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書迷正在閱讀:雙胞胎崽崽的反派炮灰奶爸洗白了、八零軍婚:糙漢家的小辣媳賺麻了、和S級毛茸茸肝種田游戲、炮灰不想做萬人迷[快穿]、重生后,將門貴女她艷冠天下、戀綜女配[快穿]、穿書后成了流放炮灰、你是我的心上情、這個影帝只想考證、三國董卓大傳
他辦起事來比霍尼還野路子,建議減少扯皮環節,遂直接省略了“說服”“談判”兩個步驟,假傳圣地密令,搞了一出先斬后奏?!笆サ亍笔盏较⒈取胺街邸边€晚,眼看已經覆水難收,還能怎么辦?只能捏著鼻子出來,給兩大長老站臺。 匠人造物再神奇也只是人造的工具,是工具就能“關機”,神奇如“迷藏”,一經泄密,也不過是道紙門。 協會五人長老團、十多個高級名匠,事先連點風聲都沒聽到就被一鍋端,有人甚至干脆是從被窩里被掐著脖子拎出來的。而后,果然有漏網之魚如達米安諾斯預料,想用所有驛站和小鎮的安危做威脅,結果剛潛入存放“備用鑰匙”的地下室,就被守在那的火種小隊逮了個正著,罪加一等。 午夜時分,艾瑞克迅速往返了一次地下城和人類社會,從霍尼長老那拿到了預備在圣地的迷藏重啟工具。迷藏空間重新打開,暫時安放在備用貨車的集裝箱里,只是沒有之前那輛那么“服帖”,車身只是個容器,無法和迷藏建立聯系了。 烏鴉在迷藏外圍給馬克開了個單間,又給了懵懵懂懂的小熊一杯……一桶牛奶。 小熊學著五月他們,也尊稱他為“船長大人”。大大的爪子捧著兩升容量的“杯子”,年幼的羆人叫住烏鴉,欲言又止。 他已經二十歲,溫柔又愚蠢。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去想消失的父母兄姊,就可以安心入睡,沒有痛苦地活著。馬克只想蜷縮起來畫畫,別人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只要給他東西吃、不打他,他就能假裝外面什么都沒發生。以前家臣們會配合他,可是比他年紀還小的“漿果們”可沒那么體貼。 茉莉一邊表情猙獰地寫檢查,一邊倒豆子似的把地下城七區的情況事無巨細地講給小伙伴聽。貨車上的車廂就那么大,羆人想假裝聽不見也不行。他小心避開的傷口被路過的風掀開了皮rou,毫無準備的尖銳刺痛讓他本能地想躲回畫冊里,可是畫冊也丟了,他終于還是與命運狹路相逢,避無可避。 “怎么了?”好脾氣的船長大人駐足,一點也看不出來他一槍打死了一個血族。 看見他那不安的沒出息樣子,船長大人又安慰道:“暫時不會有人追殺你了,但是你長得太顯眼,最近恐怕還是不方便在地下城拋頭露面。外面會亂一陣子,等過了這段時間,如果你想,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到海上?!?/br> 可是他不想去,茫茫大海,孤身一熊,只有不認識的親戚和未知的處境,身邊連一個藪貓家臣也沒有。 船長大人似乎一眼看透了他的靈魂,耐心地問:“還有什么問題?” 我該怎么辦? 小羆人想這樣問,又想起藪貓叔叔告訴他,不要問這樣的問題,別人聽見,要么會利用他,要么會笑話他。 于是話到嘴邊,馬克只是囁嚅著輕聲問:“能再給我買一本畫冊嗎?” 船長大人似乎嘆了口氣,說“好的”,然后他們就消失在了羆人進不去的空間里。 寫檢查的少年和心情復雜的大人們一起,心神俱疲地回到了迷藏空間里,處理完大大小小的傷口,草草吃了幾口東西,來不及復盤討論就各自回去休整了。 所有人都差不多在高度緊張中連軸轉了二十四個小時。別人還好,頭天雖然是半夜被叫起來的,好歹睡過,烏鴉是實打實地兩天多沒合眼……兩天前那晚上還失眠。 他想的事又多,一直堅持到安頓完驛站中所有人,腦漿都快燒干了,也顧不上誰高興不高興了。 回家洗了個水都沒反應過來的戰斗澡,烏鴉也不知道自己擦沒擦,裹了點什么、隨便找了個窩,神智就“掉了線”。