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惡夢

    天空一片灰暗，一大團燃燒的煙霧在各處升起，密密麻麻地覆蓋住本就不晴朗的天空，眼前是被戰火摧殘、毀壞的城市，到處是傾倒損毀的建筑，一批批哨兵從徐沐言身邊奔跑而過，隨即慘叫聲四起，黏稠的液體慢慢地漫延至徐沐言的腳邊，徐沐言低頭一看，是深紅色的血液淹沒了大地。

    剛剛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哨兵已成了斷肢殘骸，尸首遍佈各地，幾乎找不到一個「完整」的尸體……

    這是徐沐言在「思控者」的身體里時常常做的夢。

    「思控者」是在黑核中心的巨大類人生物，是控制黑核的運作中心。根據克拉瑪克斯的說法，牠是一種可以增強精神力幅度的一種生物，換言之，也是被克拉瑪克斯飼養的一種魔獸。

    克拉瑪克斯會將星球監控者植入「思控者」體內，于是監控者便可利用「思控者」的增幅能力，定期和遙遠的克拉瑪克斯聯絡回報。

    由于「思控者」的身體被囚禁在生物槽中，因此徐沐言不論醒著或做夢對他來說似乎都沒有差別。他的精神力因「思控者」的關係被大幅增強，以致于他常常夢見類似于未來的場景。

    最常夢見的便是和克拉瑪克斯的戰爭。

    『你真以為你們能反抗我們克拉瑪克斯嗎？』

    眼前說話的克拉瑪克斯人和他一樣，有著人類的外觀，但徐沐言卻很清楚，他們有著人類所無法企及的精神力和戰斗力。

    從克拉瑪克斯派來的戰士只有寥寥數個，不及南都里哨兵的百分之一，卻輕易地摧毀了南都這個城市，還有數以百倍計的哨兵。

    『投降吧！你們人類該做的就是屈服于我們，只要將你們的戰士交給我們，我們還能保証你們的種族延續?！?/br>
    幾乎是完全沒有勝算的一場戰役。

    投降吧！他們要的不過就是能替他們征服其他星球的戰士，只要把哨兵交給他們，地球上的其他人都能活下去……

    在面對眼前尸橫遍野的殘酷景象，還有從克拉瑪克斯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強大精神力的威脅……這一切似乎都讓徐沐言再也忍受不住，精神幾乎崩潰，渾身無法克制地顫抖。

    投降吧……才這么想著，旁邊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范圍內。

    徐沐言一個激靈地抬頭看去，只見祁昊手腳被上了鐐銬，站在他的身邊。

    『祁昊？』他怎么在這里？徐沐言想，那一瞬間他似乎忘了祁昊也是哨兵，還是南都最強的哨兵，這樣的人怎么不被克拉瑪克斯所覬覦？

    果然他才剛想到這點，就聽見眼前的克拉瑪克斯人伸出手對他說：『過來，把他給我?！?/br>
    『不！不可以！絕對不行！』徐沐言想都不想地擋在祁昊面前?！褐挥衅铌唤^不能給你們！』

    但祁昊卻像被誰控制了一樣，完全沒聽見徐沐言的話，逕自繞過徐沐言走向克拉瑪克斯人。

    『不可以！祁昊回來！』大量的精神絲從徐沐言身上伸出，包圍住祁昊，想奪回祁昊的控制權。

    祁昊的腳步頓了一下，臉上露出困惑，像是恢復清明般看向徐沐言。

    徐沐言喜形于色，對著祁昊大喊：『祁昊回來！不要過去！』

    可祁昊也只恢復那么一瞬間，隨即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斬斷了徐沐言所有精神絲，甚至向徐沐言攻擊。

    巨大的精神力量瞬間將徐沐言的精神圖景摧毀殆盡，令他再也使不出半分精神力，像個廢人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祁昊走向克拉瑪克斯。

    『這是一名優良的戰士?！谎矍暗目死斂怂孤冻鰸M意的微笑，細密的精神絲從克拉瑪克斯身上伸了出來，打算與祁昊做精神上的連結。

    『不……祁昊……』徐沐言倒在地上，虛弱地吐出聲音，卻無法阻止這一切。

    可是，就在克拉瑪克斯的精神絲進入祁昊身體的那一霎那，祁昊做出了反抗，他的身體拒絕克拉瑪克斯的精神絲進入。

    『怎么回事？』克拉瑪克斯人露出不滿，伸出的精神絲愈來愈多，強制要與祁昊做精神連結。

    祁昊的表情愈來愈痛苦，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他跪了下來，鮮血從他的眼、耳、鼻、口流出，但他仍然在抗拒克拉瑪克斯人。

