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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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她現在成了空有龐大魔法知識的普通人。 迦涅咬了咬嘴唇,將一開局就跌倒的挫敗感咽了下去。 她在外面的分析不夠全面。除了隱匿封鎖,這片土地上還施加了多重帶有禁錮意味的魔法。 比如只有教會那樣規模的組織才有資源施展的大型法術:徹底壟斷一個區域與靈性之海的聯系,從根本層面禁絕魔法。 再比如幽隱教會擅長的特殊防護魔法:為進入某個區域定下條件,比如‘闖入的外來者必然獨自一人,結伴而來的陌生人必然失散’。 而最巧妙的是, 這兩種法術的魔力波動又恰好被圍繞小鎮的特殊封鎖掩蓋了過去。再強大的法師貿然闖進來, 也難免無計可施。 真想見識一下是哪位設計的這三重魔法。迦涅一瞬間萌發了強烈的好奇心。又是什么樣的漂流物, 逼得引路人施展這樣的法術封鎖? 另外,不知道這片土地上的魔法禁令對魔法道具是否生效, 她需要找機會試一試。 至于和阿洛走散,反倒沒什么大不了, 就算他不在, 她一個人也能應對。 現在迦涅身處一條陌生的小巷,是甘泉鎮她沒到過的區域。 非常安靜, 沒有人打開窗戶和家門。她往墻邊縮了縮,藏進拐角的陰影里。 不遠處的空地上剛剛點燃篝火,兩個手持棍棒的人正來回巡邏。他們踩著火光的邊界行動,小心翼翼的,不敢踏進逐漸濃重的黃昏一步。 篝火迸發的細碎火星隨風飄浮,從巡邏的人身邊經過,像成群壽命短暫的發光蟲,在抵達迦涅藏身的小巷前就徹底消散。 迦涅觀察了他們許久,擬定行動思路:她不擅長潛行打探消息,跟蹤鎮上的人很可能會被轉個正著。不如堂堂正正地亮出身份。 她于是從魔法儲物袋里摸出了一盞金色手提燈。她叩了叩提燈把手上的漩渦圖案,柔和潔凈的光便傾瀉了一地。 很好,不需要注入魔力的東西還能用。這片土地對魔法的禁絕限制可能只針對活人,。 迦涅提著燈走出小巷,直奔篝火堆。 “誰?!” “站??!” 巡邏的年輕人緊張地呼喝。 迦涅毫不慌張,熟練地擺出名門繼承人的架勢:“我是賢者塔直屬衛隊的隊長奧西尼,聽說這里出了點問題需要幫助,所以過來查看情況?!?/br> 提燈點亮了她的面容和頭發,讓她整個人都像在發光,凜然生威。 巡邏的年輕人原本要沖上來抓人,立刻有些遲疑。 迦涅又摸出了一枚刻有繁復圖樣的金色徽章,渾不在意地朝兩人拋了過去。 巡邏者謹慎地用袖子包住手指,拿起徽章翻來覆去看了看,再傳給另外一人。這金色徽章看上去就價值不菲,但終究也只是一枚飾物。兩人沒能研究出什么,交換了一個眼神,手里的棍棒壓低又舉起,顯然拿不定主意。 迦涅自顧自吩咐:“引路人在哪?我要見他們了解情況?!?/br> “沒、沒有引路人!” 燈光火光交錯,清晰地照出回答的人臉上一瞬間的慌亂。 迦涅和顏悅色地頷首:“那么是我的消息來源出了點錯。引路人沒有來就好,看來情況還好控制?!?/br> 她嘆了口氣:“但我總不能白跑一趟?!?/br> 兩人聞言又有些僵硬。 迦涅繼續發號施令:“現在管理甘泉鎮的人是誰?我要見這里的主事人?!?/br> “那么,那么我帶你……您去見鎮長?!眰€子更高的那個提議。 “好,帶路吧?!卞饶h首。 不能露怯。不能直接詢問有沒有見到別的闖入者,也不能直接問這里發生了什么。這些都容易露餡。 迦涅盤算著該如何從同行者那里套話,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街道兩側。她的目光驟然一凝。 十字街口立著告示板,貼在最上層的是一張通緝令,成色很新,最下方的手寫字樣是觸目的紅色: 通緝中生死不論! 再看被通緝的人的彩色畫像,雖然有些潦草,但人物特征鮮明:酒紅短發,女性,大而上挑的貓眼。 正是失蹤的露露·萊諾克斯! ※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珠從坑洼不平的地牢頂端下落,匯入地表淺淺的水坑,也砸在這間牢房里的囚徒頭上臉上。 阿洛睜開眼,茫然盯著昏黑的地牢看了良久。 他驟然恢復清醒,騰地坐起來,低頭打量了片刻自己撕扯出長長口子的襯衣下擺,逐漸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抓到了這個鬼地方。 被鎮民包圍之后,阿洛試圖解釋自己的來意。 讓他驚喜的是,他身上的龍魔法終于失效了。 但還是沒人愿意聽他說話。 從鎮民的怒斥中,阿洛猜測甘泉鎮似乎連續有人神秘失蹤。而他這個可疑的外鄉人之前曾在鎮上露過一面,又一上來就逃跑,自然是可疑得不能更可疑。 沒了趁手的武器和強化魔法,一個打十來個還是有點困難。被押送的途中,阿洛兩次試圖逃跑,結果就是直接被敲暈了扔到這里。 這樣的結局一半是阿洛有意引導:他要造成自己如今失去魔法、弱得毫無威脅的假象。如果他‘有幸’被關押在重要的場所,離開時還能偷偷摸摸打探一些情報。 一石二鳥。 至于迦涅那邊,針對魔法的禁制顯然對她更加不利。但奧西尼家的大小姐身上不會缺少保命的寶物,但愿她的運氣比他好一些,能撐到匯合之前。 