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廣紅軍看了她好幾眼,感慨道:“林同志,你在外面和人談合作的時候千萬別這么客氣啊。有時候太客氣了,有些人就會覺得你好欺負了?!?/br> “尤其是和外國佬談合作的時候,太講禮貌,人家就覺得你軟弱好欺負?!?/br> 雖說是教育人的語氣,但林宜蘭知道廣廠長的好意,便笑著道謝,“謝謝您提醒?!?/br> 她還順便借此機會吹捧了廣廠長一句,“我對您客氣,也是因為我覺得廣廠長是個好人?!?/br> 廣紅軍虛空指了指她,哈哈大笑,“小林,看不出來你還會拍馬屁啊。我還以為你們這些技術人員都是一心撲在自己的專業上?!?/br> 你來我往地聊著一些沒意義的廢話,但是聽了能讓心情好的話后,林宜蘭準備劍指自己今日真正的目的。 她借著喝水的動作,觀察著廣紅軍的表情,見到他眉眼比一開始柔和了不少,而且臉頰通紅,一副非常痛快和放松的模樣,便放下了杯子。 為了減少上廁所的可能性,她好幾次都只是讓水沾到了嘴唇,假裝做著吞咽的動作,并沒有真正喝下水。 準備了這么多,就是為了現在的這一刻。 她從旁邊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新的文件袋,輕輕地放到了自己面前。 “廣廠長,你現在心里應該相信我的確是丹麥sjt小鎮水手中心的設計師了吧?” 廣紅軍掃了一眼檔案袋,然后笑瞇瞇地點頭,“當然相信,小林你都拿了那么多證明,我怎么可能不相信?!?/br> 林宜蘭右手食指放到了文件袋上,把文件袋推到了廣紅軍面前。 “那您覺得我以后還會不會還有機會接國外的項目呢?” 收回右手后,她雙手交叉放在了身前。 廣紅軍伸手摸了一下文件袋,“我覺得這個問題,要林同志你自己才清楚?!?/br> 林宜蘭點點頭,表現出她很贊同的模樣,她右手中指敲著左手手背,“廣廠長,不瞞你說,我對我自己很有信心,我認為我以后能接到的外國項目肯定會越來越多,類似丹麥這個項目的機會也不少。 所以我想我們可以達成一個雙贏的合作?!?/br> 說到這里,她直接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完了,她再次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本子。 “廣廠長,這是我給丹麥項目設計的家具,當然有準確尺寸的設計圖我委托律師送去注冊專利了。 您可以看看,我之所以想提出合作的計劃,毫不夸張,我是對我自己的設計有信心,也是對京市家具廠的生產技術有信心?!?/br> 看著廣紅軍遲疑了一會后,拿起了她的本子,林宜蘭繼續說道:“廣廠長,我有個想法。接下來的十年,我出設計,京市家具廠出產品,我們一起讓京市家具廠的產品賣到全球每個角落。 怎么樣?” 被問話的廣紅軍心里突突突地直跳,他趕緊把林宜蘭的本子放到了一旁,然后用自己的左手緊緊地握住了右手,順便翹起了二郎腿。 兩個動作的目的,就是為了控制住興奮而哆嗦起來的右手。 他盯著林宜蘭,他現在覺得自己處于一個極大的誘惑中。 和她合作,只要她的水平真的和她所說的一樣,那么家具廠就能往上再走一步,甚至兩步三步。 但是和她合作,勢必要付出什么! 可是放棄這個機會,他不甘心... 所以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想要從家具廠里獲得什么? 京市家具廠的廠長辦公室里安靜了很久。 久到甚至讓外面的人以為廠長辦公室里沒人了。 直到他們走進敞開的辦公室大門,才發現他們的廠長和一位女同志安靜地坐著。 外人以為辦公室現在的氣氛肯定會詭異,但坐在辦公室里的人并不這么想。 林宜蘭很平靜,甚至有點悠閑。 因為沙發太軟,以至于她都有點想往靠背上靠著休息的想法。 看著臉色不斷變化的廣紅軍,她多少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如果她是家具廠廠長,她也會覺得擔心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人是不是有什么壞心思。 只能說,他們大概都是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的人吧。 又過了十分鐘,廣紅軍拿起了林宜蘭的本子,認真地翻看了起來。 看完她的家具設計后,他只能說,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同樣的椅子,他們家具廠生產出來的就是那么幾個老樣式,要么就是現在辦公室的這種風格?,F在還有機會參考一下他們老祖宗用過的樣子,頂多就是有工人因為家里使用不方便,而在原有基礎上修改,從而設計出來一個新的。 不像她本子里設計的這樣,看起來是幾個隨意的曲線,組成了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式。 看起來很簡單,但作為當了這么多年家具廠廠長的人,他能知道這有多難。 不然他們家具廠這么多年了,也沒見有人設計出來這樣簡單又漂亮的椅子。 把本子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又過去了二十分鐘。 林宜蘭望著窗外,她一點也不著急。 