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不穿,” 趙舒川說, “你還在流血,摁好了別說話了?!?/br> 趙舒川將衣服重新按壓在傷口上,又不敢太用力, 血依舊不斷滲出, 傅子淼身體里的堡壘此時儼然決了堤,衣服像是海綿一樣瘋狂地吸收著血液,攥在手心里滑膩又濕熱……很快血液從趙舒川并攏的指縫中鉆了出來, 他徹底慌了神…… 他知道這些血會把傅子淼帶走。他顫抖的乞求著說道:“別流了…傅哥兒,算我求你了,別再流了?!?/br> 傅子淼佝僂著背,一只手緊緊攥著少年顫抖著的肩膀。身體里的血液不僅帶走了他的體溫,也在一點點抽走他腳下的力氣。從額角滑落的血滲進眼睛里,視線一片艷紅, 凌冽的目光游弋在四周, 同時還不忘回應趙舒川。 “我沒事, 小川?!?nbsp;他將沾滿鮮血的手覆在趙舒川手上,“你…你有沒有受傷?” 這句話剛說完,他一個趔趄重心不穩倒在地上。趙舒川用身體墊著他避免他摔著,兩人半躺在油柏路旁的綠化帶上,趙舒川壓好傷口,恐懼瞬間轉為怒火…… “傅子淼,你能不能別管我了!我死不了?!?nbsp;趙舒川低吼道,“沒事沒事,你看看你自己,站都站不穩了還說沒事……你剛才為什么不先跳車?為什么要管我?” 趙舒川握緊拳頭,“你總是這樣,傅子淼?!?/br> “萬一,萬一你今天出事了,你覺得我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嗎?” 發泄完趙舒川又立刻后悔了,他慌不擇路地抬起頭看了看公路四周,心里不住地祈禱救護車快點來。他低下頭說:“傅哥兒我錯了……我不該吼你?!?nbsp;趙舒川抹了抹鼻尖上滴落的汗水,繼續道:“你再…再撐一會,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陪我說說話。來…我們說說話?!?/br> 傅子淼睜著愈沉的眸子,他問:“你剛才還沒說完……你說,你想要什么?” 都這個時候了,趙舒川已經毫無忌憚了。他用身體支撐著傅子淼,壓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回應道:“其實我想讓你親我一下,已經想很久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訴你?!?/br> 傅子淼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一下,只是因為他此時臉色過分病態的冷白,以至于這一微小的神色并不明顯。 他沉聲道:“小川,能不能換一個?” 趙舒川摟緊他,苦笑道:“可你答應好的啊,你說…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會滿足我?!?/br> “傅哥兒,你這是想反悔么?你沒聽過一句話么?” 傅子淼問:“什么話?” 趙舒川:“說話不算數,走路要放屁的?!?/br> 傅子淼笑了下,聲音沙啞地說了句:“對不起…” 眼皮愈來愈沉,視線隨著夜色灰沉下去,像是失真的影像。 救護車和消防車在十鐘后陸續到達現場,警方已經迅速封鎖了現場。徐近洲從警車下來,警局那邊接到報警電話后,他就立刻趕過來了。路上他連著給傅子淼打了幾個電話始終都沒人接。傅子淼的手機就從沒有打不通的時候,又聽到出事地點,心里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 徐近洲遠遠地就看到醫護人員正抬著擔架往救護車方向走,擔架上躺著一個人,旁邊還站著一個上半身赤.裸的少年。徐近洲走近了些,才認出那少年正是趙舒川。徐近洲的視線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都沒能找到傅子淼的身影。 那只剩下一種可能——擔架上躺著的人就是傅子淼。 由于失血過多,傅子淼的意識逐漸恍惚,整個人像是剛從海水中打撈上來,額前的頭發被汗液混著血水浸濕黏在臉上。他臉上毫無血色,身上的衣服被大面積的污血覆蓋,乍一看心不禁一凜。 趙舒川一只手死死攥著傅子淼搭在擔架外的那只手,不肯放開,一遍一遍嘗試跟傅子淼說話。這時,一名警務人員走到他身邊將他攔下。 “小同志,你不能走。一會你得跟我們回趟警局錄個口供?!彼艘谎蹞艽采系母底禹?,接著道:“你放心,醫護人員會救治他的?!?/br> 趙舒川的目光始終落在傅子淼臉上,看著醫護人員將傅子淼抬上救護車后,眼也不抬地開口道:“我會跟你們去警局,不過不是現在?!?/br> 說完,作勢要上救護車。這名警員忙不迭地上前阻攔他,剛想說什么,就被走過來的徐近洲打斷。 警員認得徐近洲,打招呼?!靶旄标??!?/br> 徐近洲說:“口供的事先放放,受傷的是傅隊,這孩子是他弟弟,讓他跟著去吧?!?/br> 聞言,警員不再阻攔。 趙舒川朝徐近洲點了點頭以示感謝,隨后轉身上了救護車。 在去醫院的路上傅子淼就陷入昏迷了。趙舒川的心被掉在懸崖邊,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救護車的角落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昏迷的人。醫生護士在傅子淼身上忙碌著,他明明跟傅子淼近在咫尺的距離,可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一點忙也幫不上。 傅子淼被推進icu病房后,趙舒川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身上已經套上了那件沾滿了傅子淼血的t恤。體溫喚醒了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醫院過道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腔里。趙舒川無力地望著對面純白的墻體,由于盯得太久,視線里竟然多了一層灰色的陰影。 紅、白、灰交織在眼睛里,是一眼無盡死寂般的絕望。 趙舒川突然想起閆昊那晚在俱樂部跟自己說的話。他說,五年前的一天,傅子淼曾在夜晚的沙灘上慟哭。當時聽到這句話,他既心疼自責又震驚?,F在想來,當時的傅子淼是多無助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