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淼專心的開著車，視線仍舊盯著前方。他不知道的是，身邊的人在短時間里已經想了那么多。之所以向趙舒川坦誠自己的取向也并非有意，只不過是在剛才的語境下就這么脫口而出了，沒有多余的心思。在此之前，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話說完后又隱隱覺出了不妥，他不該對一個感情觀尚未成熟的孩子說這些, 尤其是趙舒川這個年紀的少年——在面對任何抉擇時, 很容易受到外界干擾。

    傅子淼笑了下, 然后問他：“會覺得不舒服嗎？”

    趙舒川迅速回道：“怎么會?，F在都什么年代了，我十七歲又不是七十七歲，不是老封建也不是小封建?！?/br>
    傅子淼笑笑沒說話。

    趙舒川看了他一眼，路燈將男人的臉在明暗中切換，趙舒川在這一明一暗中用目光勾勒出傅子淼的輪廓。

    他開口叫了聲“傅哥兒，” 接著又問：“你處過對象嗎？”

    傅子淼笑著問：“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我就好奇…”趙舒川轉過臉，看向被擋風玻璃隔著的夜空?！昂闷妗蹈缦矚g的人是什么樣兒的?！?/br>
    “還沒有處過，”傅子淼說，“以后要是有，也會讓你認識?！?/br>
    趙舒川說“好”，之后便沒再開口。心里卻在想：他看上的還輪得到別人？

    回去后，傅子淼將一張新卡交給了趙舒川。

    那晚羅芮俠給他打完電話后，他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視頻那件事已經被傅子淼不聲不響的解決了，網上那點破事趙舒川實在騰不出心思去理會。這兩天也沒在聽羅芮俠談及這件事，只聽說視頻的原作者連夜刪了視頻，還連發了一篇長文道歉。

    睡覺前，趙舒川把手機開了機，換了卡。知道傅子淼還沒睡，于是給他發了條短信。

    趙舒川：傅哥兒，這是我新號碼記得存哈。

    傅子淼很快就回了。

    傅子淼：嗯，早存了。還不睡？

    趙舒川：正準備睡呢。晚安，傅哥兒。

    傅子淼：晚安安。

    這條估計是傅子淼手快發錯了，多打了個“安”字，趙舒川看到后，隨即就笑了。

    傅子淼你太可愛了。

    趙舒川隨手又回了條：晚安安！

    傅子淼：剛才打錯了。嗯，晚安。

    關了手機，趙舒川意猶未盡，突然覺得挺有意思的。想起上輩子上學那會，給喜歡的女生遞情書發短信，也沒這么有意思過。其實那也談不上是喜歡，別人起哄，自己配合著罷了，都是瞎鬧。他每次跟女孩出去都是規規矩矩的，也就是逛逛公園，請客擼個街邊串兒什么的。沒有任何過分的肢體接觸，頂多也就是拉拉小手，嘴都沒親過。成年后，他也只談過一個對象，就是小穎。

    要是算起來，自己的初吻還是給了傅子淼。這事要說回高中那會兒，有次班上一個同學過生日請吃飯，時燚也去了，還特意叫上了傅子淼。吃完飯后有人提議去唱歌，之后一行人轉移戰地去了ktv。那會兒剛開始流行玩真心話大冒險，幾個愛熱鬧的湊一塊玩，輪到時燚，他抽中大冒險。被要求從在場的所有人中挑一個人，親對方十秒。

    這游戲挺耍流氓的，時燚不太愿意，知道大家心里那點小心思。那會他正追著班花，很明顯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狗.東西們是有意撮合他們，故意想了這么個變.態游戲。時燚當然不會稱了他們的心。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選?；?，他卻在一陣起哄聲中徑直走到傅子淼面前，挑釁似的看著對方……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先一步揪住傅子淼的領口，將人直接從座位上拎了起來，二話不說對著傅子淼的嘴巴就親了下去。時燚沒接過吻，只是用嘴唇壓著傅子淼的嘴唇。

    這下全場跟炸開鍋似的，幾個男生吹著流氓哨起哄。傅子淼可能是一直沒反應過來，也沒推開。時間到了，他放開傅子淼，還給他擦了擦嘴。訕訕說：“對不住了，傅哥兒?！?/br>
    傅子淼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一整晚都沒融入他們，仿佛周圍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靜靜的坐在那里，淹沒在喧鬧中，眼底有克制。

    時燚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不該拿傅子淼擋.槍。傅子淼這么驕傲的一個人，讓他當眾難堪，他現在肯定恨死自己了。他表面上在跟其他人有說有笑，實則一直用余光偷偷打量著坐在角落處的傅子淼，昏暗的包廂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時燚突然有些煩躁。這時剛好有一束光打在傅子淼臉上時，時燚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傅子淼臉比平時還要白，他緊抿著嘴，一側耳朵紅紅的……

    時燚心想：壞了！不得了！這家伙顯然是氣狠了。

    這件事過去挺久了，趙舒川此時回憶起來，嘴角還是忍不住得上揚。心猿意馬的他顯然是睡不著了。他跟傅子淼現在就隔著一堵墻，突然覺得這堵墻挺多余的。

    ***

    這周三下午有節體育課，羅芮俠跟班上其他同學去打籃球了。趙舒川沒去，他并不想消耗太多體力。

    趙舒川一個人走到教學樓頂的天臺，靠在欄桿邊上抽煙。最近想得比較多，想來想去，想得最多的還是他對傅子淼那份后知后覺的感情。這份感情對他而言太珍貴了，含在嘴里舍不得吞下，泡在心里又怕它化了?，F在的他，活脫脫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第一次有了暗戀的人。這個秘密只能藏在心里，沒人可傾訴，心情忽上忽下，難免會浮躁。每當這時候，他都想抽根煙排解一下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