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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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安靜極了, 湖上不僅再無第二艘游船, 就連湖邊常見的水鳥都缺席了—— 以這片無名的湖為中心,半徑步行十五分鐘的距離的地方都布下了幻術裝置,任何生物如果靠近,就會受到催眠暗示,即刻轉頭返回。 隨著迦涅起身,小船微微搖晃,她的腳步卻很穩當。她前進半步, 踏上小船底部繪制好的魔法陣, 立定在陣中央。阿洛也起身站到她身后。 這個從玻瑞亞傳送魔法陣改制而來的陣圖、還有此刻小船停泊的位置, 都是兩人過去數日反復實驗的成果。 正如阿洛此前猜測,相比艾洛博其他地方, 這片湖區的靈性尤為豐沛。 奧秘就在于湖中心。 這片湖在水澤綿密如蛛網的湖區之中,算是風景相對平庸的那一類, 這從它竟然沒有一個正經的登上地圖或是游覽手冊的名字中可見一斑。湖中的魚鮮也少, 于是這里既吸引不了游人,也缺乏特意來垂釣的價值。 加上湖中心水深且看出去的風景平平, 即便真的有人閑到泛舟湖上,也鮮少會特意花大力氣劃槳到迦涅他們所在的位置。 而在這個魔法不被廣泛承認的世界,隱秘本身就是一種力量——正因為少有人靠近,這里與靈性之海的關聯才沒有斷絕,幾乎接近玻瑞亞的正常靈性濃度。 也只有這樣與外界文明變革幾近隔絕的地方,才能支撐起異界之門。新聞中湖上出現的空洞、八卦中有人目擊的湖中怪獸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 阿洛長大的孤兒院已經在八年前關閉,他被撿到而后送進孤兒院的具體原委也隨之斷絕。但孤兒院原址附近很可能也曾經有那么一個類似的、靈性異常充沛的特殊地帶。 只是那片土地眼下早已開發為一座欣欣向上的紡織業小城,鐵路直接貫穿城鎮正中,能在那里重現異界之門的幾率很小。 施法召喚異界之門的位置于是就那么敲定了。 至于嘗試打開異界之門的術法,就純粹是兩人猜測推衍加上小規模嘗試的結果。 迦涅認為比起‘召喚’性質莫測的異界之門,可能‘傳送’性質的魔法更容易實現。 然而除了足夠堅實的魔力源,傳送陣要成功啟動,還需要足夠明確的、帶有神秘意義的位置指向,并且需要施術者根據目的地對陣法做精密的調整。 這是施展跨世界傳送魔法要克服的最大難點。 畢竟世界之間并沒有固定的相對位置,甚至于說大部分時間,一個世界的人根本無法從魔法層面察覺到異世界存在,要將玻瑞亞定位為傳送目的地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阿洛想到了一種稱得上作弊的解決方法。 他知道迦涅身上有一枚可以直接傳送回流巖城安全位置的珍貴金符文。她從小到大,手頭也僅有這一枚功效相同的符文,足見它的珍貴和強大。 迦涅沒有在落到艾洛博的第一時間就使用這枚符文,主要是擔心自身無法承受跨越世界的魔力消耗。如果傳送門打開了,她卻先力竭倒下了,那可就糟糕了。 發現了這片湖的奧秘之后,這個問題也解決了:魔力源頭一分為二,由這片湖供給所需要的大部分魔力,不夠的部分再由陣中人補全。 魔力有了保障,再使用魔法理論中基礎的嫁接概念,將傳送陣的目的地修改為‘陣法啟動者啟動的符文指向的地點’,理論上就可以精確地讓傳送陣指向流巖城,打開回玻瑞亞的入口。 只是理論上可行。還沒有人在傳送這種出錯就后果慘重的魔法上實踐過嫁接。 如果是過去,迦涅肯定堅決反對這種大膽冒險的提案。但現在她顧不上這些了。 當然,她不可能無準備地揮霍她這唯一的寶物。 前兩天阿洛被她指揮著用金銀制作了許多指向附近特定地點的傳送符文。