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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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窗外,窗外漆黑一片,路燈也沒有亮。 末世一個多月后,各種備用發電設備大概終于到了極限,終于徹底斷電了。 他那邊是早就電路改造,改接了太陽能和風力的發電機,因此沒有發現斷電。 電力供應堅持的時間比周耘想象的要久一些,前世他們離開的時候小區還沒有停電,但在酷暑中也已很難捱。 大概是之前還有軍隊保衛維持著電力、廣播等基礎設施的基本運轉,但隨著去火星的船離開藍星,秩序終于難以再維持下去。 究竟是什么時候斷電的?關遠峰也不說,也許也是身體不舒服又沒有電話信號難以求援。 幸好還有彗星。周耘看到床邊放著關遠峰的假肢,心里嘆息。 關遠峰對自己的需求太過漠然和忽視。 他伸出手掌,在掌心凝結出了一塊薄冰,水系升入三階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能夠凝水成冰,擁有攻擊的戰斗力。 沒想到晉級是這樣簡單而順理成章。 周耘將冰塊舉著看了幾眼,將它納入關遠峰嘴里,但關遠峰只動了動,沒有醒過來。 周耘將滾熱的關遠峰背了起來。關遠峰從大腿開始截癱,體重很輕,而他自有異能后,身體素質比一般普通人要好很多,背起來并不困難。 從天臺穿過,天上繁星浩瀚,夜色如水,但氣溫卻沒有下降,仍然是暖熱的。 這樣炎熱的天氣很快讓失去照料的作物迅速死亡,末日的糧食危機生存危機前所未有,藍星上的人類飛速減少。 直到人類發現異能,而且通過吸收晶核能夠異能升級,抵御喪尸。 人類有了新的出路。 水系異能者制造干凈的水源,火系、雷系等等戰斗系異能者輕易剿滅喪尸,土系構造高臺和高墻基地,異能者聯合起來,漸漸形成一個個基地。 而具有醫學、農學等等各種專業技能的普通人也被召集起來,圍繞異能、喪尸、變異植物、動物開展研究。 有人為了生存殫精竭慮,有人為了權力汲汲營營,有些人為了人類的未來無私貢獻。 關遠峰的灼熱的呼吸打在他脖子處,他想起前世看到浸泡在防腐液里,四肢俱全但沒有呼吸的那具高大英挺的尸體。 他為人類付出一切,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榮耀和尊重。 此刻他活著就是最好的,他需要盡快為他觸發異能,并為之設法斷肢重生。 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志,有些人一旦不被需要,便輕易地放棄了自己。 前世他脆弱無能,關遠峰為了保護他,大概聯系了自己的隊友,然后一起護送去了最近的基地,之后他便簽了自愿參加試驗的協議。 他沒想到這一世他準備好了一切,卻因此讓他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他會為了他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鄰居的平安,為了一只狗而戰斗到最后一刻,聯系隊友,卻對自己的安危無動于衷,對自己的生存漠視。 周耘將關遠峰帶到了自己房間的隔壁房間,這里從前是自己母親住的房間,母親去世后就一直空著。 這次重生回來,他早有打算是要給關遠峰住的,自然也重新收拾過了。只是小區之前沒有斷電停水,因此也不好提。 把關遠峰放到床上,將空調打開降溫,在手里凝結了一塊冰塊,替關遠峰擦拭身體降溫,然后從一旁拉了個吊瓶過來給關遠峰輸液。 關遠峰的手很大,手掌心全是厚厚粗糲的繭,指節有力,但膚色卻帶著不健康的青灰色,青筋凸起,尤其是小指上青筋明顯,掌心紋路深,很明顯的氣血不足。 周耘挑了個細的留置針,將針頭插入他手背,給他接上輸液瓶,將他手放好,拿了本書在一旁坐著看了起來。 輸液效果立竿見影,很快關遠峰的體溫降了下來,周耘替他把了脈,又給他吊了一瓶鹽糖水。 關遠峰醒過來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周耘垂著睫毛看書的側臉,屋里光線是黯淡的,但空氣中有著米粥的香氣。 