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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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涅的目光掠過伊蓮,不做任何停留,越過幽隱教堂的尖塔,繼續上移。 召喚影之國大門儀式的謎底其實一直在他們眼前。伊蓮無法控制儀式傷害到整座小鎮,因為儀式關鍵環節的性質決定了規模。 有光才有影,要吞噬影子就必須制造光,光照的源頭才是儀式的真正關鍵。 巨大的光之戰矛堅定地昂頭,指向尖塔頂懸停的漆黑圓盤,鎖定,飛射。 目標:擊墜漆黑的太陽! 第34章 黑雨-2 光輝流轉的戰矛劃出筆直的彗尾, 一頭扎進漆黑的日輪。 那輪虛偽的太陽戰斗宛如水中的倒影,因為水波搖蕩震出了重影。幾乎同時,地面上的影之國大門也劇烈震顫,一瞬間失去了方方正正的面貌。 晨息的攻擊有效! 但是黑色的太陽并未因為這強悍的一擊消散。徹底潰散還需要時間。宛若沒有五官的野獸, 它向內塌縮的同時垂死掙扎著, 拼命咬住光矛, 阻止巨武器徹底貫穿它。 釘住日輪的巨大光矛不穩地抖動,晨息也開始劇烈震顫, 幾乎要握不住。迦涅咬牙用力, 才沒有讓武器從手中掙脫。 阿洛在更換彈匣的間隙分神略一回頭:“要幫忙嗎?” 一滴冷汗從迦涅的額頭滑落, 每個詞語她幾乎都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我可以!管好你那邊!” 阿洛的火力壓制就沒停過。 哪怕是幽隱教會的防護壁在他的各種魔彈連續轟擊下也無法幸免。教堂正門的和臺階已經變成一堆廢石塊, 根本看不出原樣。 但伊蓮跪在影之國大門邊緣。她應當是調用了幽隱教會各種防護魔法,收回對環境的回護,將法術的效果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即便如此,她身上一層薄膜般的防護壁仍然在危險地閃爍個不停。 這是防護壁無力支撐的征兆,她正在注入海量魔力,修補迦涅和阿洛聯手對影之國大門造成的傷害,同時還要護住自己的軀體, 耗費的魔力量只是想想就令人害怕。 迦涅發動攻擊的那瞬, 伊蓮還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又吐出了一段短而邪異的咒文。 她腳邊屬于自己的影子快速地變短變小, 她的表情也一瞬間變得呆板茫然,可她輸入魔力的動作沒有停下。 天空之上的黑色太陽猶如一顆注入了生命的瀕危心臟, 用力跳動了一下。迦涅明顯感覺到那即將被刺破的靶子突然又變厚實了那么一點。 伊蓮獻上了自己的影子! 陰影門扉的規模也在眨眼間縮減,此前仿佛要侵吞整個廣場的氣勢蕩然無存, 現在的影之國大門比教堂本來的正門還要矮上一半, 鎮長家舊廚房的傭人門可能還要比它更高大一些。 它還在繼續一點點地變小。 但伊蓮用質換取量,這小小的門也足夠一個人通過了。 戰斗中的時間流速仿佛放慢。雙方兩次攻防轉換其實都只發生在瞬息之間。 晨息擊中黑色太陽的第二個呼吸, 那扇來自侏儒國似地幽暗大門終于還是完成了,伴隨著難以言述的絮絮細語聲,表面纏繞著暗色圖樣的門扉朝外打開了。 撲通。 所有人在那一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這是對異界降臨的本能反應。 伊蓮的影子已經只剩巴掌大的一團,怯生生地縮在她的衣袍下方。因為燃燒掉了幾乎所有的痛苦、悲傷和負面欲望,她無法自控地微笑著。 但她似乎仍舊記得自己現在想要干什么,或許那是她現在僅存的念頭了。 她癡迷地看著開啟的影之國大門,身體前傾,作勢要跳進去。 “休想??!”一聲厲喝,小巧的身影穿過煙塵向伊蓮撲了過去。從墓園返回的露露加入了戰場。她朝伊蓮掠近,口中吐出一聲非人的尖嘯。 