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拉著窗簾，投影儀發出低沉細微的嗡鳴聲，放出的白光橫穿黑暗，落在屏幕上。

    年輕女人的聲音不疾不徐，雖說輕柔，但不帶任何私人情緒，無論提及是隱秘的字眼，還是血腥的片段，都一樣平靜。不由讓人想到某些恐怖片里，靜謐飛揚的白紗，無害純凈，卻叫人腎上腺素飆高，惴惴等待著那片紗翻開以后，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恐怖。

    “……進入受害人體內的螞蟻會迅速將rou骨啃食掉，這也就是人皮內創口呈西瓜瓤特征的原因?！?/br>
    寧瑪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寧鹿暫停：“這些螞蟻不會把人皮咬穿？”

    白歌咧嘴。

    這兩姐妹……

    一個天馬行空，另一個竟然還跟上思路了，還踴躍提出問題！

    這么匪夷所思又殘忍之至的手段，可能是真的么？

    “不會。多數螞蟻在啃食到外層之前就被撐死了?！睂幝罐D向寧瑪，坐在寧瑪身后的白歌一哆嗦，趕緊整理好自己臉上的表情，“而puo有毒，螞蟻咬到的瞬間就會死亡，所以幸存下來的螞蟻也不會破壞人皮的完整度?！?/br>
    許炙點頭：“這就解釋了兇手為什么要用puo包裹人皮外層?！?/br>
    白歌轉頭看許炙。

    又一個跟上思路的。

    “這是puo的用途之一，但不是全部?！睂幝箾]有展開解釋，而是接著剛才沒說完的繼續說下去，“在螞蟻全部死亡以后，兇手抽出圓筒，讓puo自行愈合。在成大雄的實驗室里，他的學生演示了puo留下圓形創傷以后的愈合方式，最后形成的就是人皮身下的包子褶形狀?！?/br>
    “媽的！”一聲罵震碎會議室里凝重的氣氛，“老子再他媽不吃包子了?！?/br>
    眾人贊同，想想人皮里包著的是數以萬計的螞蟻，這些螞蟻還是被人的rou骨撐脹的，就感覺頭皮發麻。偏偏收尾收得還栩栩如生，真的跟包子褶似的，這讓人怎么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如初見一般對待包子呢？

    寧鹿點了一下遙控器，放出下一張ppt，上面是她發給菩婭的兩份檢測報告之一，最下面手寫著三行讓人眼花繚亂的化學反應方程式。

    她的筆體偏西化，寫字母跟畫畫似的，復雜繁瑣到了她手里都變成漂亮精致的圖騰，就算是一看書就會頭疼的學渣何風，也覺得這些像畫似的小玩意兒好看極了。

    “puo愈合以后，人皮內會產生三個階段的化學反應，第一階段在螞蟻體內，消化骨rou，會產生大量氣體，將螞蟻身體撐破，蟻液外流。此時的蟻液不具有腐蝕性，所以螞蟻殘骸還在?！睂幝怪噶酥傅谝恍蟹匠淌?，“這個方程是我簡單模擬出來的，并不準確，大家看個意思就好?！?/br>
    眾人吐舌頭，意思也看不懂。

    “第二階段，蟻液與人皮內的空氣各組成成分發生反應?！?/br>
    陳騰舉手：“稀有氣體和氮氣相當穩定，怎么發生反應？”

    陳騰坐在最后面，白歌特意抻脖子回頭看。

    不敢相信，就連陳醫也聽進去了。

    “蟻液與氧氣發生化學反應，生成了一種辛式苯環?！睂幝挂活D，直直看向陳騰，“這種液體在常溫下的膨脹率較大，膨脹的液體，會將人皮內的其他氣體擠壓出去?！睖\淺一笑，有幾分不好意思，“我剛剛說的不準確，抱歉?！?/br>
    陳騰幅度輕微地搖搖頭。

    寧鹿收回視線，繼續道：“第二階段結束以后，人皮內呈真空狀態。第三階段能且只能于真空狀態下發生?！?/br>
    寧鹿把“能且只能”咬得很清楚，陳騰眸光一閃，迅速看向寧鹿。

    “第二階段的生成物和螞蟻殘骸發生反應，生成的氣體平均密度小于空氣，人皮氣球完成?！睂幝姑嗣羌?，“因為真空下的化反不可測因素太多，所以這部分方程式的誤差可能比較大?！?/br>
    沒有人說話。

    無論信還是不信，無論感慨如何，大家都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說什么?；瘜W誰都學過，螞蟻誰小時候都玩過，但是聽寧鹿說完這些以后，他們突然覺得這些學過，習以為常，見之不怪的事情都變得陌生起來。

    陌生得就像另一個世界一樣，讓他們摸不到頭腦。

    世界上真的有人在用如此縝密的科學做著這么可怕的事情么？

    如果有，他們應該怎么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