他動了動,發現身上酸痛沉重,周耘已立刻轉頭看向他,一邊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別動,還在輸液?!?/br> 關遠峰漸漸恢復意識,帶了些歉疚:“對不住,影響你休息了?!?/br> 周耘微笑:“不必抱歉,你是病人,我之前生病也是你照顧?!?/br> 他抬頭看了眼輸液瓶:“大概還要十五分鐘。我去把粥盛出來,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關遠峰道:“粥就行?!?/br> 周耘知道他一定是這樣的答復,隨遇而安凡事不挑剔的人,其實根本原因在于對自己需求的漠視。 他道:“你那邊已停電停水了,我自作主張已經把你那邊的行李皮箱都拿過來了,改造電路我不擅長,還是建議你住在我這邊。這房間一直閑置著,我偶爾在這里練練字看看書,你安心住著吧?!?/br> 關遠峰知道這是勢在必行的,末世水電等等一切資源難得,沒必要分開兩邊住,沒有推卻:“麻煩你了?!?/br> 周耘道:“不麻煩,都末世了,我們就兩人,應當互相照應才是?!?/br> 關遠峰看他走了出去,手肘撐了撐,發現床邊有扶欄,而床頭有著按鈴、吊瓶等設施,是一張醫用護理床。應該是周耘過世的母親住的房間,他大概怕自己心里不舒服,沒有說,只說是閑置。 關遠峰想起之前周耘拿出來的電梯,心里想著周耘之前說的,為了照料生病母親從大城市辭職回來,如今看來果然是無微不至。 他起身看到自己的假肢和輪椅都整齊放在床邊的一張藤長椅上,但渾身發軟的他沒力氣將假肢穿戴上去,而自己身上原本的汗衫已經換下,換了另外一身自己干凈的衣衫,想來是在自己那行李箱里找出來的。 他記得昏迷過去之前渾身早就被汗水濕透,想來對方把自己搬運過來又擦拭身體換衣裳,早已看完自己全身上下了,包括殘缺的肢體。 倒也沒必要掩耳盜鈴還要佩戴假肢,徒增對方護理的難度。 他想起之前在醫院里吃喝拉撒全部依靠醫護人員的難堪時候。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看了下這間房間,這里他自己對面那套房間布局是一樣的,但看得出來是主臥,套內有著衛生間,落地窗拉著窗簾,外邊有陽臺。 房間里收拾得很是整潔,除了床、衣柜、五斗櫥以及五斗櫥上放著的電視機外,醒目的是窗前一張黃楊木長書桌。 書桌比一般的書桌要寬而長,書桌上擺著一盆綠茸茸的文竹,旁邊筆筒里插著卷軸,筆架上掛著大小不同的毛筆、一側的硯臺、筆洗都古意盎然,桌后座位的墻上掛著一幅書法條幅。 關遠峰在書法上都沒有什么造詣,但也看得出那條幅寫得猶如行云流水,字舒展瀟灑,意境悠遠,依稀看得出前邊兩個字是東君。 周耘端了一個托盤進來,看到他在看墻上的書法條幅,只以為他無聊,問他道:“要看書嗎?還是我把電視機搬進來放電影給你看?!?/br> 關遠峰搖頭:“我是看這條幅寫得好,是你自己寫的?寫的是什么?”總覺得那字像周耘這個人,秀逸輕靈。 周耘道:“嗯,寫的屈原的《東君》,《九歌》里頭的一首?!?/br> 關遠峰點頭,抬頭看輸液瓶已要結束,周耘替他拔了針,收起輸液管,一邊按了下床頭一側一個按鈕,床頭半截便慢慢升起,關遠峰從躺著變成了半靠坐著,兩側都有扶手。 關遠峰便扶著起身去輪椅上:“我去衛生間洗漱一下?!?/br> 周耘看他起身困難,只過來替他扶了下,并沒有阻止他,只走到衛生間這邊為他導引:“里頭以前單獨砌了個矮一點的洗手臺,還有這邊的衛浴、浴盆都做了相應的適老化改造?!?/br> 他一個個為他演示了一下用法,關遠峰看他已經細心地將那邊自己的毛巾、口杯、牙刷等物都拿了過來,洗手臺盆、衛生間櫥柜、浴盆、衛浴、馬桶確實都適合輪椅的高度,衛生間門也顯然做過改造,比一般的門更寬敞。 他不由自主想起對面自己那套房,家人明明知道自己殘疾,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要在家里為他設更方便的設施…… 當然,如今人應該也都不在了。他第一次見到能對家人如此呵護備至,無微不至的人。 如果不是末世,周耘將來的妻子兒女,一定都會很幸福。 他謝了周耘,看周耘已又體貼地出了衛生間,將衛生間門替他關上了,關門前還說了句:“有需要隨時叫我,衛生間里也有應急按鈴?!?