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
「欸,之前來都沒仔細注意,墻上這些圖是什么?」許紹安的聲音打斷兩人思緒,方才他蹲在洞窟角落喘氣的同時,注意到石壁上刻著些什么。 紀柳石小跑步湊了過去,自言自語道:「這圓圓大大的是什么?在空中,是太陽還是月亮?旁邊這些黑點又是什么?」 他將手中發亮的絲線球貼近一些,這才看清楚那些黑點,其實是一個個細小的文字。 「云……影?是云影村!」字跡經過歲月侵蝕,已經有些剝落不清,但他依舊能模糊地認出來。 感覺這兩個字好像有點熟悉,紀柳石努力思索,總算是想起自己在哪聽過。 「不正是上回靜村紅月找上門,說要等我前往的地方嗎?」想到這,紀柳石冷不防冒了身冷汗。 難道他早知道自己今天會來,或甚至這全是他一手cao控? 至于一個人靜靜站在后頭的武佑楠,也是在一聽到「云影」二字后,臉色沉得讓人不寒而慄。 不同于紀柳石,這些年他為了抓住靜村紅月,早就調查過鬼王的來歷,當然也知道他出生的村子、一晚上滅掉的村子,正是云影村。 「這里是靜村紅月的地盤,繼續待下去很危險,不知道他何時,會從何處,以何種手法現身,我們還是回去從長計議再說?!刮溆娱f完就轉身準備離開。 紀柳石雙手抱胸,盯著湖面思索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閃,笑得賊嘻嘻道:「我有個辦法,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趁著太陽還未完全下山,三人匆匆出了洞窟,此刻,距離今晚的獻祭活動只剩下兩個時辰。 「你說的方法真可以?」路上,許紹安不安地問。 紀柳石笑著拍拍他的肩,自信道:「沒問題,包準殺得靜村紅月措手不及?!?/br> 此時,武佑楠的神識傳來小金的緊急通知:「老大,東岳大帝找你!」 武佑楠望向遠處黑壓壓的天際線,臉色愈發深沉,「我現在抽不開身,你不能代替我去嗎?」 「不行??!這是大帝親自點名……??!難道老大現在在領魂使大人旁邊?」地府內,小金背對著東岳大帝的差使,焦急地抹了下額前的汗珠。 神識另一頭,武佑楠望著紀柳石的背影,不發一語。 他這樣一句話也沒說,小金立刻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正確,不禁背脊一抖,擔憂道:「老大,容小的我多嘴一句,您還是趁大帝還沒發現前快回來吧!」 說完,小金就主動斷開神識,轉過身面對玄武殿外不茍言笑的差使,堆起滿臉客氣的笑容,「啊哈哈!那個……就是……我們老大很快就回來了?!?/br> 畢竟東岳大帝的命令就是鐵律,況且那「不能和領魂使接觸」的規定也是合情合理,他和紀柳石發展成這樣的關係,早就已經是嚴重越界的行為。 對此,武佑楠別無選擇。 「抱歉,你們先回去吧!」隊伍后頭,武佑楠無聲地停下腳步。 紀柳石不由得一愣,錯愕地轉過身。 武佑楠隨即傾身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我有要緊的事必須回地府一趟,獻祭前我一定會趕回來?!?/br> 所幸,紀柳石也沒再多說什么,身為地府不少差使好友的他,很能體諒武佑楠身為一個神官的身分,知道他這是突然有工作了。 而且當初武佑楠會出現在這,應該也是有什么事情要處理才對,自己其實已經打擾他不少時間了。 「好,我相信你?!辜o柳石笑著對他眨了眨眼,他不是那種不懂分寸的伴侶。 「注意安全,危險的事等我回來再說?!刮溆娱谕旰?,就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最后,紀柳石不過一個晃眼,他就整個人消失于樹林間的陰影之中。 剛離開沒多久的武佑楠,突然注意到一旁草叢堆有道可疑的身影。 「何人?」他輕抬右手,深藍色的靈光乍現,直對著草叢后方的身影蓄勢待發。 「且慢,是我??!」伴隨著這熟悉的聲音,城隍爺狼狽地現出身形。 武佑楠隨即收回神力,上下打量他一遍后疑惑道:「敢問城隍爺為何在這?」 「是這樣的,我的通行令牌被偷了,地府里可能有內鬼?!钩勤驙敺鲋竽X,笑得可謂尷尬。 武佑楠也不多追究,只是蹙眉問道:「上報東岳大帝了嗎?」 「通知了,東岳大帝說此事交給他,可月老受我連累,目前被禁足于月老殿,現在這時機特別,我感覺此事非同小可,靠我一人捉出內鬼可能力有未逮,這才想請玄武將軍您幫忙?!?/br> 「靜村紅月即將現身,我之后實在抽不開手,剛好現在要回地府一趟,我可以順道吩咐小金調查此事,這樣如何?」