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趙老師陰著臉，看向門口垂著頭不敢吭聲的兩人，低沉的聲音發問：“還知道來??？”

    “我還以為我記錯上課時間呢?！?/br>
    徐知星小聲辯解說：“本來西鳴比賽完我們出發剛剛合適，有個人一直纏著西鳴說話，所以才耽誤了?！?/br>
    趙培生從胸腔里發出一聲悶哼，“理由倒是多，上次堵車，這次被人纏著了，我看你下次又要說天氣不好，刮風下雨?！?/br>
    “慢吞吞的性格，一點都不知道著急，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嗎？”

    路西鳴連忙回答說：“記得，要錄小柴賽入圍的演奏視頻?！?/br>
    趙培生又訓了兩句才勉強消氣，“進來錄，別耽誤正事?！?/br>
    小柴賽全名是柴可夫斯基青少年國際音樂比賽，參賽選手年齡必須要小于十七歲，兩年一次的比賽，今年在日內瓦舉行。

    所有參賽選手都需要提交自己的演奏視頻作為入圍賽的選拔，只有通過入圍賽后才有資格去日內瓦參加正式的比賽。

    路西鳴在旁邊打開相機，徐知星換好正式的禮服后，坐在琴凳前，目光看向趙培生。

    “一共五首曲子，先彈巴赫《平均律曲》的 bwv849?！?/br>
    徐知星點點頭，路西鳴比了個ok的手勢按下錄像鍵。

    只是剛彈奏十幾秒，趙培生就關掉相機的鏡頭蓋，走到鋼琴面前，提高音量，用力地拍著琴鍵，生氣道：“ bwv849的節奏特點是什么？”

    徐知星小聲回答說：“舒緩平穩?！?/br>
    “那你彈那么快干嘛？”趙培生手指在琴鍵上飛舞，模仿著剛才徐知星的動作，“噠噠噠噠噠！”

    “你聽聽你自己談的！”

    “這平穩嗎？這緩慢嗎？”

    “平時見你做事慢吞吞的，該快的時候不快，該慢的時候不慢！”

    徐知星不敢吭聲。

    “再彈！”

    徐知星再次將手放在琴鍵上，緊張地看向路西鳴，路西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將椅子拖到趙培生面前，輕聲說：“老師別生氣?！?/br>
    “我去給您倒杯茶?！?/br>
    “沒一個讓我省心的?！壁w培生坐在凳子上抱胸看著徐知星，“彈！”

    徐知星被訓了一頓老實多了，優美的旋律從他的指尖流出。

    趙培生的眉頭也漸漸舒緩，一曲結束后，示意路西鳴打開鏡頭蓋錄制視頻，聲音也放緩道：“好好再彈一次?！?/br>
    看著視頻里的回放，趙培生點點頭，“再錄一遍，挑一個最好的參加比賽?！?/br>
    “好?！毙熘乾F在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生怕趙培生的怒火又被點燃，把他和路西鳴都給燒了。

    看著相機里的三份視頻，趙培生問路西鳴，“你覺得哪個好？”

    路西鳴站在一旁，視線盯著屏幕里的徐知星，里面的小人一舉一動他都覺得可愛，“個個都好?！?/br>
    趙老師無語，“問你也是白問。徐知星彈個棉花，你都說好?！?/br>
    “沒點藝術素養?！?/br>
    路西鳴抿了抿嘴，心里默默道：徐知星彈鋼琴好，彈棉花也好。

    “巴赫的先到這，下面彈暴風雨奏鳴曲第三樂章?！?/br>
    一共五首曲子，徐知星從下午彈到晚上，視頻錄了一堆，等趙老師挑個五首作為入圍賽的視頻。

    走出趙老師家后，夜空中繁星點點，徐知星揚天長嘆一口氣，“老天啊，終于結束了?！?/br>
    路西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忍心道：“可能還沒有結束，還有兩周才交小柴賽的入圍視頻，這兩周內趙老師隨時都還會再找你重錄的?！?/br>
    徐知星聞言都要暈倒了，身形趔趄，扶著額頭道：“救命，救救我！”

    路西鳴一把扶住他，徐知星順桿爬摟住路西鳴胳膊，可憐兮兮地說：“我走不動了?！?/br>
    “我背你?！?/br>
    “好?！毙熘且幌绿铰肺鼬Q背上，摟住他的脖子，“西鳴，你說我能入圍小柴賽嗎？”

    “肯定沒問題?！?/br>
    “真的??？”

    “你就那么肯定？”

    路西鳴手托著徐知星大腿，穩穩地背著他說：“你彈得那么好，肯定可以入圍?！?/br>
    “如果我入圍了就要去日內瓦比賽呢，你到時候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br>
    徐知星把頭搭在路西鳴肩膀上，滿懷憧憬道：“那我們九月份要一起去日內瓦?！?/br>
    在收到小柴賽入圍比賽通知后，一家四口找了個餐廳喊上趙培生夫婦，小小地慶祝下。

    餐桌上趙培生坐在主位，眉眼間露出點笑意：“這次只是入圍的，等決賽后再好好慶祝?！?/br>
    徐明軍謙虛說：“星星能入圍已經很幸運了?！?/br>
    趙培生卻不贊成，“星星入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演奏水平，同年齡的孩子無出其右，入圍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是第一輪比賽，半決賽，決賽?！?/br>
    “目光要放長遠點?！?/br>
    林芳給自己倒了杯酒，舉杯敬趙培生一杯，“趙老師這段時間辛苦了?！?/br>
    趙培生擺擺手，“我有什么好辛苦的，辛苦的是孩子，入圍視頻都拍了一百多個?！?/br>
    “我看那天晚上某個小孩都快彈哭了?！?/br>
    徐知星撇撇嘴，咽下嘴里的鴨rou說：“我才沒哭?！?/br>
    趙培生大笑道：“我也沒說你啊?！?/br>
    “在場就我和西鳴，不是說我，難道是說西鳴嗎？”

    路西鳴低頭喝著雞湯，嘴角勾起笑道：“可能是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