然而睡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又被噩夢驚醒——他夢見自己爐子上火沒關,鍋底都燒漏了。 烏鴉迷迷糊糊地罵了聲“歇菜”就一躍而起,人無意識地躥出了好幾步,才想起自己沒廚房——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他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準備搞事,別說下廚,連水都沒燒過,全靠速食和別人投喂活著。 此時光著腳困惑地戳在地上,他有點懵,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做這樣的夢。 難道是潛意識提醒他還有什么安全隱患? 這會兒,烏鴉的理智也就是從1%充到了5%,還沒脫離“極低電量警告區”,艱難地攪動腦漿把秘族和血族考量個遍,他認為自己想起了這“安全隱患”是什么——對了,還有一車血族天賦物呢。 血族天賦物對人來說屬于有毒有害物品,一個存放不當,說不準能出什么事。于是驛站長強打精神,鬼似的青著眼圈,披頭散發地出了門,把那堆天賦物大致清點檢查了一下,確保所有危險物品都是封印狀態。 最后,他打開了一個挺沉的手提箱,發現天賦物里混進了一整箱生命石。 它可能是被李斯特或者迅猛龍慌里慌張誤拿的,也可能是加百列看見了就當土特產順手拎回來的,總之,那箱石頭孤零零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像超市打折大促的贈品。 烏鴉愣了愣,不由失笑,想起這一場大風波都是從狼人那一批走私的生命石起的。人人都覺得他們拿到了“活秘契”馬克,必會奔著生命石去,結果真真假假的餌讓一批又一批的人前仆后繼地往下跳,連挖坑人都失足摔死了,“始作俑者”生命石一顆都沒看見……到這卻成了添頭。 想到他對生命石還有諸多疑問,烏鴉就把那箱石頭單獨拿出來拎回了自己屋里。 趁著睡意稍減,他決定開燈研究了一會兒。 生命石質地比燒出來的紅磚硬點有限,如果是狼人羆人那樣的巨獸,應該是可以徒手掰碎的。這箱生命石來自血族安全署,大概是“官方正版”,箱子里的石頭都挺規整,鵪鶉蛋大小,方便隨身佩戴。 烏鴉想了想,試著在指尖凝聚了一點細微的火種力量,打上去沒反應。他又學著秘族,用銼刀銼下來點渣抿進嘴里,等了五分鐘,非但沒有“生命力量被激發”的感覺,還開始犯困了。 他睡眼惺忪地把點著點著差點掉下去的腦袋托回原位——果然,人類在生命石面前像絕緣體一樣。 不過據說血族靠生命石出生,死后尸體上又會析出生命石,那么如果用能洞穿死亡的左眼去看,會不會看到些什么呢? 烏鴉這會兒因為睡眠嚴重不足,已經有點不謹慎了,逮了個念頭也沒細想,就直接實施。強行撐開兩片犯了相思病的眼皮,他的瞳孔慢半拍地變形,然后他陷入了一片漆黑里—— 加百列浸泡在血族能量里的時候,身體素質跟真正的血族天賦者也差不多,幾天幾夜不睡也行。只是直到匠人協會老巢都被連鍋端了,他還沒消化完陌生的情緒……更可氣的是,平時比“洞察”還“洞察”的烏鴉居然沒發現。 加百列本來想自己靜一靜,半夜三更倚窗一抬頭,卻發現不遠處驛站長房間的燈亮了。 人只需要這一點睡眠嗎? 他皺了皺眉,以前聽過“死亡是睡眠的兄弟”這種說法,難道這個記錄死亡的人在睡眠方面也有特殊的地方? 不過既然烏鴉醒了,加百列立刻決定停止思考,直接逼問,于是輕車熟路地穿過窄街去了驛站長的家。 為了驛站長的心臟健康,他還體貼地隨手敲了一下門,通知屋主自己駕到,然后徑自推門而入:“你……” 他一只腳還在門外,就聽見“咣當”一聲。 握著一塊小石子的烏鴉軟綿綿地滑落到桌面,失去控制的手臂垂下來,打翻了杯子。 加百列一滯,下一刻,他人影一閃,已經到了書桌前。 烏鴉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一場大夢終于醒了。 