伊蓮喜悅的表情一瞬間扭曲了。 惡咒發動! 她受傷的那條手臂不受控地離開地面,被細細的絲線cao縱一般,向上彎折出不可能的角度,咔嚓,骨骼斷裂,那看不見的線卻仍舊牽引著她的身體,要讓她站起來,阻止她縱身跳進敞開的門扉。 攪動軀體和精神的痛楚讓魔力輸送短暫斷流。只有半拍,但足夠致命。 然而引路人的戰斗本能刻入了軀體,伊蓮身體一歪,身上的防護壁如玻璃般碎裂。 血花飛濺,不曾停歇的彈雨瞬間在她的肩頭轟出了窟窿,那條受惡咒控制的臂膀也一下子飛了出去。 伊蓮斷臂的身體因為受擊,鮮血淋漓,卻也如愿朝著影之國的門扉中倒下去。她略微別過頭,直直地對上阿洛瞄準目標的雙眼,完好的那條手臂驀地一揚。 一樣東西直沖阿洛面門飛來。 雙方僅僅兩步的距離,對方又是垂死掙扎,如果扔過來的是個能夠同歸于盡的魔法道具,繼續攻擊就來不及發動強力防護魔法,他躲不過直接的沖擊,身后半步的迦涅也會被波及。 怎么選? 阿洛持槍的手遲疑地停了一停。 不需要精靈語吟唱,憑借意念施展出元素魔法,疾風憑空席卷,牢牢裹挾住飛來之物,將它往旁狠狠一送。 叮。輕巧的金屬物件落在了地上,落在了突然豎起的淡藍色防護壁外。 阿洛不去看那是什么,繼續施展攻擊,伊蓮的面目全非的肩膀卻已經搶到機會,觸及暗影竄動的門后。 就像是見光一瞬間消散的夜色,伊蓮消失了。 轟擊而來的燦爛的澄凈光焰潑灑在影之國的大門上,遲了半拍,卻也逼得那兩扇堪堪開啟的門扉不情愿地重新合攏、閉緊,褪色淡去。 那輪漆黑的太陽最后搏動了一次,終于徹底地黯淡下去,自塔頂墜落。 啪嗒。一根白色蠟燭靜靜地躺在黑日落地的地方,已經熄滅,像一具蒼白的尸體。 而從同樣蒼白的天空之上,自虛偽的太陽消失后留下的空洞里,黑色的大雨傾盆而落。 那些遺失的痛苦和悲傷就如同一枚虛無的眼球溢出的潸潸淚水,不斷地流淌出來,傾瀉而下,洗刷著甘泉鎮,召來迷蒙的水霧。 一道道人影從藏身之處走出來,互相攙扶著,孤獨徘徊著,像是劫后余生,又像是陡然從寧定的夢中醒來,任由衣物和臉龐被打濕澆透,仍舊默然抬著頭看黑雨降下。 就仿佛這黑色的大雨會一直一直落,下到時間的盡頭,永無停歇,有如淚水。 ※ “直到二十八年前,北部河谷的甘泉鎮并不存在。 “您二位知道銀沙海岸嗎?對對,就是現在變成無人區的那片地方……那里也有過一座甘泉鎮,那里有貨真價實的甘泉,因為在海邊有些稀罕,所以成了鎮子的名字。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迷霧海封鎖起來之前,據說還是個繁華的港口。但那都是太早之前的事了,連鎮都是虛張聲勢的名頭,其實就是個看天吃海的漁村,沒什么特別的一個偏僻小地方。 “二十八年前,銀沙海岸出了點問題。噢,您知道,對,是海里的魚先開始不對勁,變得特別肥,但內臟又脹脹的,聽說一捏就噴得全是水。那時候我還小,很多都是聽大人說的。 “吃下這些魚的人和動物都會生病,一開始就只是起疹子,后來皮膚大塊大塊地變色,手啊腳啊還有頭都膨脹得不成樣子,出汗也厲害,渾身濕漉漉、黏糊糊的。而且只要碰到病人身上這粘液一樣的東西,有時候只是待在同一間屋子里,就也會開始變成怪物。如果一直喝清水,有的人能熬過去,但大部分人在那之前就撐破了身體死了。 “被這海里的災禍纏上的不止甘泉鎮,整個銀沙海岸都遭殃了。因為甘泉鎮偏了一點,等了好久才有救援。在那之前,鎮上所有還沒有人生病的人,就帶著食物逃到了半山崖上的古城堡廢墟里。我剛剛好像忘了說,那口甘泉就是在那廢墟附近。 “而那些生病的人,還有為了照顧家人朋友留下的待在鎮子里。病人要清水才有可能活,但鎮子里的井很快都被污染了,清水只有去那口甘泉才有。 “剩下的……也不用我仔細說了吧。占了泉水的人生怕被感染,不肯把水分給留守的人,還想方設法利用地勢,把廢墟改造成了哨卡。那些原本沒病的人也一個個地病了……等救援終于過來,原本的鎮里已經不能看了,全是尸體。 “但到底還是有一些人活下來了。 “銀沙海岸已經不能住了,大概也算是領主大人們對救援來遲的賠償吧,剩下的甘泉鎮鎮民都遷到北部河谷來,過上新生活。這里的陽光沒有海邊那么毒辣,也沒有風暴,是個重新開始的好地方。 “但過去的事誰能一下子就忘了呢?把mama爸爸,兄弟姐妹拋在山下去避難的孩子會長大,心里總是有種自己不該活著的感覺,對,是罪惡感。身強力壯撐過去的人一直記得那段日子,在夢里反反復復見到那些站在廢墟里面,拿著石頭扔他們、趕他們走的臉。 “總而言之,在新甘泉鎮懂事的小孩,都是聽著魚災的故事長大的,每家都知道有那么幾家和其他人不對付,因為當時他們是逃兵,又或者把粘液混在湯里想要害他們留下……原本就是個小漁村,所有人都認識所有人,一旦結了仇,唉,我真的不想細講,有什么好講的? “是,打架斗嘴還是輕的,才安頓下來沒兩年,謀殺報仇這種事終于也開了個頭,就徹底停不下來了。所以市政廳下面才有那么多牢房,有的時候就是得把人關個幾天冷靜一下,真的鬧大了,就只有先把兇手關著,等巡回法庭來處置。 “炸開的這些墳墓絕大多是空的,也因為搬遷過來這么二三十年根本死不了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給永遠留在海邊的人的衣冠冢?!?/br> 說到這里,雷夫·費米看著一片狼藉的教堂墓地,沉默了許久。而后,他摘下銀絲邊眼鏡擦了擦,嘆息說:“所以伊蓮的提議,我一下子就接受了?!?/br> 迦涅看了一眼幸存的教堂尖塔:“消失的那十個人,伊蓮說他們消失了對甘泉鎮更好?!?/br> 雷夫因為疲累和驚嚇而急劇消瘦的臉上現出一抹苦笑:“他們是最放不下那時候的事的,他們如果能閉嘴,確實就基本解決了沖突。 “哪怕是現在,我也還是覺得,儀式剛剛開始那會兒,放不下的人把過去的事忘了的那段時間……是最好的日子。那時候,我是第一次感覺這里真的成了我的家鄉。很多人肯定也是這么覺得的?!?/br> 在墓園的碎石堆里轉悠的阿洛聽到這里轉身,帶著譏諷回應:“可惜,一些人寧可忘掉痛苦的事尋求安寧,但也有人明知道記得未必是好事,也要不顧一切地把忘掉的事找回來?!?/br> 雷夫啞然,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低著頭沉默。 教堂二層的窗戶后有一道人影敲了敲窗。阿洛看了一眼懷表:“教堂露露搜得差不多了。幽隱教會的人估計也沒多久就要到了?!?/br> “我去接應,這事估計要回千塔城慢慢地協商怎么處理,”迦涅向阿洛攤開手掌,“給我?!?/br> 他一抬眉毛。 “漂流物。我怎么能兩手空空地去迎接一大隊引路人?這次的東西他們肯定要回收檢查,最后歸屬之后再說?!卞饶鶝]好氣地說。 “好吧?!卑⒙鍙囊滦淅锩鲆粋€狹長的銀匣子,打開供她確認。 那截從天空墜落的白色蠟燭躺在里面,表面光潤,纖長完好,完全不像是燃燒過。 迦涅接過,啪地闔上匣蓋,轉頭道:“費米先生,你也和我一起來?!?/br> 鎮長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他還是一言不發地跟著迦涅,一腳高一腳低地踩著碎石離開了墓園。伊蓮身負重傷地遁入影之國,雷夫作為當事人免不了要接受質詢,甚至還有懲罰。 阿洛站在原地,盯著某座攔腰截斷的空墳墓碑看了片刻。 ——愿安妮,我親愛的meimei在家鄉的海潮聲中安眠。 ——你永遠的哥哥,亨特·桑。 “家鄉嗎?!卑⒙宓驼Z,唇角嘲弄地翹起來。 那是一個他理解意思,但又從未真正感同身受的詞語。 家鄉是歸屬之地。而他歸屬于無處。 第35章 黑雨-3 幽隱教堂內部結構勉強撐過了阿洛的魔彈轟炸, 但碎屑和石塊飛得到處都是,走道不再潔凈,紗幕蒙上塵土,原本靜謐神圣的氛圍蕩然無存。 “有幾樣東西你應該看看?!甭堵兜穆曇魪亩莻鱽?。 阿洛快步登上有些搖晃的臺階, 一邊熟練地戴上了一副黑色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