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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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置信,難以置信?!敝伟补偬鹧?,像興奮、又像憤怒,眼珠漸漸變成了猩紅色,盯著那破敗的酒吧入口——兇手居然把他當成了狩獵對象! “那我們就再玩一玩,看誰釣得上誰?!?/br> 治安官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是三只拇指大的小木偶,他用尖銳的犬齒咬破手指,點在其中一只木偶身上,木偶倏地從盒子里飛出來,落地變成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治安官”。 “讓你的線人帶‘我’進去?!敝伟补俜愿澜M長,然后視線掃過身邊這幾個記不住名字的刑警,點了那個格外蠢的馬屁精2號,“是你剛才說要一舉兩得,對吧?給你個立功機會,一起去?!?/br> 組長有話欲言,看了一眼長官的臉色,遂又止。 于是三十分鐘后,“安全署刑警暗中潛入地下城,試圖刺探消息敗露”的消息不脛而走。酒吧監控拍下了模糊的照片,正好露出了治安官的臉,漿果皮衣也沒穿,一目了然。 地下城的教父羆人安東尼震怒,立刻讓人圍住了十七區,沖突中一個血族刑警被俘,“治安官”受傷逃離。安東尼向地下城十八區發布懸賞令,地下城中暗火沸騰。 從垃圾山往下看,鼠頭人聚居地的中央廣場開始集結穿著防彈衣的武裝鼠頭,原本熱鬧的街上頃刻間空無一鼠,這些單體戰斗能力相對較弱的鼠人表現出了驚人的高效配合,也說明了為什么老鼠可以在猛獸橫行的地下城占據一席之地。 加百列腳下的影子流向烏鴉,本人披著毛毯退開,對他攤開手:“你看,果然起沖突了,大家真的很容易生氣——你可以趁現在去做你的事,不用謝……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一點體溫?!?/br> 第19章 美麗新世界(十八) 影子捆住烏鴉的小腿,像鉆進柴堆的火苗,瘋了一樣往上爬。皮膚上慢半拍才傳來類似凍傷的刺痛,體溫源源不斷地被影子掠奪。 三個小朋友全體奓了毛,草莓驚恐地捂住眼,腿軟的五月幾乎掛在茉莉身上,茉莉打出去的“審判”沒脫手,白光就被地面躥出來的黑影吞噬,與此同時,爬到烏鴉身上的影子已經漫過他的腰間! 茉莉不信邪,脖頸上暴起要魚死網破似的青筋—— 就在這時,烏鴉冷靜地開了口:“我申請賒賬?!?/br> 大口吞噬著他的影子微微一滯。 加百列像是凍僵的人碰到暖爐,無聲喟嘆,緩緩搓揉著慘白的手指,關節上居然給他搓出了一點血色。那血色讓他一身的非人感稍退,毯子落下,露出他身上絲質的雪白長袍,薄霧似的質地,背后有三對銀線繡的羽翼,領口還有一朵百合花的商標,是死鬼領主衣櫥里常見的品牌之一,應該是血族的名牌。 名牌人加百列看著烏鴉,似乎很困惑,自言自語似的說:“上一個被影子圍住的人就像一條脫水的魚,一邊抽搐一邊大喊大叫,你怎么動都不動?” 烏鴉想了想:“這動作聽著難度系數挺高,我來不了,沒那么大功率?!?/br> 加百列大方地對烏鴉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我一身毛病,前不久剛吃過毒罐頭,心臟也不太行,”他感受了一下,“現在心率正在因為寒冷升高,快到極限了,再過一會兒,你就算重金求我別死也晚了?!?/br> 加百列微微一歪頭,像是在問:那又怎么樣? “我這是為你著想,你看,你連‘火種’都沒聽說過,”某個自己也是剛聽說的人毫不臉紅,“以前接觸到的同類大概也都是吸血鬼養的寵物吧,所以一直是一個人在吸血鬼的世界里打轉。那些睡棺材板的大牙怪不無聊嗎?他們連食譜都那么單一?!?/br> “我……”加百列神色有些奇妙,“一個人?” “可說呢,作案都沒人捧場,你看這仨崽,驚怒交加的氣氛組當得多好?!?/br> 茉莉:“……” 有那么一剎那,她不想救這家伙了。 