等廣廠長看她本子的這段時間里,她明顯感覺他的情緒有發生變化。 “廣廠長,你覺得我的提議怎么樣?” 廣紅軍沉吟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腮幫子的線條都發生了變化。 牙都要咬碎了... 林宜蘭有點擔心地看著他鼓起來的咬肌。 “林同志,你先說說你有什么要求吧?”廣紅軍張嘴問道。 她俯身把廣廠長手邊的文件袋挪到了他面前。 “我大部分的要求全部都列在合同里了,請您先看合同?!?/br> 文件袋里的確是兩份手寫的合同,為了確保合同中的法律條款適用,她在寫完合同后特意去請教了學校的法學教授。 合同除了法律條款外,有兩個她最在意的地方,一個是她設計的家具產品的利潤分配,還有她設計的家具產品的品牌。 沒錯,在現在國內基本沒有品牌概念的時候,她提出了一個品牌概念。按照她的計劃,未來這個品牌將作為京市家具廠的分支線,與京市家具廠自己的設計的家具區分開。 這個品牌底下所有的設計全部都是經過她認可后,才可以生產。意思是,她除了會用自己的設計外,也會向外界征集設計。 不過這些暫時都只是她的初步的想法,具體的情況還是要隨著時間變化而變化。 “林同志,你這個‘蘭’的品牌是什么意思?”廣紅軍也一眼看出了合同的重點。 林宜蘭把本子拿到手里,翻到第一頁后,將本子攤開放到了廣廠長面前。 “廣廠長,我的意思是希望我和家具廠合作的產品,除了在家具上留下你們京市家具廠的標識外,也要留下‘蘭’這個品牌的名牌?!?/br> “這是我為這個品牌設計的圖案和名字?!?/br> 緊接著,她又把自己對蘭這個個人品牌的要求和想法告訴了廣紅軍。 廣紅軍停了一會后,了然地說:“你這不就是想借雞生蛋嗎?” 借京市家具廠的這個雞,生下林宜蘭的設計。 這個說法有點難聽哈。 林宜蘭在心里吐槽道。她看著廣廠長猶猶豫豫的樣子,又從包里拿出了一個文件袋。 “廣廠長,這是我做的分析報告。在報告里我分析了,家具廠和我合作的利弊,還有我對蘭這個品牌未來發展的預期。 我知道你們是擔心為他人做嫁衣,損耗了家具廠的利益。但我相信你看了我的報告后,你就不會這么想了,我由衷地認為我和家具廠的合作是雙贏?!?/br> “你這個包里到底裝了多少東西?”廣紅軍接過這份文件袋后,忍不住吐槽道:“你到底準備了多少計劃?我怎么覺得我完全掉入了你的陷阱中了啊?!?/br> 他還沒說自己擔心什么,林宜蘭就發現了,還有拿出了說服他的證明。 廣紅軍搓了搓胳膊,他現在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他現在越來越懷疑那群外國佬也是這么落入她的手掌中的。小小年紀,考慮得這么周全,家里怎么教的。 林宜蘭拿起包,敞開對著廣廠長,“我真沒什么準備了。能準備這些東西,單純是我覺得如果我是家具廠的廠長,我在合作時,我希望對方給我提供什么。 按照這樣想法,我才準備了這些資料?!?/br> 她的包里什么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小小的記事本,還有幾支筆,和幾顆大白兔。 看到大白兔后,廣紅軍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面前這位女同志貌似二十歲都不到。 不知怎么地,他的心又變得柔軟了一點。 看完林宜蘭做的分析報告,廣紅軍不得不承認說得很有道理,他很心動。 把報告放到手邊先不談,他拿起了之前的合同,指著還沒填寫的空處。 該談他覺得最重要的事情了。 廣紅軍坐直了身體,凝視著林宜蘭,“林同志,你對你設計的產品,預期想要拿到多少利潤?” 林宜蘭拿起了桌上裝合同的文件袋,從里面倒出了兩張紙。 紙上寫著好幾排數字。 這是她想出來的階梯式利潤分配方式。 “廣廠長,如果我設計的這一件家具產品,國內外加在一起的銷售額沒有超出一萬美元,我就只拿3成,如果超出了一萬美元,我拿4成,甚至如果超出了十萬美元,我就拿4.5成?!?/br> “當然如果遇到了特別好的情況,超出了三十萬美元,我們就按照超出的比例,0.1,0.1的累加,最高不超過5成。怎么樣?” 在考慮到家具的生產,銷售和售后,還有產品郵寄海運這些情況,以及平時的管理后,林宜蘭給自己劃定了一個紅線,她最多只能拿毛利的50%。再拿多了,就容易得罪了人了。 尤其是在她還想和家具廠建立良好,而且持久的合作關系這一個基礎上,她不覺得要太多利潤會更好。 廣紅軍看著這個分配方式,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兩根狂野的大黑眉毛糾在了一起,眉心中間印出了深深的一道川字紋。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林宜蘭帶著走后,他更糾結了。 猶豫了片刻,他頗有些不甘心地問道:“給你的這部分利潤,可以再降一成嗎?” 林宜蘭直接搖頭,“恐怕不行,廣廠長?!?/br> “如果不是因為我現在在京市讀大學,而且和趙長順的父親關系還不錯,我真的不會這么快就選你們家具廠作為合作對象?!?/br> 說句不好聽,這個時候全國每個省都至少有一兩家家具廠。京市家具廠的確有些底蘊,但還沒有到只選擇他們家的程度。 廣紅軍嘆了口氣,林宜蘭的想法他也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