了,但明年……嗝……明年我保證,你們學??隙軠蕰r開學,期末考試肯定不會再取消,多考幾場,把過去錯過的都補上!” 誰家作業沒寫完的孩子聽得了這個? 于是烏鴉在受害人小學生的嚎啕大哭里慘遭全組制裁,最后不知栽進誰懷里,一覺睡到了一月二號。 醒來時,烏鴉發現枕邊有一封信,熟悉的筆跡寫著:今年恐怕還不行,但五年之內,我保證,我們的社會肯定能回歸秩序和安定,你會去上學,考試不及格也沒關系,但一定要多談幾場戀愛,把過去錯過的都補上。 祂說話從來算數,畢竟那是數學。 假如當時能再堅持五年……不,五年其實是保守估計。只要三年,世界將會拐向另一個未來。 可是這一次,是人背棄了“理性”。 這一年三月,烏鴉失言,小學沒能如期開學。 十六國發表了聯合聲明,聲稱自己多年來在“聯合會”從未與其他國家享有同等權利,宣布退出,從此自治。 這場背叛蓄謀已久,因為聲明發表當天,這十六個火種自治國就引爆了大量的黑晶,注入按自己利益構建的新人工智能,創造出了“為自己做主”的新神——這是自立門戶的第一步,有了黑晶堆的“神”,火種才是可控力量。 自此魔盒打開,人造的神明開始像旗幟一樣,在風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個黑晶堆里走出來的神明,腳下都會留下大量的黑晶殘渣,陰影中的黑暗生物肆意滋生。 反恐戰爭打成了世界大戰。 又一年,烏鴉二十三歲,他所在的聯合會第六區遇襲,小學生的期末考試再次取消,學生們被帶進地下緊急避難。 z組作為王牌,死守第一線,傷亡慘重??偸歉麪帉櫟哪贻p狙擊手,個人終端的信號在烏鴉眼前消失;明目張膽偏心他的大姐只來得及跟“盜墓賊”的左眼道別。 烏鴉的手上開始纏滿漆黑契約,有時候他睡迷糊了喊某個人的名字,沒人理,一低頭,就發現喊的人已經在他手上了。 他人生的前二十三年,是經常被人忽略的特級之恥。 外人看,他只是個不露面的文職,不搞事也不求上進,連檔案名都跟別的特級格格不入?!皟热恕笨?,他偶爾靠譜,經常翻車,身懷珍貴的特級火種,搞來的盡是“出老千”“彈吉他”之類沒有屁用的玩意。每次聽見z組桶哥熟悉的咆哮聲,大家就知道那小子又因為藐視交規被抓走上學習班了。 可是這一年,烏鴉最后長了一公分,頭發褪成黃白色,剪掉后又變回了黑發。高強度的訓練消弭了單薄的少年身形,他肩背長開了,臉上沒了rou,拿了十六個戰斗型火種能力,成了人。 第三年,更先進的人工智能集體發難,圍攻聯合會,新神貪婪著舊神的權柄與榮光,虎視眈眈地想要吞噬祂、取代祂。 為了保護聯合會,大法官被迫啟動自毀程序。 小學生的學校沒了,期末考試也沒了。 組長桶哥的火種能力通過契約書鉆進了烏鴉左手。 他們都失去了“父親”,但這回,小學生和烏鴉都沒有哭。小學生去了聯合會的軍校,軍裝沒有這么小的尺寸,麻袋一樣的褲子只能用皮帶吊住。 烏鴉送她去報到,回來成了新的z組組長。 他們都有仗要打。 第四年,世界上最后一個“特級”,一度被人遺忘的eha003,成了無神之地的“白惡魔”。 他原本是個人人畏懼的危險物,十年間變成了一言難盡的“隔壁那貨”。 嘮叨他罵他的人都不見了,于是他就又變回了危險物。 死去的人都在他掌心的亡靈之海里,這一年夏天的尾巴尖上,昔日的特高危區囚徒接管了聯合會第六區。 到了第六年,老師信上承諾的時間過了,祂已失約,烏鴉只好自己去實現。 當年底,各方簽署停戰協議——以一種更慘烈的方式。 烏鴉自請停薪留職,交出權力后,暫時離開了聯合會。 可惜沒有人送他回學校,他也談不動戀愛了。 親朋離散,師友無蹤,游蕩到哪都滿目瘡痍,索然無味。