武佑楠如此提議。 城隍爺趕緊朝他一鞠躬表示感激,「不勝惶恐,玄武將軍有什么需要的也請盡管吩咐?!?/br> 太陽完全潛進地平線后的此刻,天色瞬間暗了下來,不過高掛空中的那輪明月,依舊為這漆黑如墨的夜晚,增添了一層淡薄的光明。 月光傾瀉,瑩白如毯,周圍一切變得朦朧美麗。 「今晚的月亮可真大?!辜o柳石仰頭望著浩瀚星空,不自覺發出感嘆。 許紹安望著同樣的天空,卻只是神色淡然地說:「可惜這對我們玉田村來說是不祥的象徵,而且今年又適逢千年一遇的血月掩天王星,希望一切順利才好?!?/br> 他們加緊腳步趕回了玉田村,怎知村里頭卻鬧得雞飛狗跳,眾人見村長回來,像是看見救星一般瘋狂撲了上去,瞬間將小小的道路擠得水洩不通。 紀柳石從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感到意外,「老江,你怎么在這?」 「唉,我昨天回去后馬上去醫院陪我老婆,怎知她聽說你在幫忙,竟喝斥我要我別間著,趕快來幫你,老婆大人命令在先,我也只好趕過來?!菇瓱ㄓ阑卮鸬耐瑫r,仍費力地維持秩序。 許紹安艱難地推開眼前一個個擠上來的激動村民,大喊道:「這都什么事,一個一個來,別推擠?!?/br> 一位老婆婆拄著拐杖,氣喘吁吁道:「見鬼啦,田里的作物全枯光啦,真是要了我的老命,這要我們怎么辦??!」 「是啊是啊,我家的田也是,下午還好端端,吃完晚飯就全變這樣了?!?/br> 此時,一位年輕mama抱著小孩跑來,心急如焚道:「快救救我家大寶,他看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給附身了?!?/br> 所有人頓時向四周散開,十幾雙眼同時驚恐地望著這對母子。 「哎呦,看來是被什么臟東西給纏上了?!挂晃淮┲股?,頂著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小聲咕噥。 「真穢氣,該不會是惡鬼大人不開心了?!?/br> 「對對對,一定就是這樣,有人惹惡鬼生氣了!」 眾人摀著嘴竊竊私語,看向小男孩的神情嫌棄鄙夷,沒有任何一人愿意伸出援手,對此,許紹安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只能不斷朝紀柳石投以求助的眼神。 「小子,這是怎么回事?」江煥永也滿頭大汗地問。 于是紀柳石在眾人圍觀下,獨自走近男孩,睜大了了左眼仔細觀察。 接著他從包包抽出一張驅鬼符貼在男孩的眉心,并低聲念了道口訣,頓時一陣黑煙從男孩頭頂冒了出來,眾人嚇得尖叫出聲。 紀柳石當然早有準備,手心的絲線迅速延長,緊緊纏繞住剛被驅趕出的惡鬼,但正當他松了一口氣以為事件解決時…… 「啪」的清脆一聲,絲線竟然斷掉了! 紀柳石不由得瞪大雙眼,雙唇微張,活了三十年,他一直以為的無堅不摧的絲線,竟然就這樣斷成兩截了! 與此同時,失去控制的黑煙便如脫韁野馬般,朝著四周一口氣散開。 「啊啊,惡鬼大人生氣啦!」村民們無一不被嚇得魂飛魄散,瞬間拔腿就跑,一溜煙躲回家中。 「那團黑煙是什么?」江煥永小心翼翼地扶起被人群推倒的女孩問道。 「我……不知道?!辜o柳石眼神茫然,機械般地搖著頭。 「你不知道?那不是鬼嗎?」江煥永現在真的超怕紀柳石回「不知道」三個字。 「那應該是鬼,可照理來說,你們一般人看不到才對?!辜o柳石呆愣地盯著掌心,橘黃色絲線緩緩成形,但密度、韌度、色澤卻遠遠不及以往。 江煥永經他這么一提才想起不對勁之處,可能最近都跟紀柳石待在一起,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看不到鬼才是常態。 紀柳石抬頭望向四周,方才場面混亂他一時沒多注意,人都跑光了的現在他才猛地發現,村子此刻竟被重重鬼畜包得密不透風,更準確來說,是有無窮無盡的孤魂野鬼不斷朝玉田村襲來。 「作物枯萎、惡鬼附身,可能都只是開場而已?!辜o柳石握著拳喃喃自語。 許紹安焦急道:「這該怎么辦?獻祭的事還要繼續嗎?」 「一切照計畫進行,村長你立刻帶我去找今年的祭品,至于老江……」 紀柳石熟練地從包包內抓出一疊驅鬼符,一股腦全塞進江煥永手中,「你去把符紙分送給村民,讓他們貼在大門口,然后門窗緊閉暫時不要外出?!?/br> 說完,他就跟著許紹安大跑離開了。 一路上,紀柳石望著夜空中泛著微弱紅暈的圓月,忽覺心力交瘁,不自覺深嘆了口氣。 今晚,勢必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