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我的不安
「茹茹,」兩人面對面躺在飯店舒適的床上,呂庭璇撫摸著游琬茹的臉頰說著。 「你不是問過說,我喜歡你什么嗎? 其實剛到臺灣的時候,我很不安。 20年前我跟著我母親到日本生活,我mama她的適應期比我還快,畢竟那是她的故鄉、是她的全部。 但對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挑戰,而且這個挑戰,我只能贏不能輸。 剛到日本學校的時候,大家對我都感到好奇,可是我的日文并沒有那么好。雖然在臺灣的時候會因為母親的要求而練習日文,但日常偶爾說個幾句,跟必須只能用日文溝通……兩者是差很多的。 我的溝通不良是導致我變成社交絕緣體的很大一個原因。 我的功課一度也跟不上,體制不同、內容不同、教法不同、語言不同。 我在臺灣的好成績,去到日本直接變成吊車尾。 好長一段時間我一天睡不到四個小時,不只是我壓力大到失眠睡不著,更多的是我不想落后于他人。 我廢寢忘食、懸梁刺骨,只為了可以改善自己的困境。 母親也為我請了日文的家教,加強我各個方面。 是一個幫助我很多的人,至少讓我說起話來,較無破綻的人。 很快的我在準備考高中前,將自己整頓起來,也考上了不錯的高中。 我以為我到了高中一切會變得比較好,但其實不然。 我在猜可能是生長的環境不同,我很難與其他人有共同的話題。我在臺灣也沒有在關注日本藝人的動向,他們所追的明星,我一個都沒有聽過,漸漸的我放棄了社交與交友。 心想,我要快快長大,好好讀書,然后投入社會里打拼。 我與他人的關係,止于日常問候,其他更深的交情我做不來,或者說,我不知道怎么開始。 所以其實我很羨慕你,茹茹,你活潑樂觀開朗的性格,是我所沒有也所佩服的地方。 你跟同事之間的關係,或是不同部門的人的關係,都可以有不錯的交情。你有可以打鬧卻也是真心的朋友作伴,你跟以前同事過的人也都還有一定的聯絡,甚至還有像陳燕蓉這樣的長輩兼朋友的關係。 我很佩服,而且更讓我訝異的是,你帶我走入你的世界后,你不會放任我在那邊自己與別人尷尬的社交,你在你的交友圈里,依舊照顧著我。 你是一個體貼、溫暖的人。 然后大學時遇到了之前跟你說的那位女同學。我們學號一前一后,所以剛開學時,我們便時常在課堂上相遇作伴。 她是一個外向的人,所以對于我這樣不溫不火的性格,她反而有種……要攻略的感覺。 不過其實我也不是不跟人交好,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所以當她開始一直找我說話聊天沒幾天,她發現我其實并沒有表面的冰冷,我便跟她小小的分享之前的經歷。 她很佩服我,也覺得我很勇敢、很厲害。 我當時突然覺得……她放在我肩上的手,以及理解的眼神,似乎給我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悸動感。 但我隱藏的很好,在慢慢摸索下,我才知道……這是喜歡。 我喜歡女孩子,而且喜歡活潑開朗體貼的女孩子。 我內向、不善與人有著除了正事外的交流。 所以我喜歡、崇拜開朗、外向且也有能力的人。 我喜歡互補互助的感覺。 不過那位朋友很快的交了男朋友,她是也沒有因此而忽略我這個朋友,但也是讓我不得不死心。 不過我還是很謝謝她,讓我領悟到自己的性向。 在開始于社會上工作時,我一直都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屬于那里、不屬于那個井然有序的社會、不屬于這個我強硬學來的環境。 我過得很壓抑很孤獨,只有跟前輩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才覺得能夠稍微做自己、稍微喘口氣。 不過偶爾還是會對這段感情感到煩心。 前輩有時候說不過我,或是無法讓我理解她的想法時,她總會以一句“因為你是臺灣人”給帶過。 “我是臺灣人”這件事,似乎可以掩飾、粉飾、涵蓋、省略很多別人對我的不理解。 但我也不是……完全的臺灣人,我是混血??! 而且我又覺得,自己早已不是臺灣人,我以為我已經將自己融入另一個國家很好了。 我很努力、很盡力的把任何破綻、細節藏住,但終究無法完全的成為另一個人。 我開始對于自己是混血這件事,感到反感、厭惡。 后來很常因為這些事跟前輩吵架,然后你也知道的,她要調職,所以我們順理成章的分手。 過了幾年后,也就是現在,我準備調來臺灣當總經理。 