阿洛捏了捏眉心,將離譜的想象驅逐出腦海,轉而快速確認隨身物品: 進甘泉鎮時他手里的火槍理所當然地被沒收了,但是腰間的儲物袋倒是還在。不知道如何打開機關的人,只會在里面摸到幾塊糖果和銀幣。 阿洛面色立刻轉晴。他投降被抓的時候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他確實沒法施法,但不用魔力維持的道具呢? 只要這方面不受限,他依然有不小的贏面。 阿洛身上還有個老舊的銀質懷表,不知道搜身的人是廉潔誠實,還是純粹看不上眼。他順勢打開表蓋看了一眼,決定給自己十分鐘,放空思緒,讓疲憊的軀體徹底放松。 阿洛在什么環境都適應得飛快。他理了理凌亂的頭發,往石壁上一靠。忙亂的思緒一旦停歇,淡淡的悵然就再次縈繞他。 那是夢境的苦澀余味。 對了,冰涼的水珠驚醒他之前,他在做夢。 阿洛閉了閉眼,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吐息化作白霧。 地牢寒冷,身體強化魔法失靈,他久違地感到寒冷。這份寒意滲透睡夢,讓他夢見一系列與寒冷有關的破碎記憶。 連串的、他不太愿意回想的遙遠迷夢。 多年前,他被狠狠推倒在孤兒院中庭地面,他的背脊貼著冬日的大地,唯一的庇護是一件粗糙的襯衣。那時占據阿洛心靈的只剩這么一個簡單的念頭: 好冷。 “怪胎!” 推他的人尖聲喊。 怪胎。聲音遠去了,兒時的世界一并遠去, 雪山之上的流巖城成為他的新世界。 那時奧西尼家加上阿洛總共二十五名魔法學徒,一半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他不是唯一的孤兒,最初和大家關系還算融洽。 但從某一天開始,不再有學徒主動和他一起進餐或是出去玩鬧。 或許因為傳言說他來奧西尼家的途經并不光彩,也可能因為他開始正式魔法修習不滿一個月,居然就能熟練施展護身咒——比他早一年成為學徒的人都做不到。 怪胎。古老堡壘的走廊和中庭上,一雙雙沉默注視他的眼睛里寫著熟悉的詞眼。 阿洛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童,但他那時候就拒絕被任何人輕率地定性。 他走近時,學徒們會談笑著轉過身去,好像他是個飄悠悠路過的透明幽靈。但他恍若不覺,頑固地向所有人搭話。于是其他人就東拉西扯,拒絕和他展開真正的對話,后來干脆假裝聽不到他的聲音。 阿洛沒有學乖,依然和所有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每天,每一餐。與其他學徒迎面碰上,他笑著問好,并不在意對方是否回應。 這種仿佛活在自己的現實里的抵抗只愈發激怒對方。 阿洛的羽毛筆和墨水總會離奇消失,于是他提早學會了基礎變形魔法,隨時隨地可以變出書寫工具,領會魔法本質的速度讓負責教導學徒的法師驚嘆。 床鋪上經常會多出幾個釘子、某些生物的尸體,他為此自學構建魔法護壁,將房間屬于他的一角保護起來。 他下樓梯的時候容易背后多出一雙手、或是一陣足夠把人垂落的強風,他于是悄然精通浮空術,并且注意鍛煉身體,以便在落地前就能浮起來。 看著他的那一雙雙眼睛都在等著他失態,等著他控制不住情緒,憤怒、委屈、悲傷、失落,哪個都行,任何情緒波動都能證明他被他們傷害到的證據。 但阿洛偏不。 大約是他來到奧西尼家的第四個月,沉默地看著他的眼睛多了一雙。 矢車菊藍,屬于比阿洛還要小兩歲的女孩。但她每次出現,他幾乎都在仰視她。 因為她是家主的愛女、魔法資質出眾的大小姐迦涅·奧西尼。她并不和學徒們一起學習,生活在寬闊城堡另外的區域。 她固定出現的場所只有母親身側,其他時候像個古堡魅影: 灰棕色頭發,穿著讓人想起月亮的淺色衣服,突然出現,而后突然消失——長桌的上首、臺階的頂端、塔樓的窗戶后,都是阿洛必須抬頭才能對視的地方。 和其他盯著他的人不一樣,與阿洛對上眼神,迦涅從來不會躲閃,不會匆忙假裝看別處。 她大大方方地看他,并不掩飾她在觀察他。她略微偏紫的藍眼睛里有探究,以及一點不明顯的戒備和敵意,仿佛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與生俱來的好勝心讓她留意他,但這種關注并未改變阿洛的境遇。他的處境全在她眼里,但她只是看著。 很多次他們的視線對上,阿洛在迦涅的臉上看到疑惑。 她不理解他為什么不強硬地欺負回去。她好像確定他有反擊的能力。 阿洛來到奧西尼家滿一年,他依然沒有和大小姐說過話。當然,絕大多數學徒都沒有。 至于阿洛,所有學徒都已經不再和他說話。 滿月節前夕的流巖城降下當年的第一場大雪。龍脊山脈的雪比平原上更冷冽。 一群會點魔法的孩童湊到一起,玩雪的方式奇招迭出:cao縱火球在地上融化出圖畫,把雪花放大十倍凍成擺件帶回房間,給雪橇施漂浮咒競速……諸如此類。 阿洛沒有強行加入人群。他在中庭邊緣用手滾雪球,堆出一個樸素的、與他幾乎一樣高的雪人。 赤紅近黑的龍脊山脈樹莓是眼睛,沒有胡蘿卜,就削了一塊土豆出來當鼻子,最后用手指畫出大大的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