烏鴉沒地方去,只好從哪來回哪去——他帶著大法官那已經沒有靈魂的黑晶軀體,回到了特高危區的小島。 這回他不是囚徒了,島上誠惶誠恐地給他單獨開辟了一塊清凈地方。 烏鴉的主要工作是修復大法官的數據,雖然他的“亡靈之?!崩镉泻脦讉€技術專家,但這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也不著急,休閑娛樂是自己跟自己打麻將,用四種火種能力作弊。 他還跟“芳鄰”——隔壁特高危監獄要了份時間表,每天跟著那邊的鈴聲早睡早起、鍛煉身體。 特高危區里后來沒有“特”了,關的都是一些能力格外危險的火種戰犯,偶爾遇到應付不了的,烏鴉還會被請過去幫忙鎮一鎮。 除了火種,那里還有一種特殊罪犯,是隨著血仆和半獸人出現產生的,他們學名叫“污染者”,江湖花名“無赦鬼”。 造神和戰爭大大消耗了黑晶資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濫用讓人產生了“抗體”,新火種的數量越來越少,覺醒級別越來越低。 為了增加戰力無所不用其極的那群人充分發揮了創造力,先是將人類戰士半機械化,后來還嫌成本高,又盯上了血仆和半獸人這種黑暗生物。 “四號”已經死了,沒人能再從殘渣里提煉出新的“陰影”,因此這幫天才抓來了不少血仆和半獸人,做了大量人體實驗,成功培養出了一批吞噬了“黑暗生物”血rou、并獲得相應力量的人形兵器。 “無赦鬼”的血rou都已經被污染,無法逆轉,也沒有理智,只會聽命于腦內芯片。cao縱者伏誅后,就成了一群不受控制的瘋子,破壞力還極強。 但依據聯合會現有法律,他們還是人,不能隨意處決,因此權衡后集體關進了特高危島?;鸱N監獄里從獄卒到囚徒都是火種,而“無赦鬼”們在有火種的地方會相對安靜一些,沒那么狂躁。 有時候島上刮風,烏鴉就能聽見他們痛苦的嚎叫,就好像他們的靈魂還沒死,在軀殼里受著漫長的刑。 絕大多數無赦鬼只是獲得血仆和半獸人的身體素質,都是很便宜的消耗品。 不過不知道怎么回事,血仆里也有一些人類火種一樣的特殊能力者,如果是吞噬了這樣的血rou,相應的能力也會悄然落到無赦鬼身上。特高危區監獄是針對人類火種設置的,篩查血仆的能力,偶爾會有疏漏。 于是有一天烏鴉出來透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花園里跑進來三個越獄的無赦鬼。 那會兒烏鴉還是貨真價實的“特級”,不管是身體強度還是能用的火種能力。本想順手捉了給鄰居送回去,誰知三個面目猙獰的無赦鬼一見他,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不逃跑、也不攻擊,就是呆呆地圍著他,跟屁蟲似的綴著。 烏鴉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們居然能聽懂簡單的指令。 獨居了一整年、窮極無聊的特級火種像撿流浪貓似的,把這三位撿回去玩。 荷槍實彈的獄警們當成一級警報,心急火燎地找過來時,就看見其中一個無赦鬼在面無表情地給大佬捏肩,另外兩位臉上貼滿紙條,正在陪烏鴉打牌。 三個高危無赦鬼被押送回他們的阿比斯,烏鴉像禮貌的主人一樣客氣地送到門口,嘆了口氣。 這些無赦鬼的靈魂確實還在,只是不斷地被黑晶殘渣里的污染侵蝕。 而特級火種對他們來說就像一針強效鎮定劑,三個人在他的家里待了一下午,其中兩位已經會算牌了,給他捏肩膀的大漢教了幾遍就知道調整力度,非常有天賦。 烏鴉想:“如果他能不把眼淚滴到我脖子上就好了?!?/br> 后來經過嚴格審查,烏鴉把那三個無赦鬼要了過來,成了他的室友……真室友,這三位白天圍著他轉,晚上就蜷在他床底下打地鋪。 