兩人一起修改魔法陣,一次次嘗試傳送到符文的目的地(充當實驗對象、反復在傳送閃光中消失的人自然是阿洛)。 直到確認他們用來達成嫁接的符號序列真的沒有錯誤,迦涅才終于放下心來。那之后,他們假扮成觀光客,在附近的度假山莊休整了整整兩天恢復魔力。 成敗就看現在。 迦涅將金質符文捧在掌中,另一手向后伸出去。 阿洛的指掌緊緊與她相握。他會以這種方式與她分擔啟動魔法陣的魔力消耗。 青年的手干燥、溫暖,平穩極了,沒有發抖。迦涅奇異地平靜了下來,閉上雙眼。 她在腦海中再次勾勒腳下傳送陣的模樣,精確到每個符號的每一筆。這不僅是摒除雜念的冥想,更是從思維層面為施法奠基。 意識中的魔法陣也徹底成型的那一瞬,她倏地啟眸。 如呼吸一般自然,兩人的魔力同時注入腳下魔法陣、以及手中的純金符文。 鱗形的符文爆發出金光,自迦涅掌中懸浮而起。 小舟搖擺起來,逐漸如羅盤指針般轉起圈子??諝庠谛D,平滑的湖面映出的鉛灰天空也如巨大的水銀鏡,縷縷起了鼔皺,進而扭轉出一個深深的、不斷張大的漩渦,朝著湖心俯沖而下。 熟悉的、仿佛要讓人喘不過氣的強大吸力攪動著空氣。 迦涅聽到自己一聲清晰的心跳。 門打開了! 水波圍繞著小舟上漲,卻離奇地沒有濺入船內哪怕一滴。湖水仿佛成了有粘性的膠質,被無形的手抓住向上提,汩汩地沖進擴張的漩渦中心。 迦涅沒有抬頭,她只瞥了一眼水面的倒影,就不敢再看。這次他們開啟的門洞理應與來時性質不同,但上次直面異界之門帶來的沖擊仍舊記憶猶新。 阿洛吸了口氣。 某種溫暖堅實的東西瞬間包裹住她,嚴絲密縫,不留任何縫隙——最為復雜困難的身體強化魔法的一種,為身體制造一層臨時的外殼,代替本體吸收抵御傷害。 按照他們之前商定的計劃,一旦異界之門成功開啟,迦涅就會全力注入魔力加速通道開啟,而阿洛負責在他們被吸進異界之門時保護好她。 兩道人影嗖地就飛上了半空,直奔天空正中裂開的風暴眼。 迦涅被無形的殼包裹,感覺不到窒息難受。驟然上升時,她甚至還有余力朝下方一瞥。 強大的吸力終于抵達了湖面,小船驚駭地順著浪頭彈跳了一下,重重落回水面,竟然毫發無傷。 迦涅見狀,緊繃的唇線頓時松弛了些微:這個門洞的破壞力有限,很好,門沒有因為隨機而失控的跡象,傳送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眨眼之間,兩人就沖到了門洞口。 身體在半空中懸停了須臾,下一刻,仿若被系在身上的繩索牽引,迦涅和阿洛猛地彈了出去,落向門的另一頭。 然而就在這時,包裹著他們的亂流先是茫然地停了停,緊接著不規律地顫抖,隨后猛地扭曲了。 迦涅渾身冰涼。 傳送陣哪里出錯了?到底哪里還能出錯?! 無目的沖撞取代了目標明確的墜落,撕裂近處一切的力量爆開,那根牽著他們回歸玻瑞亞的‘纜繩’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世界與世界的夾縫之中,那擠壓揉搓一切的純粹蠻力。 阿洛承受了更多沖擊,悶哼一聲。他果斷抱住迦涅,試圖用身體增加一層保護。 “不要睜眼,不要看!”迦涅大喊,但他不知道在這概念都失效的亂流中,她的聲音是否還能傳遞到阿洛那里。 她的感官正在瓦解,明知道阿洛就貼在她身后,她卻好像開始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比墜入另一個未知異世界更可怕的猜測搖搖晃晃地成型了: 他們會不會永遠困在世界的夾縫之中,找不到出口,直至徹底泯滅? “迦涅?” 幻覺?她用右耳尋找自己的右肩,以這一個偏頭的動作找回自己頭顱到肩膀的知覺。然后她又聽到一聲呼喚: “迦涅,是你嗎?” 熟悉的嗓音。遲滯的思緒卻似乎過了一個世紀才搜尋到答案: 是艾澤。她聽到艾澤呼喚的聲音。 這一認知上浮的同時,裹挾兩人的亂流正中驟然開辟出通路。