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嶼不喜歡翻舊賬。

    他見過很多因為翻舊賬而分手的情侶，生活是向前走，不是往后看，他既然和江難破鏡重圓，那么就代表以前的事自此翻篇。

    他剛才問。

    也不過是突然觸景生情。

    然而看見江難眼里的水霧，他突然就有些后悔問那問題，遲嶼伸手摸向江難的眼睛。

    “我信?！?/br>
    “你說的我都信?！?/br>
    “別哭?！?/br>
    江難是有點想哭，他不愛哭，但在遲嶼面前總是忍不住，他抓住遲嶼的手，“你先聽我說?！?/br>
    青年深深吸了吸氣。

    “我以前想……想我要是死了，那你恨著我也挺好，至少我不是白月光，只是蚊子血，后來我刮出彩票的時候，就想……就想是死是活我都去治，要是治好了，我就再去找你，要是治不好，就寫封信，寄給七老八十的你，讓你再去看看我的墳?！?/br>
    有些委屈本來能忍。

    可如果在親近的人前，再小一點的委屈，也能慢慢化成淚水。

    江難沒哭。

    只是難掩哽咽。

    遲嶼知道不該再問下去，可他還是忍不住，向來頂天立地的alpha，此時卻只想要個簡單的答案。

    “那后來你好了，怎么沒第一時間來找我？”

    江難眨了眨眼，圓潤的透明珠子從眼眶里滾落，“我不敢……而且我那時候的狀態算不上太好，還有……還有其實我去見過你，只是……”

    遲嶼接下他的話。

    “只是你看見了我，卻偷偷藏著，不讓我看見你?！?/br>
    江難帶出哭腔。

    “對不起，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個自私又懦弱的人，我配不上你……狡辯了這么多，其實你說得都是對的，如果不是酒精作祟，我這輩子都不敢再出現在你面前……”

    他是遲嶼的初戀。

    但遲嶼又何嘗不是他的初戀。

    除了姜淼和外婆，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對誰好過，他追遲嶼，不僅是因為想要借遲嶼的勢，還因為一見鐘情。

    他也曾挖過心。

    只是命運不想讓他好過。

    遲嶼那么好那么優秀，唯一的人生污點就是他，沒有他，遲嶼這輩子只會過得更好。

    “你說的對?！?/br>
    遲嶼擦去江難的淚，明明動作溫柔，說出的話卻冷。

    “你自私，還懦弱，當初說招惹我就招惹我，想甩了我就甩了我，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卻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想法?！?/br>
    江難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他覺得心好疼，好疼好疼，是不是當初他強硬地說分手時，遲嶼也像他這么疼？

    還是比他更疼？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像說什么都是狡辯，都沒有用，所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你該告訴我的?！?/br>
    遲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江難，你該告訴我的，當初我都能無所謂你是beta，做好和你結婚的打算，難道還會在乎你有病嗎？”

    “有病我們治病，治好了繼續結婚，沒治好你就做白月光，我愿意讓你做白月光?！?/br>
    “但是你從沒問我愿不愿意?！?/br>
    當初江難和他剖白，因為江難情緒太激動，哭得太厲害，遲嶼沒跟他表露過自己的想法。

    現在他表露了。

    但江難還是哭得很厲害，和那晚一樣，一邊哭，一邊跟他說對不起。

    遲嶼最終還是軟了聲音。

    “我是很生氣，生氣你的隱瞞，生氣你的自作主張，但你猜為什么我會生氣？”

    江難哭到視線模糊，腦子也無法思考，只跟著問。

    “為什么？”

    遲嶼看著哭花臉的青年，深深嘆氣。

    “因為我愛你?！?/br>
    “江難我愛你，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走就走，就算死在外面，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br>
    江難哭得更兇了。

    “還有一點你說錯了，你自私你懦弱，但是你沒有配不上我，不管家財萬貫還是權勢滔天，靈魂都同樣平等?！?/br>
    “所以我們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只要我愛你，你就配得上，但如果你不愛我，我有再多的錢，長得再怎么帥，我都配不上你?！?/br>
    “我這樣說你能懂嗎？”

    江難說不出話，只能連連點頭。

    遲嶼幫他擦眼淚，“我們之前就說好了，以前的事一筆勾銷，我還愛你，但是你得告訴我，你還值得我給多少愛，但今天我還想提一個要求?！?/br>
    他頓了頓。

    “你想聽我就說，不想聽……”

    “我想聽?！?/br>
    江難聲音啞得不行，他抓著遲嶼的手，除了沒流完的淚，眼睛里還有急切，像是生怕遲嶼不說了。

    “那你別哭了?！?/br>
    “等你不哭了，我就說?！?/br>
    江難是真怕遲嶼不說了，當然他知道遲嶼不會，因為遲嶼說話算話，從來不會言而無信，只是他心急，憋了半天，才把眼淚全都憋了回去。

    “你……你說?！?/br>
    遲嶼沒有藏著掖著。

    “我沒有安全感，江難，我真的很沒有安全感，事情會過去，但傷痕不會輕易消失，所以你以后有事能不能……”

    “能！”

    江難抓住遲嶼的手，盡管聲音還帶著些哭腔，但語氣卻是堅定，“以后有事，我肯定不會再瞞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