剛到臺灣的那一週,我以為我會有“回家”的感覺,即便我對于身上一半一半的血統感到有些排斥,但我還是期待能再踏上這片漂亮的土地。 可是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身邊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卻又帶著更多的陌生。 這次出差接觸的人,皆把我當成從日本來的主管,我是“日本”人,是個另一個地方來的合作關係,我是別人。 我在曾經的家鄉感覺到了被排外后的熱情招待。 我更加的覺得自己……是孤獨的。 可是跟你相處卻不這么覺得。 跟你相處我不會有這種身份認同的困擾,雖然你一開始對我有些過于禮貌,但畢竟你是做餐飲的服務,我也只是一個常去用餐的客人。 可是在之后的相處里,你讓我覺得,我是誰?我從哪里來?這些疑問,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你讓我覺得我可以放下一切枷鎖,成為自由自在的人。 你……是一個像“家”般的溫暖港灣,是一個我可以放心前進的靠山。 當我察覺自己有對你這樣的依賴時,我也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你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了。 雖然我們曾經差點因誤會錯過彼此,可是茹茹……當我看到你出現在臺北的飯店時,我真的真的很感動,讓我有勇氣繼續與你接觸、與你相好。 我想這就是別人所說的,只要你愿意踏出一步,那接下來的99步,我將愿意且毫無畏懼的走下去。 因為你是我的歸屬、是我的陽光、是我所喜愛的一切。 茹茹,我想在我回去日本前,跟你說明我的這些心思?!?/br> 呂庭璇伸手輕撫過游琬茹柔軟的臉頰?!敢驗?,我很喜歡你。所以,想讓你知道這些心事?!?/br> 呂庭璇的突然告白,讓游琬茹將她緊緊的抱住?!覆还苁鞘裁瓷矸?,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漂亮的大jiejie,是一個我很喜歡的大jiejie。這點永遠不會改變,去到哪里都不會改變?!?/br> 呂庭璇在游琬茹的懷抱里,感覺到了……溫暖與依靠。 伸手回應這個擁抱,呂庭璇感受著這個她所喜愛的人,也喜歡著自己的美好感覺。 「我會乖乖等你回來的,你也是喔?!褂午闶站o雙臂,加深這擁抱。 希望這相擁可以深刻到,在這三個月里,兩人可以時時刻刻感受如彼此在身邊。 相擁的兩人,再次看完一部電影后,準備入睡。 「明天……11點出門?」游琬茹問著。 「下午兩點半的飛機……」在腦袋中計算著時間,呂庭璇點點頭?!负?,反正房間退房本來就是11點前?!?/br> 「那早點睡吧?!挂呀浭c了。 關上房間燈,呂庭璇與游琬茹兩人相視側躺在床上,但也沒說些什么,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彼此。 「不累嗎?還不睡???」呂庭璇伸手撫摸游琬茹的臉頰,眼神……有些寵膩、有些依戀、有些不捨。 可最多的,是nongnong的愛意。 游琬茹的眼神,絲毫不變的注視著呂庭璇,語氣有些難過,但情緒卻很濃烈的說著?!笒尾坏盟?,睡醒……你就要回去了?!?/br> 呂庭璇莞爾一笑,更加寵膩的望著?!干岛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br> 「唔……」游琬茹主動上前,窩在呂庭璇的懷里討抱抱?!溉齻€月……也是很長的?!?/br> 擁抱著游琬茹,呂庭璇輕撫過她那長長的秀發?!肝覀兛梢悦刻熘v電話啊,分享自己的日常,這樣就好像都在彼此身旁啊?!?/br> 游琬茹將臉埋進呂庭璇的頸窩?!肝乙刻鞜o時無刻煩你?!?/br> 聽聞,呂庭璇不禁一笑,覺得懷中的孩子太可愛了。 「給你煩。我也會煩你的?!?/br> 在呂庭璇緩慢有規律的撫摸,還有令人感到安心的體溫,以及耳邊聽到的……與自己頻率相近的心跳聲,游琬茹漸漸的想睡了。 「晚安?!箙瓮ヨ杏X到,擁抱中的游琬茹,已經快要進入夢鄉了。 「晚安……」游琬茹已經到了神游的狀態,因此……「我愛你?!惯@句話,她便隨著最直覺的反應,脫口而出。 呂庭璇只是愣了一下,在確認游琬茹已經睡著的同時,忍不住…… 「我也愛你?!剐∽燧p輕貼上額際,滿意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