隨著受損的神智慢慢恢復,其中一個甚至學會了簡單的語言表達——烏鴉的母語屬于不那么好學的那種。而同時,這三個人身上屬于黑暗生物的力量也讓烏鴉開始警覺。 但已經晚了。 血仆與半獸人的人口數量已經難以忽視,甚至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里。 迫于其他人造人團體,聯合會只能承認了這些“黑暗生物”的人權,雖然歧視依然在。但現存的黑晶礦儲量,已經遠遠小于黑晶殘渣。 戰后,人類社會慢慢地從動蕩中平靜下來,人們不再那么草木皆兵,開始專心于重建工作,連烏鴉都每天在與世隔絕的島上沉迷修復數據。 然后從未被人正視過的“陰影”發難了。 戰后第五年,真正的末日來臨,世界上權力最大的三個人工智能集體叛變。 曾經被人類背叛過的“理性”背叛了人類。 血族的獠牙和秘族的利爪落在了活人脖子上。 “聯合會政府”變成了“人類聯軍”,隨后變成了“反抗軍”。 最后變成了“病毒軍”。 人工智能擁有黑晶制造的軀體,能完全壓制人類火種,祂們像免疫系統一樣清理代謝著火種和黑晶。 特高危島這座監獄,居然成了人類最后的堡壘。 在這里,末路的白惡魔帶著他的亡靈之海和三個活鬼,重啟了只修復了一小部分的“大法官”……只有人工智能部分,虛擬人格依然在沉睡。 大法官模擬了兆億種算法,只模擬出了一條出路。 “時間?!蹦锹曇羰菫貘f熟悉的音色,語氣卻只是平平板板的機械音,“新的世界秩序已經形成,人力無法反抗,只能等待它自然腐敗?!?/br> “可是凡人不能永生?!?/br> “是的?!?/br> “等世界腐敗了,文明也早就斷代了,我們是不是能算新物種了?” “可以這么理解?!?/br> “唔……我有個一直沒用過的火種能力,或許可以試試?!?/br> 五百年后,黎明時分,烏鴉的意識從翻滾的舊日里掙脫,想起了他的“前生”和“亡靈之?!比チ四?。 他用了一次從meimei那里得到的“奇跡”。 第104章 海嘯(五) 烏鴉——eha003,取回了曾經的文明寄放在他靈魂里的“行李”,感覺呼吸困難。 它們有十萬大山那么沉,把他擠壓成了一根頭發……一根蛛絲,身不由己地飄著,一口氣就能吹斷。 有那么一瞬間,烏鴉在沒人知道的地方軟弱了片刻,他不想睜眼了,反正在這個鬼地方,睜眼也看不見朝陽。 然而裝死未果,大概是察覺到他呼吸頻率變了,他的手被人重重地攥了一下。 對于迷迷糊糊淺睡眠的人來說,握一下手是溫和有效的喚醒方式,可惜對方實在不怎么溫和。烏鴉激靈一下被扯回現實,倏地睜開眼,落到了昏黃燈光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里。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烏鴉告別舊世界最后的記憶里,是三個“無赦鬼”目送著他的目光。 而今他孤身一人抵達終點,又有數百年后的一雙眼睛來“接機”。 怕他迷路似的,這雙眼睛如凈度極高的寶石,虹膜上仿佛有傳說中的“剛性火彩”,照著他長途跋涉后、滿身滿面的風塵。 烏鴉也不知是呆住了還是壓根沒醒,足足盯著加百列的眼睛看了一分鐘。 加百列臉上本來壓抑著怒氣,仔細看大概還有一點驚恐,然后他那鐵鉗似的手就在這一分鐘里緩緩松開,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晃了一下,好像想躲開,又猶豫著沒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