    『不……不要……放過他……求求你，放過他……』徐沐言開始感到害怕，再這樣下去祁昊會死，他會死！

    但無論是克拉瑪克斯人還是祁昊，對徐沐言的哀求聲置若未聞。

    克拉瑪克斯人從試圖精神連結，到后來已是面露兇狠，伸出的精神絲已然帶著殺意，像是要將祁昊置于死地般。

    祁昊倒下了，身體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鮮血不止從他的口鼻流出，就連皮膚也慢慢滲出鮮血……

    『不要……不要！祁昊、祁昊……』徐沐言扭動著身體，跪爬著朝祁昊而去，對于祁昊遇到的痛苦凌遲，完全無能為力。

    地上又溼又滑，全是祁昊流下的鮮血，徐沐言白色的軍服早已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他好不容易爬到祁昊身邊，伸長了手想碰一碰他可憐的祁昊。

    手指剛碰上那冰冷的肌膚，祁昊因痛苦而失焦的眼神一瞬間有了焦點，他滿臉是血，對著徐沐言突然開口：『哥……我變成這樣，是你想要的嗎？』

    『不、不、不——』

    「哥、哥……」

    徐沐言猛然睜開眼，對上祁昊一臉膽心的表情。

    「哥，你沒事吧？」祁昊用左手輕輕撫摸著徐沐言的臉。

    徐沐言盯著祁昊乾乾凈凈的臉好一陣子，才放下心似地伸手將祁昊狠狠地擁入懷中。

    「太好了……你沒……咦？」徐沐言這才注意到祁昊抱起來的感覺不太一樣，好像右邊整個是空的？

    徐沐言低頭拉起祁昊右手的袖子，整個袖子空盪盪的，右手臂自肩以下完全消失……

    「你的手呢？」徐沐言緊抓著他右手的袖子追問，同時注意到祁昊身上穿的并不是熟悉的南都軍服。

    「哥，你忘記我的手在上次任務中斷了嗎？」祁昊對著徐沐言苦笑。

    「為什么？什么任務……？嘶！」徐沐言猛然按住頭，記憶在這時涌上。

    地球被克拉瑪克斯佔據，地球人同意交出所有哨兵和嚮導來換取普通人的和平，所以他和祁昊成了克拉瑪克斯的俘虜，聽從克拉瑪克斯的命令，為他們到不同的星球做危險的任務。

    如今一晃眼，已過好幾年，和他們一起成為俘虜的哨兵大多戰死，而祁昊也在上一次任務中失去他的右手臂。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獲得自由，在傷好了以后，殘忍的克拉瑪克斯仍要求他們立即出下一個任務，要將他們利用到戰死的那一刻才能解脫。

    「哥，你沒事吧？時間不多了，我們得快點前進，否則敵人就追過來了?！蛊铌徽f著，便用完好的左手將徐沐言從地上拉起。

    徐沐言才站起來，卻突然發現有一道陰影籠罩住他們，他抬頭看向祁昊背后，還來不及認清楚那是什么生物，眼前就被一抹紅蓋住，大量溫熱的液體潑到他的臉上。

    「什……么？」徐沐言只感覺自己被猛力推開，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哥……快走……」祁昊的胸口被刺穿，鮮血如涌泉般涌出，他用著最后一絲力氣將徐沐言推開，擋在徐沐言面前要他快點離開。

    但徐沐言卻無法移開腳步半分，只眼睜睜看著不知名的生物持續攻擊祁昊，從祁昊身上流下的血液，愈來愈多、愈來愈多……慢慢延伸到他腳邊……

    「祁昊……不……祁昊……」身為祁昊的嚮導，徐沐言對此卻完全無能為力，即使用盡精神力，也無法阻止敵人的攻擊，只能看著祁昊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不！不！不……」

    終究，徐沐言還是崩潰了……

    「哥！哥！醒醒！」祁昊焦急地搖晃徐沐言的身體，試圖將他從深眠中喚醒。

    徐沐言緩緩睜開眼，但眼神仍在失焦的狀態，還未完全清醒。

    「哥、哥……看看我，看我！」祁昊輕拍著徐沐言的臉頰，將他的眼睛對著自己。

    徐沐言這才輕緩地眨了眨眼，眼神逐漸聚焦在祁昊臉上。

    「祁……」還沒說完，徐沐言突然像癲癇發作一般，全身僵硬，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呃??！啊??！啊……」他雙眼發直，發出痛苦的慘叫聲。精神絲不受控制地從他身上竄出，胡亂攻擊離他身邊最近的所有東西。