/br> 關遠峰一個人洗漱后回到床上,看床邊桌子上已放了清淡的rou粥、蒸小米糕和一碟榨菜、一碟切好的咸鴨蛋,蛋黃油脂豐富,腌得很好。 關遠峰拿了筷子慢慢吃著,其實仍有些食不下咽,但本著不愿意給周耘添麻煩的心理,他還是將那些東西都吃盡了。 彗星也在門邊呼嚕嚕吃著骨頭,吃得很開心。 但是關遠峰知道,軍犬比一般的狗食量要大,吃的還主要都是rou,加上自己,其實每天都會消耗驚人的食物。 他們被喪尸圍著,連一步都踏不出去,只能留守很長的時間,固然周耘養著東西種著菜,自己末世前給的那二十萬塊,在末世后其實一文不值。 自己一味消沉實在有些太拿不起放不下,自己從前四肢俱全時也絕沒有如此放不開。 他也知道周耘這人超脫大方,待自己友好謙虛,是個君子一樣的人。 但……自厭這種情緒會不斷地在受人照顧之時細碎如針刺扎著,讓他不能安心受著別人的好。 卻見周耘從外邊走進來,手里捏著一把凌霄花插在幾上的花瓶,看他正要下床收拾,忙道:“不要動,你好好躺著休息,這些我收拾,你不必客氣,有洗碗機的,只是之前碗少不愛用?!?/br> 他過來收走餐碟,按著他躺下:“你好好歇著,無聊就看看電影,看書也行?!?/br> 關遠峰順從躺下,周耘過來坐在床邊:“我給你把把脈吧,該換換藥方了?!?/br> 關遠峰將手腕放到腕枕上,看周耘為他把脈,指尖微微陷入皮膚內,手指纖長有力,存在感強烈。 周耘不知道他在走神,專注診脈后嘆氣:“你放寬心些,天太熱了,心火太旺,我給你加點清心的藥?!?/br> 他又取了針囊出來:“我給你背后扎扎針吧?!?/br> 關遠峰解了衣裳,周耘拿了針走到他身后,拈著針,將木系異能灌入針內,找著xue位扎入:“你要按我教的方法吐納,靜心,找到氣感?!?/br> 關遠峰隨口應著:“有的?!敝皇庆o心,如何靜。 他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過去種種,未來如何,樣樣涌上心頭,身體又有諸般痛楚不順,哪來的靜心? 他倒是佩服周耘在如今這樣的末世大變中,仍然處變不驚,按部就班種他的菜,養他的魚。 看著斯斯文文的醫生,砍喪尸面不改色。如今覺醒異能,水系異能,至少食水無憂了…… 這個末世,藍星在進化,而沒有異能的普通人,是將要被自然淘汰的人。 關遠峰心里萬般思緒浮上心頭,雜念叢生。 但這些日子,太安靜了,雖然他知道只要出了鐵門,下了這幢樓,他立刻就能被喪尸吞食。 而在外面看不見的地方,一定有無數的人在和喪尸戰斗,也有無數的弱者死去。 他如今能夠安享這食水無憂的安靜日子,是托了周耘的?!?,他寧愿和他那些戰友一樣,要么轟轟烈烈死在和喪尸戰斗的前線,燃盡熱血斬落喪尸頭顱,要么在救援基地里和隊友一起建設基地,竭盡所能,而不是在這里猶如廢物一樣的茍活,一步都沒辦法踏出這幢樓,靈魂和rou體都被囚禁在輪椅上。 他原本心里焦灼自厭,但不知為何,周耘替他扎針時,卻仿佛有一股清涼之感在xue位里注入,讓他心里忽然安靜下來。 插完針后,按常規要等上半個小時左右,周耘扶著他趴下,拿了薄被給他蓋上,在一旁順手拿了一本書看。 關遠峰看周耘坐在藤椅上低頭看書,姿態悠閑,神情卻專注,隨口問道:“看什么書?” 周耘將書拿起來給他看鉛灰色的方格封面:“法國薩特的《文字生涯》?!?/br> 封面這么正經嚴肅,像是那些正經的學術書,關遠峰問周耘:“好看嗎?看這名字不像是小說?!?/br> 周耘道:“嗯,自傳體。我喜歡他纖細入微的囈語一樣的自白,他自己也說寫書是為了‘解釋我的瘋狂,我的神經病的起因’”。 關遠峰:“……”聽起來似乎是很神經質的瘋:“他很有名?” 周耘道:“嗯……很有名的哲學家,有一句話,你應該聽說過‘他人即地獄’,就是出自他寫的劇本的臺詞,非常有名?!?/br> 關遠峰還真聽說過這句話:“是聽說過?!?/br> 周耘仿佛提起了一些談興,饒有興致道:“其實和他人即地獄相對的,還有一句話,就是這本書里的:在我的空中孤島上,我是首屈一指的,無與倫比的?!?/br> 他很輕快而熟練地翻到了第五章 ,繼續讀下去:“但一旦把我置于庶民之中,我就一落千丈,降為最后一名?!?/br> 關遠峰:“……”他看著周耘側臉睫毛纖長,目光熠熠動人,專注盯著那本書,確實是十分喜愛這本書,很有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