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上座的王后氣勢一下子弱下來,像被窺探到了某種最隱秘的心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垂下來,我我沒有。 高封繼續道: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你首先是父親的女兒,是相國大夫的女兒,其次才是漢國的王后。 我明白。 高封目露警告的神色,沒有父親,你什么都不是! 我明白。 膏粱殿中的宮人被盡數遣散,高封冷冷道:父親的意思,王上已經二十二歲了,她必須快點有一個王嗣,我們才能牢牢掌握局面。 高傒老了,而劉樞已經長大了,雖然目前在高氏的壓制下,漢王遲遲無法親政,但過不了幾年,王庭的局勢沒準說變就變,這對高氏很不利。 一個成年的君王不可能永遠不親政,高傒等不起。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孩子,也就是說,一個新的小漢王。 高蟬的表情有一絲痛苦,我明白的,但與王上誕下王嗣的人,只能是我,我不會允許別人! 可你沒做到。高封冷笑道:我還從未聽過婚嫁七年還未生育的人呢,何況是王室! 說到這里,高封都不得不佩服劉樞那骨子里的狠勁,雖然高蟬腦袋空空,不成大事,但若論容貌,也算是婀娜多姿了,除她之外,王宮里的侍女也都個個秀色可餐??蓜芯谷豢炊疾豢此齻円谎?,從及笄到現在,整整七年,漢王宮里竟然連個私生女的傳聞也沒有。 真是怪人才干得出來的事。 聽到兄長的話,高蟬閉上了眼睛,眼中流出一滴淚,淚珠順著粉頰滑落。 高封問:你也別難過,她也許壓根對女人不感興趣呢? 這不可能。高蟬睜開眼,嘆了口氣,我曾注意過王上與侍衛們還有郎將們的交往,那些男兒們個個英氣勃發,但她對他們根本沒什么興趣。 高封松了一口氣,最好如此。 如果是和男人,漢王便只能自己生育,萬一分娩難產什么的,到時候一尸兩命,安侯與樂侯其中之一就可順位繼承王位,那高氏就什么也沒有了。 按漢制,五十多歲的通侯宗室繼承王位,便能直接親政視事,根本無需高氏授權。 高傒只是先王任命的劉樞的托孤大夫,如果劉樞沒有了,那高傒的托孤之任也就成了一紙空談。 思緒回籠,高封又恢復了那副紈绔模樣,她難道是怪物不成?食色性也,她怎么一個也不沾? 習慣于縱情聲色犬馬的高封怎么也想不通劉樞的做法。 高蟬想了想,道:若說王上這些年對什么女人特別留心過,倒也不是沒有。 高封獵奇心作祟,趕緊問道:哦?說來聽聽。 高蟬的記憶飄回了從前,她慢慢道:大概四、五年前吧,我派去盯著王上的宮人稟報說,王上在路過一處不起眼的偏殿時,曾見到一個奇丑無比的宮女,那宮女不僅皮膚黑,還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臉上盡是疤痕和斑點。 高封聽的直皺眉,生成這樣,也怪不得被打發去守偏僻的宮殿。 但就是這樣一個宮女,卻叫王上停下了腳步。高蟬苦笑著,王上不僅為她駐足,還瞧了她許久,仿佛像見了老朋友似的。王上甚至還把那宮女調到了宣室外殿去干活,更甚至還主動找她說話。 ???!這叫高封費解極了,心里默默想著,那漢王不僅瘋了,還有病。 他問:可我怎么從未見過王宮里有這么一個丑侍女? 高蟬面色一冷,王上從不肯多看我一眼,卻如此留心一個奇丑無比的侍女,這叫我怎么能忍?那侍女被調去宣室外殿,沒過幾日,我就處死了她。 高封點點頭,只覺得理所應當。 在四、五年前,以高氏的權勢,悄無聲息的處死一個宮女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哪怕是漢王身邊的人,高氏也無所顧忌。 可是近兩年以來,隨著漢王逐漸健壯,宮中的形勢好像也跟著悄悄發生了變化。不知不覺間,漢王身側都已是她自己的人了。 念及此,高封說:依漢制,王后在王宮內享有一半的行事權,可我看你怎么不大管事? 高蟬無奈道:在宮里,我怎么比得過王上的腦筋和手段?大大小小的事情,還不是王上一人說了算。況且,我也對處理正事不擅長呀,事情那么多,又那么累 高封掩飾不住臉上的嫌棄之意,那你擅長什么? 高蟬心虛的垂下眼皮,又假裝無事的端起了那碗甜羹。 高封還想再奚落兩句,卻突然跑進來一個小侍從,附在他耳邊說了半天。 高封臉色一變,一下子站起來,父親喚我,我得回去了。 什么事呀?高蟬含著一* 口甜羹,眨巴著大眼睛問。 你莫管。還是想想自己能為高氏做些什么吧。高封瞪她一眼,無論如何,你要盡快誕下繼承人! 高封走了,殿里的宮人們被重新放進來,高蟬回想著高封出去時那股難以言喻的緊張神色,隱隱感覺他并不是去見父親那么簡單。吊兒郎當的高封很少有這么鬼鬼祟祟又正兒八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