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趙長順接過文件袋,正反看了一遍后,抬頭看著她,“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林宜蘭:“當然?!?/br> 找家具廠合作這件事,她完全可以不通過趙三立的兒子,而是直接上門找家具廠廠長。雖說那樣會費一些功夫,但是也一定能達成她的目的。 可她偏偏就是要轉這一手,除了想感謝趙叔之前的幫忙外,她還有一個私心,那就是在家具廠里有個“自己人”。 她盯著對面的趙長順,面前的這個人也許現在只是個一心鉆研技術的工人,但在她的幫忙下多少有著成為管理層的可能。 當然選擇趙長順不是她一拍腦袋決定的,也是之前和趙叔合作,覺得趙叔和柳嬸子人好,并且曾經從趙叔的同行口中聽到過類似“趙長順繼承了趙叔手藝”的話后,她才決定找趙長順。 很快,她又收回了自己的思緒,現在想那么多都沒用,趙長順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以后慢慢觀察吧。 柳小花把趙長順趕回家具廠后,林宜蘭也起身準備告辭。 和他們告別后,她推著自行車準備離開。 正當她走出院子大門,就聽到了柳嬸子喊她的聲音。 “小林,等等!” 林宜蘭轉身就看到柳嬸子提著兩大塊臘rou。 “小林,這個是我娘今年給我熏的臘rou,也是我們家的特色了?!闭f著,柳嬸子就臘rou往她手里塞。 她一臉驚慌地推拒,這要是把干菜啥的,她就接了,臘rou現在這么金貴的東西,她不能拿。 “嬸子,這rou你和趙叔吃,給我干嘛?你們是長輩,我來你們家這么多次,什么都沒提,每次都是你們招待我,現在我還提個臘rou走,我干不出這樣的事情~” 柳嬸子難得在林宜蘭面前強硬了一次,她把繩子往林宜蘭手指上一勾,然后抱住了她的手。 “聽話,小林!你當我和趙叔是你長輩,你就收下?!?/br> “好好好好,嬸子,我聽話?!?/br> 林宜蘭無奈地答應,柳嬸子這手勁也太大了,她的右手都麻了。 “柳嬸子,要不這樣,你說多少錢,我買。這臘rou實在太貴了?!?/br> 柳嬸子不管林宜蘭說什么,看到她拿好臘rou,就后退了幾步,把院子大門扣上了。 “小林啊,這個臘rou很好吃的!還有別和嬸子說什么錢不錢的,你照顧我家老趙那么多次,現在還照顧我家那個笨蛋兒子,我怎么感謝你都要得?!?/br> “好了,你趕緊走吧,嬸子要去做飯了?!?/br> “對了,別把臘rou丟在門外啊,隔壁院子有養狗的,你要丟了,狗馬上就能來吃個干凈?!?/br> 林宜蘭提著兩塊十多斤的臘rou,發愁地望著院子大門。 等了一會,見柳嬸子的確不打算開門,而且隔壁家的小狗已經開始探頭探腦后,她嘆了口氣掉頭準備回家。 聽到自行車鈴聲,柳嬸子透過門縫悄悄地往外望了一眼,見小林不在,臘rou也不在,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里,看著坐在椅子上抽煙的老趙,她一把奪過他嘴巴上的煙。 “抽抽抽,就知道抽煙,醫生都說了要你少抽煙了。小心今天晚上又咳嗽睡不著覺?!?/br> 趙三立趕緊撿起被滅掉的半截煙,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后,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煙盒里。 “我這不是心情好,想來一根嘛?!?/br> 柳小花眄了他一眼,拿走他手里的煙盒,“心情好,不知道做點別的?就知道抽煙?!?/br> “還有,這盒煙我收起來了,你要是想抽,先給我打報告,我視情況決定?!?/br> 趙三立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煙被收進了媳婦的口袋,“對了,你的臘rou送出去了吧?” 柳小花嘚瑟地翹起了二郎腿,“你也不瞧瞧我柳小花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兩塊臘rou都送不出去?!?/br> 趙三立摸著后腦勺,跟著媳婦一起傻笑,“那行,那我晚點把錢給你,你給娘寄去,讓她再給你熏兩塊臘rou寄過來?!?/br> 柳小花站起來叉腰瞪著他,“手里有兩個錢燒手是不是?你要是嫌錢咬手,你就把錢給我?!?/br> 趙三立一把捂住自己的口袋,“我每個月就兩塊錢,你不要再扣我的錢了!” 柳小花翻了個白眼,又一屁股坐了下來,“行了,不收你的錢?!?/br> 她咂吧了下嘴巴,拿起自己的杯子。一口氣喝光所有的水后,她忍不住打了個嗝,“哎,一下子喝水喝太快了?!?/br> 趙三立嘆了口氣,拍了拍他媳婦的背。 “老趙,我們這次欠小林一個大人情,以后咱們要是能給她幫上忙,就多幫幫忙吧?!彼灿挠牡貒@了口氣。 好在這件事辦好,兒子以后工作是不用愁了。 想到這,她拍了一下桌子,“老趙,以后我們要盯著那小子,千萬別讓他做什么壞事,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別因為他耽誤了小林的事情,聽見沒?” 趙三立老老實實地點頭,“放心,媳婦,我都聽你的?!?/br> 從趙家回來的當天下午,趙長順就找上門了。 當時林宜蘭正在家里打掃院子,聽見敲門聲時,還詫異了一會。 能來這里的,除了他們爹媽,就是他們五兄妹,而這些人二姐全部給了他們鑰匙。 在開門之前,她本來還以為是來找二姐的,等到開門后,沒想到是來找她的。 趙長順找上門的原因很簡單,他來告訴她,她讓幫忙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廠長答應和她見面了。 