映照死亡的左眼對上代表“生命”的石頭那一刻,生死猶如閉環,這輪回一樣的石頭將數百年來由生到死、再死而復生的一切都撞進了他的神智里,億萬血族出生又死亡,有愛有憎地在歲月里劃下雜亂的線條。別說人的“腦”,就算是超級電腦主機也沒那么大內存,一瞬間,烏鴉的神智就斷了片。 他的神魂被暴力沖撞,這回腦子真是糊成了一團,巨震中,有什么東西轟然破碎,封存在最深處的記憶曝露出來。 他想起了自己是誰,也想起了五百年前的世界—— 對,他的世界距今,至少已經五百年了。 那是一個與現如今截然不同的人類世界,人工智能、賽博社區高度發達,技術更新換代的速度堪比中學生追星族換“墻頭”?,F在血族用的數碼產品讓烏鴉感覺熟悉,其實應該是懷舊式的熟悉……那些老舊設備都是他小時候見過的了。 而另一邊,“黑晶”的出現改變了社會結構。 “黑晶”是一種堅硬、化學性質穩定的礦石,一開始,人們只是把它當成一種不太貴重的寶石,類似水晶瑪瑙,拿來做些中低價位的首飾。直到烏鴉出生前十五年,人們發現它被某種特定波刺激后,其原有微量輻射能量密度驟變,這種輻射能與人體產生神秘的交互,甚至改變人的生命形態。 激發的黑晶能在一定程度上讓原本不可再生的細胞再生,逆轉不可逆的傷害,于是一經問世,就被廣泛應用于醫療健康領域,大規模向社會推廣。那些年關于“黑晶”的研究立項像雨后春筍一樣往外冒,很快人們發現,一小部分人會被黑晶激發出魔法一樣神秘的“特殊能力”,學界將其命名為“火種”。 火種的比例大約是人群中的5%,不算高,但比如今血族天賦者占人口比例的數字大多了。 一時間,各國都陷入了“黑晶”熱,各種特殊能力者讓人眼花繚亂,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都有?!昂诰А痹斐闪嗽S多讓人應接不暇的社會問題,短短幾年內,就如工業革命和互聯網一樣幾乎改變了整個社會的形態。 那是個科技與魔法并存的世界,互相別苗頭似的飛速發展,兩條“腿”并行。 不像現在,兩條“腿”都是瘸的。 血族返璞歸回了封建社會,用著五百年前就淘汰的破手機,人類倒退的步子更大,恨不能撤回原始社會,電也不用,靠鉆木取火做飯。 血族的“天賦”出生就是死的,除了七大神圣天賦毫無成長性,人類就更完蛋了,百花齊放的特殊能力一個也見不到了,就剩下三條路線,幾小撮一只手能數過來的方向。 他和混亂的盛世一起降生,出生那年,“黑晶”的討論熱度已經到了頂峰,第一版的《黑晶管理法案》已在預熱。 據說他的母親——第一個母親,不是伯爵——是個美麗的癡呆。 她以前大概是有監護人的,因為她最早出現在大街上的時候樣子很體面,是受到過精心照顧的樣子。監護人不知是死了還是不要她了,她懵懵懂懂地在外流浪了一陣,挺幸運,沒死在哪個臭水溝里,被人發現后收容了,只是當時已經懷孕數月。 他的出生也不知該算早產還是流產,反正是起事故,一落地就進了新生兒重癥監護。那時候對黑晶的管制還沒那么嚴,醫院的重癥監護室里會用到“黑晶”,垂死的嬰兒和黑晶產生了特殊的共振,居然奇跡似的活了下來。 四年后一次體檢中,他身上檢測出了活躍的黑晶輻射,被認為是罕見的“黑晶能力攜帶者”。 四歲的孩子,再加上早慧,已經能記住很多事了。 他記得保育員mama緊緊摟著他的手,也記得她身上洗滌劑的香味。 他的親生母親早就不知所蹤,是保育員帶大的。 保育員是個溫柔耐心的中年婦女,干活利落,粗糙的手總是洗得很干凈,抹上茉莉花味的手油,那雙手就像有了魔法,不管多皮的孩子,被她摸兩下頭,立刻就能老老實實地睡著。 他叫她“mama”,看了些不知所謂的電視劇和小說,就跟她亂吹牛皮,說“長大以后發財了,要用麻袋裝錢給mama花”。 那時候他沒看懂“mama”臉上的苦澀。 他的第一個名字也是她取的,叫什么忘了,那名字他棄之不用很久了。因為四歲那年,有一天,他“mama”把他從午睡中叫醒,給他穿上過年才有的新衣服,說要帶他出去玩。 然后他就再沒回過福利院,“mama”把他賣給了專門搜羅“黑晶能力攜帶者”的新興犯罪團伙。 