另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勾住他們,而后與他們一起朝著無盡的深處墜落。 紫色的塵土高高地揚起散開,嘭——! 迦涅耳朵里嘯叫得厲害,沙礫進了眼睛,她摸索著抬起手,要給自己施加一個恢復五感的法術。但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口中問著: “迦涅?啊……是眼睛難受對吧,我來?!?/br> 清風溫存地拂過她的臉和身體,帶走了黏在她身上的異物。 迦涅又能睜眼了。 聲音的主人正微微蹙著秀麗的眉毛俯身看她。他茶色的頭發亂糟糟的,藍眼睛的專注略微減緩了眉眼間無法消解的倦色。 “艾澤……?”迦涅喃喃,隨即猛地轉頭左右張望。 阿洛呢?! 半步外的地方,他面朝下栽倒在紫色的沙地上,一動不動。 “那是你的朋友?”艾澤手腕一翻掌心微抬,柔和的氣流立刻將阿洛托舉起來,而后利落地翻了個面。 風元素魔法相當基礎,但能用意念施咒這樣輕松自如地cao控術法很難。 迦涅才那么習慣性地做出判斷,嘭,阿洛便仰面朝天掉回地上,砸出一個淺坑。 “……” 艾澤輕咳一聲:“我狀態不太好……” 他環顧四周,呼嘯的風穿過深邃的深紫色大峽谷,將地上紫色的沙礫吹出明暗分明的分割線,也帶走了他臉上那點輕松的笑意:“這里……” 話沒說完,被砸的阿洛倒是恢復了意識。他倏地睜眼,同一瞬間身體戒備地繃起,腰腹發力,整個人驀地彈起,抓住迦涅的肩膀就要把她拉離艾澤。 她反手抓住他的小臂,安撫地緊了緊:“沒事,我見過他?!?/br> 艾澤見狀失笑:“放輕松。唔……最要緊的還是先別呼吸?!?/br> 他前言不搭后語,迦涅和阿洛都愣了一下。 “沒感覺?看來你們身上還有護身的物品,很好?!卑瑵勺灶欁渣c了點頭,抬手在迦涅的眉心點了一下。 如同蒙塵的水晶終于等來擦拭,迦涅從身體到精神一下子變得輕盈澄澈。 也在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剛才她的狀態其實并不正常,就好像……被一團霧氣包裹著,她無法正常呼吸,于是所見所想都有些鈍鈍的模糊。 這個世界有問題?他們這次落到了哪里?是艾澤救了他們?傳送陣哪里出錯了?還是偶然倒霉?艾澤怎么能找到他們?…… 迦涅因為一擁而上的疑問失語,艾澤則將指尖挪到阿洛面前,停了停,仿佛在確定他不會暴起反擊。而后,他在阿洛額頭上同樣點了一下。 “空氣有毒?”阿洛眼神和表情都變了。 “恐怕不止是這樣?!卑瑵傻囊暰€在高處繞了一周。 紫色的壯麗巖體宛若堡壘,又如從天而落的崎嶇巨人,矗立在荒蕪的黑色平原上,環繞綴連成片,冷冷地俯瞰著三人。而除了他們三人,這片深谷中唯一可見的生命跡象就是石頭夾縫之間的亮黃色苔蘚。 “我們落進了一個相當棘手的世界,”艾澤站起來,十分樸素地用手掌、而非魔法拍打掉袍子上沾的塵土,“我來負責維持護身的屏障。你們兩個最好不要使用魔力,越少越好。這里的靈性對人類來說是劇毒,離開這里之前,耗費掉一點魔力就等于永遠失去一點魔力?!?/br> 阿洛瞇了瞇眼睛,連發三問:“你來過這里?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又是什么人?” 艾澤看了迦涅一眼,似乎在等她發話。 她抿了抿唇:“他……是我的父親。應該是?!?/br> 艾澤抬起半邊眉毛,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只輕輕嘆息。他看上去更加疲憊了。 阿洛盯著艾澤仔細打量,要從他的每個五官部件里找到眼熟的痕跡似的。越看他的眉心蹙得越緊,面上逐漸流露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