林宜蘭完全沒想到會這么快就能和家具廠廠長見面,本來還以為至少要再等個兩三天的。 為此,晚上,她還特意去澡堂里洗了頭和澡。 第二天一大早,林宜蘭換上了她在丹麥上班穿的衣服,只是沒穿大衣,換上了她在丹麥新買的羽絨服。 頭發也梳得整齊利索,還給自己涂了淡淡的口紅,簡單畫了眉毛。 一切準備就緒后,她拎著新買來談項目專用的公文皮包,便出了門。 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成功算好了一切,沒算到早高峰的公交車這么難擠。 林宜蘭好不容易擠上車后,把包抱在胸前,剛準備站好,就感覺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人往前擠。 她就差被人擠到雙腳騰空,好在于趁亂搶到了一個空地站好。 “家具廠到了,要下車的趕緊下車啊?!笔燮眴T扶著把手,身體隨著車搖晃起伏時,還不忘大聲喊道。 林宜蘭松了口氣,對著玻璃整理了一下頭發后,準備下車。 好在接下來再沒有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下了車,林宜蘭就朝著家具廠走去。 正好趕上家具廠上班的點,不少工人穿著灰撲撲的工服走進工廠。 林宜蘭想到昨天趙長順說會在廠門口的保衛處等她,她便走了過去。 只是趙長順似乎還沒到。 也是,她比約定的時間提早到了十多分鐘。 現在也只好耐心等著了。 林宜蘭站在距離保衛處不超過五米的空地上,看著陸陸續續的工人從前面的門口走進來。 一水的灰色工服,大多人的工服還有著補丁,深藍色的補丁,黑色的補丁,深灰色的補丁,甚至還有格紋補丁,仔細看還有看到不少人的工服因為袖口的位置極易沾上污漬,而不得不用力搓洗,導致袖口發白變形。 林宜蘭這時自以為自己站在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觀察別人,實際上因為她的打扮,讓她顯得更加突出了。 每個上班的人都看到了站在保衛處旁邊的這個女同志,甚至還有不少人擔心她是什么奇怪的份子,特意在到崗前把情況報告給了保衛處的同事。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只是時不時地看手表,趙長順要是再不來就要遲到了。 終于,趙長順這小子出現了。 他氣喘吁吁地從自行車上下來,小跑到林宜蘭面前,“林同志,不好意思,我遲到了?!?/br> 林宜蘭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沒有,你還差三十秒遲到?!?/br> “走吧,你帶我進去見你們廠長吧?!?/br> 趙長順撓了撓后腦勺,跟在她身后,往廠門口走去。 他也不知道為啥今天會睡過頭,雖然說是昨天晚上有點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才睡著... 他悄悄地瞄著她臉上的表情,林同志應該沒有生氣吧。 林宜蘭感覺到這小子時不時鬼鬼祟祟地偷瞄著自己,當他再一次瞄向自己的時候,她立刻看了回去,捉住了他的視線。 “小趙同志,你看我干嘛?” 趙長順的臉瞬間像燒開的鍋爐,黑黝黝的臉蛋變得通紅。 他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是個被老師發現犯錯誤的小學生,心里又窘迫又慌張。 “那個...我...不好意思,林同志,我應該早點來的,不應該讓你等我?!?/br> 林宜蘭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子還在想這個事情,不過轉念一想,她也能理解?,F在的她,對趙長順來說,她就像公司的領導,不管有沒有遲到,只要看到領導在等自己,他就會害怕。 再想到等下要和他真正的領導見面,千萬不能讓趙長順用這個情況見到他領導。 想到這,她收斂起自己的強硬,故意露出了一種“慈祥”的氣質,“小趙同志,你想多了,沒事的,走吧?!?/br> “我剛剛也是因為想到要和你們廠長見面,所以有點緊張?!?/br> 說起來,這個表情和說話故意放低的態度,都是她曾經上班從大領導身上學來的。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一個害怕犯錯的小菜鳥。 果然,趙長順立刻被她拿捏住,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他松了口氣,整個人徹底放松了起來,“我昨天也是不知道怎么了,晚上心里咚咚咚的,半宿都沒睡好?!?/br> 這人一放松,嘴上就開始叨叨起來,林宜蘭也時不時點個頭,假裝自己在聽。 出示了身份證件,說明來意后,林宜蘭終于站在了廠長辦公室門口。 輕輕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她敲響了廠長辦公室的大門。 “請進?!?/br> 聽到門里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中年男聲,林宜蘭提了兩邊嘴角,推開了大門。 廣紅軍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同志進來時,眉毛剛要豎起來,就看到了女同志身后的趙長順,他立刻起身,滿是熱情地上前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你就是小趙說的林設計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