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聞喜道:回王上,接下來是去宗廟熟悉賓禮和嘉禮。 劉樞皺眉,又不高興了:這賓、嘉二禮寡人都不知學過多少遍了,煩都煩死了! 她看了一圈埋頭抬輦的侍從,錘了一拳扶手,叫道:還去什么去,不去了!回宣室殿! 她這話一出,抬輦的侍從趕緊停下,不敢再走,聞喜嚇得上前勸:王上,這怎么使得。 劉樞道:怎么使不得?寡人今晨已鐵定得了一個中下了,不介意再多得一個。隨他們想怎么點評去!就算你去找相國,說寡人今日不去宗廟學禮了,他平日最愛重寡人,一定也欣然應允的。 劉樞說的沒錯,相國對于這種事次次都是欣然同意、欣然妥協的。聞喜目光復雜的垂眸看著地磚,只得道:唯。奴這就隨您回宣室殿吧。 王輦在前頭調轉了一個方向,朝寢殿的路上前進,聞喜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道:王上,聽說符小郎將前日已經回到灃都了。 真的嗎?劉樞坐起來,扶著輦偏頭道:那快叫他明日就進王宮來,寡人許久沒有與他田獵了。 聞喜也跟著喜笑顏開:唯,奴馬上去傳。 第9章 暗流涌動(二更) 暗流涌動(二更) 位于灃都城偏西南的相國府邸,每日都有三五成群的達官顯貴進進出出,尤其是臨近朔望朝會的兩日,門前便更熱鬧起來,可謂門庭若市。 在許多卿大夫的眼里,不辭辛勞的相國大夫總要在朝會之前先將政事一一監理一遍才放心。 無數士人官吏擠破腦袋也渴望面見這位大名鼎鼎的相國一面,單算每日整車送進去的拜帖禮物,就多的連后院倉庫都擺不下。送這些禮物的人也絕不會生氣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被這樣被堆放在擁擠破爛的倉庫里,因為對于許多人來說,能有幸踏入高氏相國府邸的大門,便已覺三生有幸了。 誰能想到,昔日在鄭國不起眼的一個小小奴仆,會有如今的煊赫光景呢! 可就是這樣一座堂堂相國府邸,從外面看上去,門面卻窄小的可憐,宅院也不甚大,灰禿禿的墻面沒有一點裝飾,后墻還塌了半邊,節儉到不可理喻,看上去竟不如一個普通卿大夫的家宅氣派。 傳聞這位相國大夫生活簡樸,宵衣旰食,還時常叫府中人在城門口開義齋舍粥給過路的乞丐,一點也不居功自傲,深受官員愛戴。 人們都說這幾年相國大夫總理百揆,將王宮內外打理的井井有條,百官擁護,吏民誠服,與王宮里那位性子驕縱囂張的小漢王形成鮮明的對比。 深夜,人定時分,嘈雜了一天的相國宅邸難得安靜下來,拜謁的達官顯貴早已散去。這時,一道黑影快速從后墻閃入,這人沒有舉燈,卻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府邸主人的后書房,抬手敲了敲門,得到一聲低沉蒼老的應允,便抬腳進去了。 后書房里點著昏暗的油燈,黑影揭開自己黑黢黢的斗篷,露出一個青年男子的臉,只見這人身形高大,頜下和唇上卻沒有胡須,皮膚白皙光滑,這是王宮里宦官的特征。 本應是服侍于王宮的人,他卻朝屋子里的主人拜下去,聲音尖細:拜見相國大夫! 坐著說話吧。相國高傒朝他揚了揚下巴,語氣熟練的像使喚自己的家臣。 宦者恭恭謹謹的在下處坐了,從袖里摸出一份帛書,獻與高傒。 高傒接過來,從頭到尾看過一遍,不漏掉一個字,默了半晌,開口道:看來王上近日做了不少事呢,嗯她昨日還想要閱覽各國律法一類的書嗎? 誰也不會猜到,這封平平無奇的帛書上,竟然抄錄了當今王上一個月的起居情況,這本應是王宮內負責記錄《起居注》的史官才可以接觸到的東西,如今卻赫然被謄抄了一份副本放在相國的眼皮子底下。 那宦官瞧著高傒的神情,揣摩他語氣里的意味,諂媚道:是呢!王上如今越發乖張了,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又聽了什么歪風,昨日就要找人教她律法什么的,依小奴猜測,她大概也就是三日熱度,新鮮新鮮就過去了吧。 這樣么?高傒不以為然的微微搖頭,王上可快要長大了 他眼睛一直盯著手底的帛書,再看了一遍,又意有所指的道:太師的嫡子,那個叫歸燦的大夫,這幾日碰巧回來了,又做了侍讀官,他家的風可是專往王宮吹啊,又豈止三日能歇? 高傒終于舍得朝那宦官瞟一眼,笑一笑,默道:王上儀禮尚未熟稔,此時接觸律法,還太早了些,況且廷尉那里也分不出人來入宮教她,不是嗎? 廷尉是王庭中專管司法的九卿大夫,如今也成了高氏黨羽。 宦官聽到他這一句指令,立刻心領神會,弓腰道:是,是,相國大夫考慮的是。廷尉和奉常司那里,奴馬上去知會,按您的意思辦。 高傒看也不看他,抬手將那帛書湊近燈燭,火舌舔上來,片刻便付之一炬,隨后淡淡道:白乙丙,老夫將你派在王上身邊效力,王上的一言一行,你可都要盡心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