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川強忍著怒火，臉上依舊含著討好的笑容。他二話不說，拿起酒瓶對著瓶口將里面的就酒一口氣全數吹下肚。

    趙舒川從地上撿起信封，微微鞠躬。

    “謝…謝謝邱哥?！?/br>
    經理挑了挑眉，嘴角帶著輕蔑的笑容?！俺鸶绮挥弥x我，這是你應得的?！?/br>
    狗|cao的玩意兒！

    趙舒川轉身朝更衣室方向走，酒精的辛辣還殘存在喉嚨間，頭重腳輕，胃里像是有團火在燎, 每走一步, 腳下都要十分用力, 怕踩不實。

    狗|cao的垃圾！

    趙舒川又在心里問候了經理一邊。

    經理那家伙心眼極小，平時見手底下人喊他“仇哥”，明面上沒表現出什么，卻早已講他視作了眼中釘。

    沒辦法，一山不容二虎。

    上輩子趙舒川酒量還算好，半瓶威士忌對他而言可能還不算什么，可這輩子不一樣了。一直以來，他都在傅子淼的監護下長大，這些年可以說煙酒不沾，也就偶爾偷抽根煙。以前跟宋子昱他們出去吃飯，頂多喝幾瓶啤酒，這導致他根本沒有鍛煉酒量的機會。

    更衣室里有兩個跟夜班剛交接完的同事在抽煙，見趙舒川進來，其中一個跟他打招呼。

    “呦仇哥，還沒走呢？”

    趙舒川早已收回臉上的寒意，“嗯”了一聲，虛捂著腹部，走到鐵柜前。

    他脫掉制服外套，一顆顆的解開襯衫紐扣，露出結實的胸膛。他很年輕，可這里的保安基本都叫他一聲“仇哥”，就因為他人狠話不多。趙舒川在這里摸爬滾打了幾個月，算是摸清了這個環境的生存規則。有錢有權的是“爺”，自然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幫爺做事的都是狗，主人說什么就要做什么，讓你吃|屎你都得吃。至于那些沒錢沒權又慫的，連狗都不如。

    趙舒川給自己的定位是狗，是條能打的狗。他現在的第一任務就是要成為李耀華的“狗”，所以面對經理的羞辱，他可以忍。他不愛錢卻表現的視財如命，為此別人把他踩在腳下也不要緊。這一切只不過是他為了接近李耀華，提前的預習罷了。

    可趙舒川來這里已經快四個月了，見過李耀華的次數用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換好衣服后，趙舒川將裝著錢的信封揣進兜里。經過那兩人身邊時，擺擺手：“走了?！?/br>
    “慢走，仇哥?！?/br>
    ————

    凌晨四點的西街空蕩蕩，道路兩側的路燈將綠植拉的老長，像是從地底生出的幽靈的手爪。

    這個點正是很多人熟睡的時間，也是趙舒川每天下班的時間。酒精作用下頭疼的厲害，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胃快被折磨的不成型了。趙舒川強忍著不適感，在還未收攤的大排檔點了份粥和一份牛rou炒飯，老板瞧他順眼還送了根雞腿。

    打車回到租住的房子樓下，還沒走進樓道，就傳來一聲貓叫。

    趙舒川一直緊擰的眉終于舒展了些，尋聲對著空氣道：“小東西……想要吃的還不快過來？”

    話音剛落，四五只貓從一旁的樹叢里竄出來，湊到趙舒川腳下打轉，喵喵叫喚，一個個尾巴高翹的像小旗幟，不停的用頭和身體往他褲腿上蹭。

    趙舒川從袋子里拿出那份牛rou炒飯，用飯盒蓋多分成出一份來，擱在地上。小家伙們爭先恐后全都圍上來。

    一只渾身黑亮的貓搶先一步將雞腿叼走，竄到一邊獨享。

    趙舒川笑了下，“您可真會搶，一身膘rou沒白長?！?/br>
    黑貓像是聽懂了，抬頭看了他一眼，“喵嗚～”

    這些流浪貓一直在這個破樓下游蕩，趙舒川每次凌晨下班回來都能見到他們。他并不是喜歡貓貓狗狗的人，以前跟傅子淼住一塊，他們小區樓下就有很多流浪貓，傅子淼見一次就喂一次，從不嫌麻煩。在傅子淼的熏陶下，他也長出了一份愛心，每天下班回來都會打包一份飯給這些小朋友們當宵夜。

    跟小朋友們打完招呼后趙舒川轉身上了樓，這種失修的舊樓沒有燈，水泥臺階長年累月被鞋底磨的光滑，走上跟走在大理石上一樣。趙舒川頭昏腦脹，胃抽搐著疼，后背起了一層冷汗。他一口氣爬到五樓，在通往六樓樓梯轉彎處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

    趙舒川下意識地停下來。

    他視力極好，即使沒有光線，仍能透過黑暗發現一個身影，那人嘴里正叼著根煙，丁點大的火星子將樓道燙出一個洞來。

    那人先開口：“怎么住在這種地方？”

    趙舒川一邊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邊說：“你也沒說今天來，要不我今晚就住萬豪了?！?/br>
    萬豪是這里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

    沈煜鳴跟著人進了屋，一股潮濕的霉味往鼻子里鉆，掃了一圈，家具擺設歸置的倒是整潔。墻皮像是老年人腳下的老繭，一層一層的脫落下來。

    趙舒川在一張折疊式的四角小桌前坐下，將粥從塑料袋里拿出來，一勺一勺的喝著。間隙，他抬頭看了沈煜鳴一眼，

    “隨便坐，別客氣?！?/br>
    話是這么說，可屋里唯一一張板凳正在他屁|股下坐著。

    沈煜鳴走到窗邊，抽著煙，二人沉默了片刻。

    熱粥下肚，趙舒川的嘴唇稍微恢復了些血色。他皮膚白，由于這段時間一直在熬夜，眼底那兩抹青灰很明顯，人看著的確憔悴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