烏鴉朝加百列伸出一只手,露出保險銷冠一般的自信笑容:“所以要不要參加我們的派對?試試又沒什么的,試不出吃虧試不出上當?!?/br> 加百列沉默了,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惡劣地觀察這人是不是強裝鎮定,等著他露出恐懼的餡。 好一會兒,加百列才輕聲說:“‘魔鬼守在開滿鮮花的路邊,引誘潔白無辜的神造之物’……所以你在引誘我嗎?” “是啊,過了這村可沒這店,限時限量馬上絕版,”烏鴉在這等虎狼之言下,依舊是四平八穩,并發出“收攤”威脅,“你再不做決定,我可就真死了?!?/br> 加百列笑了,下一刻,原本停在烏鴉腰間的影子瞬間暴起,將烏鴉整個人吞了下去。 茉莉猛地掙脫纏住她右手的黑影,然而不等她有動作,就聽“嘶拉”一聲,烏鴉那時髦的碎花小披風碎尸萬段,布片散落一地。跟小披風一起陣亡的還有幾縷頭發——影子化作刀鋒,三兩下削掉了他打成死結的發梢。 下一刻,影子像噴泉一樣回落,汩汩地流回地面,歸位到加百列腳下。烏鴉的皮就像領主的書房,被“刮掉了一層”,露出他大概出生后就沒怎么見過天日的底色。 烏鴉看了一眼自己被“干洗”過的手,那一瞬間,“老實人”心里也不由得生出罪過的邪念——他差點沖上去跪求天使大哥預約個遺愿服務。 只要把這技能留給他,上刀山、下油鍋的任務也不在話下! 幸好寒戰和咳嗽接踵而至,凍僵的腿阻止了他唐突的推銷。 “謝謝你的邀請?!奔影倭蟹鲎貘f——這回終于敢用沒戴手套的手了,戀戀不舍地在烏鴉手腕動脈上摩挲了兩下,“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等我血液回流一下……唔,看來鼠頭斯巴達們都集結完畢了,就現在?!睘貘f頭也不回地對茉莉說,“meimei,再給我們警果先生補一下……哎,別判死刑!” 倒霉的迅猛龍一直屏住呼吸沒敢動,結果還沒等他想通自己是怎么被發現的,就又去夢里吃罐罐了。 “抬上他,走著?!睘貘f發動貨車,換了一套車載音樂。 深沉含糊的豬聲響起,配著青澀的吉他和風笛,贊美著“向日葵般碩大的鼻子”和豐腴渾圓的腰身,在一陣一陣憂傷的“呼嚕?!崩?,烏鴉餓了。 “粗面細面刀削面,拉面拌面意大利面……嗯?” 不知道是影子里有個儲物空間,還是他事先存在別處,需要時候讓影子去取,跟進副駕駛的加百列不知從哪掏出個手工材料包,揮舞著戳針,正在一只做了一半的毛氈兔子身上上下翻飛。 烏鴉的心又癢起來,還有點犯難——如果能接到這位的遺愿任務,他是要那個干洗技能好呢,還是這個手工技能呢? 加百列接收到他傾慕的視線,想了想,在材料包里翻出一只成品奶牛貓:“送給你?!?/br> “啊,感謝!”烏鴉美滋滋地隨方向盤轉著眼珠,順桿爬,“再給實時播報一下,條子——‘洞察’大人現在到哪了?” 條子——重事組長感覺到了濃稠的惡意,一半來自不知名的兇手,一半來自她的頂頭上司治安官。 兇手異常狡猾,也異常沉得住氣,不管他們用替身人偶制造多大的混亂,甚至替身人偶死亡,都釣不出這耐心的獵手,逼迫治安官只能一邊躲避地下城的追捕,一邊用天賦追蹤兇手的蛛絲馬跡。 這些蛛絲馬跡絕大部分是陷阱。 除了“鬼影”和領主的“魅力”,兇手還從其他受害人身上盜走了“微爆”、“鏡咒”、“厄運”三種,全是能致命攻擊型天賦。 治安官價值不菲的替身木偶好像餐巾紙,報廢一個又抽一個,短短半天,三只替身人偶已經損毀了兩只……陪葬的是安全署七個血族刑警。 “蠢貨,看路?!敝伟补僮詈笠粋€替身人偶一把揪住組長,將她往后一帶。 組長這才發現,她方才差點踩中的地面上浮起一個黑色的圈——那是連環兇手其中一位受害人的天賦:厄運。黏上“厄運”的人,會在接下來的一小時內被死神盯上,萬事不順,隨時可能被突然冒出來的車撞飛。 “謝……” “發生八個人以上的重大傷亡我就要向區里打報告了,”治安官心里憋著邪火,順口朝下屬發泄,“你們這些累贅——報位置?!?/br> 組長頓了頓,情緒穩定地回答:“第三區,我們現在靠近地下城的西北角。地下城西側一直比較太平,是哈波克拉特斯人和舍舍迦人的領地,都是合法移民?!?/br> 治安官:“什么鬼東西?” “……就是鼠人和兔人,”組長努力跟上他的腳步,她畢竟有年紀了,“鼠人的‘雛肝醬’很有名,兔人比較平和,多數人口已經遷往地面,地下城只有他們的植物園。