至于為什么,他沒去追究過,反正一個未來的“火種”很值錢。 而人總是需要很多錢。 “mama”大概有點急,等不到他長大發財了,她還挺明智的,因為這筆財他兩輩子都沒發起來。 那個組織成了他第二個家,這家很大,跨國。里面百花齊放,殺人的、放火的、搞恐怖襲擊的……什么專業都有,大家從七大洲走到一起,就是抱持著同一個信念:認為火種應該顛覆現有的社會等級,建立自己的政權。 他跟其他“攜帶者”幼童一起,被安排了繁重的學業,還有一個養父。 周圍的小伙伴們一個又一個地覺醒了自己的能力,成了“火種”,只有他遲遲沒動靜。于是養父給他起了第二個名字,喊他“廢物”,動輒毆打。 他臭不要臉的精神和卓絕的逃命技巧就是那時候磨練出來的。 雖然“廢物”這名字不太好聽,但他天生是個樂天派,把童年過得有滋有味。每天跟養父、還有那些閑得沒事想踩他一腳的人斗智斗勇,其樂無窮。被蓄意扔到困難任務里送死,他每次都能開開心心地回來,看見討厭他的人氣得扭曲的臉,他就更開心了。 除此以外,他還有朋友,一個比他大幾歲、又仗義又愛照顧人的大哥哥,一個所有人都喜歡的天使meimei,還有個抓尖好強、老愛跟他別苗頭吵架的“臭擰巴”。 大哥討厭別人叫他“廢物”,給他起了第三個名字。 烏鴉覺得自己當時不應該接受,給他起名字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第100章 舊跡(一) 那名字有很好的寓意,大哥翻了兩天書才翻出來的,實在難為他,他們都不知道學校的大門朝哪開。具體是什么說法烏鴉已經忘了,畢竟幾百年過去,不能指望他對每一段兒時記憶都印象深刻。 相比起來,浮在心頭的,倒是那幾年大家朝夕相處的零碎小事。 從六歲到十三歲是別人的童年,烏鴉的前半生。 他跟這三個人一起長大,打架、和好、相依為命。 后來烏鴉真正長大以后回憶起那一段,感覺那就是他后來討人嫌性格的起點。在這個小孩團體里,他養成了自己跟人交往的模版:比他大的要溺愛他,比他小的要捧著他,跟他差不多的要被他玩弄。 大哥的火種能力是身體強化,能調整身體局部的硬度和肌rou強度。如果格斗練得好,這火種能力是王炸,可攻可防。攻可以把四肢掄成神兵利器、腦袋變成大銅錘,防可以讓部分皮膚刀槍不入,簡直是狂戰士預備役,能把所有熱愛“哼哼哈嘿”的小孩都羨慕哭。 但大哥本人一點也不愛“哼哼哈嘿”,他性情溫吞,總是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別人臉色,從來不與人發生沖突。訓練的時候他也總是欠幾分血氣,每每因此挨罰,倒是做飯的手藝是一絕,尤其點心,堪比專業大廚。 烏鴉生病不用吃藥,大哥給他蒸塊蛋糕準好,不管生多大的氣,一屜糖桂花豆沙團子準能給他哄得服服帖帖。 烏鴉年少時,性格自我得好像金剛石,什么都磨不變形,因此自然而然地會被溫柔包容的人吸引。他年幼時迷戀保育員mama,稍大一點迷戀大哥,后來大概一輩子也逃不脫這個審美。 “臭擰巴”就不行,那是另一塊金剛石,那貨悶、倔、脾氣又臭又硬,嘴里沒一句好話,一點就炸,烏鴉日常把他當可循環利用的小鞭炮玩。 擰巴的火種能力是“竊聽”,能用自己的精神標記竊聽對象,比竊聽器隱蔽得多,烏鴉一直認為這能力非常猥瑣,經常變著花樣利用他這能力欺負他。 這一類的火種能力對身體素質沒什么強化作用,有時候擰巴被他惹急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他上演全武行,倆人動手也是半斤八兩——這種事平均兩三天一次。打過火了meimei就去告狀,把大哥找來,一手拎一個強行分開。 meimei比烏鴉小半歲,比那個叫草莓的小姑娘還乖巧,小時候是個小跟屁蟲,大一點,就變成了個奇跡一樣的漂亮孩子——假如她是生在正常家庭里的正常人,說不定能去當個小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