    祁昊是首當其衝的一個，但他也只是咬著牙接受徐沐言的攻擊，然后緊緊抱著他，輕拍著他的背安撫。

    「哥……哥，沒事了，你很安全……看看我，沒事了……」

    過了好幾分鐘，徐沐言散渙的眼神才終于凝聚，身體漸漸冷靜下來，精神絲也慢慢收了回來。

    「沒事了，哥，沒事的?！蛊铌槐е煦逖园矒?，儘管自己也受了傷，卻還是更心疼徐沐言。

    徐沐言剛從「思控者」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還沒完全適應，因此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睡眠中，常常一睡就是好幾天昏迷不醒。

    祁昊會定時來查看徐沐言的狀況，他知道徐沐言常常在做夢，夢見什么他不知道，徐沐言也從不告訴他夢境的內容，只淡淡地說是做了惡夢。

    但那個惡夢卻常常使徐沐言做出應激反應，讓祁昊不得不將徐沐言關在防護嚴謹的屋子內，并單獨照顧他，以免徐沐言像現在一樣在未完全清醒的狀況下用精神絲傷害到別人。

    能夠承受徐沐言精神攻擊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徐沐言眨了眨眼，彷彿現在才清醒過來，整個人隨即虛脫無力地靠在祁昊身上。

    「哥，要喝水嗎？」

    徐沐言輕輕地點頭，祁昊拿起床上的枕頭墊在徐沐言的背后好讓他坐起，然后才下床去拿水。

    徐沐言靜靜看著祁昊的背影發呆，一會才注意到床單上似有一抹鮮紅的痕跡，他的心臟驀然緊揪了起來，大喊：「祁昊！」

    「哥，怎么了？」祁昊端著水趕緊回去徐沐言身邊。

    「你流血了嗎？在哪？」徐沐言還無法控制身體的動作，連抬起手檢查祁昊的身體都做不到，只能緊張地用眼睛盯著祁昊看。

    祁昊抬手往脖子一摸，摸到些微溼潤的痕跡，是剛剛被精神絲攻擊到的地方，如果換成是別人或許早就身首分家，但因為是祁昊所以只有些微劃傷，他無所謂地說：「沒事，只是一點擦傷?！?/br>
    「我弄的？」徐沐言露出難過又自責的表情看著祁昊，這次金黃色的精神絲不帶攻擊性地伸了出來，溫柔地鑽進祁昊體內，利用疏導強化了祁昊的自癒能力。

    「沒事的，哥?！蛊铌粚⑺f到徐沐言脣邊讓他喝下，隨即親了親他?！肝覜]那么弱，你不用自責?！?/br>
    傷口很快就停止流血。

    徐沐言看著祁昊盛滿柔情的藍眼，想到那個讓他不寒而慄的夢境，便對著祁昊開口：「靠過來一點，抱我?！?/br>
    祁昊順從地貼近徐沐言，用雙手將他緊擁入懷。

    但這樣還不足以讓徐沐言感到安心，他再次開口：「吻我?！?/br>
    祁昊的脣緊緊地貼住他的，舌頭和他糾纏著，像是要驅逐內心的不安般，徐沐言狠狠吻著他不愿分開。

    身體的熱度在親吻中逐漸攀升，再次分開時，彼此的眼眸中已染上欲望的色彩。

    「哥，想做嗎？」祁昊解開自己的衣服，聲音充滿誘惑。

    徐沐言點頭，無數精神絲從他體內延伸出去，代替他無法動彈的雙手撫摸祁昊的身體。

    「唔嗯……哥……」祁昊再次親吻住徐沐言。

    兩人身上的衣服很快被祁昊脫下，祁昊充滿力量的身體被情欲所擺佈，忘卻羞恥地坐在徐沐言身上搖晃，一次一次地達到高潮，他柔軟炙熱的甬道緊緊地將徐沐言的性器包里住，細密緊緻的快感讓徐沐言終于感覺到「現在」這個現實。

    「哥……好舒服……」高潮太多次，令祁昊無力地倒在徐沐言身上，身體的重量沉沉地壓著，令人喘不過氣，卻又感覺無比舒暢。

    祁昊強而有力的心跳透過緊貼的肌膚傳遞過來，讓徐沐言感覺到活著的真實。他的精神絲輕輕撫摸祁昊的身體，細細密密地纏繞著他，儘所能地給予祁昊舒適的感覺。

    祁昊貼著他的身體在精神絲的安撫下慢慢地睡著了，沒看見徐沐言的眼神逐漸變得陰沉。

    這是他的哨兵、他的祁昊，他所想保護的未來。

    回想夢里所預見的一切，徐沐言知道對人類來說，他所選擇的并不是和平的未來，卻是最能保護祁昊的未來。

    他不會讓人類知道他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即使要擔下所有的罪，他也絕不會讓夢境里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