您覺得更有可能是哪個方向?” 治安官按著太陽xue,知道自己冒進了。頻繁使用天賦,他身體負荷極大,此時眼睛已經紅得要滴血。 但為什么兇手能這樣頻繁地用天賦布陷阱?因為他是二級……或者更高? 不……治安官從兜里掏出一瓶漿果汁,喝了兩口,剩下的隨手丟在路邊垃圾箱上——如果是那樣,這個天賦的擁有者不可能籍籍無名。 再說世界上沒有這樣毫無限制的模仿天賦,就算是同為七大神圣天賦的“同化”也做不到——同化只能現場把別人的東西拿來自己用,不能“吃完打包”。 這似乎更像是使用了某種存放天賦的器物,而器物容量是有限的。 治安官:“截至目前,兇手用了多少次偷來的天賦了?” 組長想也不想地回答:“‘微爆’陷阱三個、有問題的鏡子三面,‘厄運’陷阱兩……不,這是第三個?!?/br> “他用完了……” “什么?” “他偷走的天賦用完了,”治安官低頭看向組長差點踩中的“厄運陷阱”,“這個‘厄運’的詛咒圈比之前兩個小一圈。一路用鬼影布局,恐怕也用得差不多了——他要黔驢技窮了?!?/br> 治安官扭頭看向旁邊畫著鼠頭的路標:“在那邊?!?/br> “長……為什么不是另一邊?” “因為他沒有底牌了,需要制造混亂,”治安官篤定,他有足夠的底氣,不管什么器物,一個到處流浪的連環殺手不可能比他家底還厚,“兔子的植物園沒這個功能?!?/br> 抓到他了! 第20章 美麗新世界(十九) “這些掉毛的畜生有產業,做事就不會無所顧忌。叫你的人聯系領頭鼠,發正式公函,就說安全署公干?!敝伟补傥诛埻跋聦賯兟牪欢?,還屈尊俯就地解釋了,“鼠頭人不敢公然違抗安全署,也不會叛變地下城,畢竟他們以后還要在這里混。我們的目的不是讓耗子乖乖配合,而是讓他們進退兩難,夾好尾巴別礙事,明白了嗎?” 組長態度端正地點頭受教,同時也松了口氣:不枉她介紹鼠兔兩族的時候,特意強調了兩族的營生。治安官不好相處,腦子還是很快的。 組長小聲說:“是,爭取到這段時間,我們就可以調集地面武裝,突破地下城出入口……” 她話沒說完,就見治安官又掏出了一件玩具槍形狀的天賦物,往頭頂開了幾槍,打出一堆五顏六色的彈珠。彈珠在半空無聲炸開,細碎的粉末均勻地沾在治安官和他的“累贅們”身上。 治安官感受了一下,大概是覺得不夠,又跟噴消毒水似的,往四面八方打了一圈。 組長心里一突:她認得這玩意,安全署壓箱底的幾件天賦物之一。那里面的彈珠可以消除一個人的“外人特征”,能無痕越過各種監控防御系統——是潛入用的。 治安官把打空廢棄的天賦物往她手里一塞,頭也不回:“跟上?!?/br> 老鼠和捕鼠夾的孽緣歷史悠久,好像暗示著挨夾就是鼠頭們的宿命。 教父電話和安全署公函幾乎同時抵達,兩片大夾板從天而降,把鼠頭人們夾成了為難的鼠片。 它們平時拼命向上諂媚,期待有一天能被主流社會接納,離開地下城。根系卻又深深扎在下水道里,離不開走私犯的供養和暴力犯的保護。這會兒兩頭不敢得罪,只好讓集結的武裝原地待命。 整個鼠城里充斥著窩窩囊囊的殺氣。 茉莉眉頭緊鎖,還是覺得難。她長這么大頭一回見哈波克拉特斯人,說實話,一米五、將近兩百斤的大耗子已經夠有壓迫感了,一個軍團的大耗子列陣在前,簡直讓人呼吸困難。 武裝鼠的數量已經超過了她的估算能力,茉莉看得直起雞皮疙瘩:耗子們秩序井然,沒有任何擁堵和沖突,鼠與鼠之間的距離幾乎是固定的……連尾巴晃動的方向都近乎統一。 她忍不住問烏鴉:“我說,你那個名字都不知道的委托人,跟你到底什么關系?” 烏鴉正不錯眼珠地觀察著鼠頭人大軍:“沒關系,名字都不知道能有多熟……” 茉莉:“哦,那你們交配過?!?/br> 烏鴉一口氣吸岔,差點把氣管嗆出來。 茉莉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大不了的話:“你怎么一驚一乍的?” “……一般來說,我們不用這個詞描述人物關系,特別是同一個性別的……” 孩子更疑惑了:“為什么?” 交配是需要打碼的臟話嗎? 除了幼崽和絕育過的,不同性別平時也不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