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轉身走到了湖邊,今日陽光不錯,光線直接穿過湖面,照到了在水面上游動的魚。 她分不清魚的種類,但是魚在大部分人小時候就有一個簡單的形象,橫過來的阿拉伯數字八,最為接近魚的簡化形象。 再加上流動的波浪,林宜蘭拿起兜里的鉛筆,把素描本翻到了全新的一頁,畫出了她這么多天糾結了很久的水手中心的草圖。 很奇怪,她心中原本對水手中心的設計像是隔著磨砂玻璃,通過各個角度觀察,而現在,玻璃變得無比清晰。 好像有那么一種感覺。 啊,就是它,自己想要的就是這個樣子。 兩條簡單的波浪線條拼湊在一起,就形成了這個建筑,而這個建筑若是從上空俯瞰,則會發現它就是一條簡化的魚。 西蘭島屬于溫帶海洋性氣候,冬暖夏涼,全年溫差也相對較小,降水量也比較平均,這樣的條件,對于建筑師來說在氣候方面的限制就少了很多。 她站在北海岸邊,隔著欄桿,望著湖面,想象著自己如果身處文章中的小鎮,她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如果她是水手,從船上上岸后,她最想要看到什么?回到陸地上后希望提供什么樣的服務? 林宜蘭感覺自己的思緒好像坐上了高鐵,一路奔馳,越山跨海。 很久沒有感覺到這么順了。 這一刻,她忽視了很多,她不再想起自己身處八十年代,忘記了許多,只記得握緊手里的這支鉛筆。 太陽從東面到了西面,陽光從湖面到了岸上,路過了不知道多少朵云朵后,林宜蘭抬起了頭。 “咔——咔——” 她輕輕扭動著自己的脖子,“嘶——” “下次不能低頭畫這么久了,脖子要斷了!” 想到這,她趕緊把素描本放到自己包里,開始活動身體。 一個年輕的男同志走到了她旁邊,好奇地看著不斷扭動身體的林宜蘭。 “你在干什么?” 林宜蘭頭發亂糟糟的,她聞聲,站直了身體,摸著后脖子,訕笑道:“活動身體呢?!?/br> “哦?!彼贫嵌攸c了點頭,“我還以為你在打軍體拳呢,哈哈...” 林宜蘭愣了一下,收回了自己右腳,皺著眉和這人拉開了一點距離,“不好意思,你是?” 她記得這人是吳教授一個朋友的學生,也是今天一同跟著老師來參加聚會的。 年輕的男同志感覺到了她的提防,“我是司平,劉教授的學生,你之前住的大院,我也住在那里,所以才會誤會你?!?/br> “對不起啊,是我突兀了。我之前看著你有點眼熟,剛剛才認出你,所以想著上來和你打聲招呼?!?/br> 林宜蘭點了點頭。她好像從芳芳嘴里聽說過這個人,大院的院草,不少姑娘的愛慕對象。 “百聞不如一見,您好,司平同志,我是林宜蘭?!?/br> 司平愣了一下,然后看著她笑了出來,“您好,林同志,我是司平?!?/br> “你也是,和傳言中完全不一樣,你很有趣?!?/br> 從北海公園后來后,林宜蘭關于海員中心的設計初稿差不多就已經出來了。 因為項目簡單,所需要的只有一棟一層的建筑,放在曾經林宜蘭上班有電腦的時候,她甚至可以兩三天就把完整的設計稿交出來。 這個項目對她目前來說,最困難的地方就是定稿。 而初稿定下來,她就算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了,后面的修改她基本上都會在初稿的結構造型上進行。 她也很意外自己可以這么快定初稿,她還以為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她才可以找回曾經的狀態。 初稿完成后,她再去了一趟北海公園。 只是這次是她一個人。 丹麥屬于北歐,而北歐國家最能接受的風格,林宜蘭想了想后,暫時確定了外立面的材料。 “這兩條波浪太對稱了,嘖,看久了,感覺有點死板?!?/br> 林宜蘭舉著自己的設計圖,放到湖邊,想象了一下建在港口附近的場景。 搖了搖頭后,她把設計圖夾回了自己的畫本里,然后重新翻到了新的一頁,坐在趙三立送自己的小馬扎上。 她再也不會托著本子站一天了,太難受了。 一旦改起了自己的稿子,就會發現原來覺得滿意的作品,哪兒哪兒都有毛病。 這一改,就是小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林宜蘭也成了北海公園的???,這段時間門票錢都出了不少,隔三差五就來這里,北海公園的售票員都眼熟她了。 終于,在八月中上旬的時候,林宜蘭把修改了四遍的設計稿,舉在湖邊,想象作品落地后的樣子時,她終于感覺滿意了。 在她的設計中,水手中心將由兩條波浪一樣的曲線,組成簡化的魚圖,再將原本對稱的曲線,靠左右移動,來形成不對稱的組成。 再用和波浪曲線一樣幅度的曲線對水手中心內部進行分區,分別組成四個部分,靠海一面的觀景休閑區,最里面且靠小鎮的一方為休息區,門口以及“魚尾”組成大廳、水吧、觀影等等娛樂區,最中間三區過渡的地方為小廣場。 外立面則由原木和玻璃拼組而成,形成自然和簡約的特點。 同時,林宜蘭還加上了她最開始做設計時就使用的那些無障礙設計。 “哈!” 她放下手里的彩鉛,雙手一撐推開椅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終于...終于完成了?。。?!” 林宜蘭望著桌上滿滿當當的鉛筆和圖紙,開心地歡呼。 “現在就是想辦法把我設計的圖紙寄過去就行了吧?”她發了會呆后,拍了拍臉,心滿意足地想著。 等等—— 怎么感覺自己忘記什么了? 暈! 忘記和吳教授說一聲了。 雖然...擔心麻煩,但是吳教授自從收了她為學生后,從來沒有吝嗇過對她的指點,平時生活上也幫了她很多忙。 就比如上次在圖書館自習室把彭俊花和那位付教授陰陽怪氣一頓,那個教授沒來找她麻煩多半是看在吳教授的面子上,或者吳教授給她幫忙了。 換位思考,她要是這么認真地教了一個學生,結果這個學生參加專業比賽還不告訴自己,多半會有點傷心吧。 再加上,吳教授那和小孩一樣幼稚的脾氣。 她還是跑吳教授家里一趟吧。 林宜蘭這么想了后,就把所有要郵寄到項目方的設計稿,說明報告,項目書等亂七八糟的資料全部都裝好準備帶去吳教授家里。 第二天,她比昨天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小時,到了吳教授家門口。 吳教授現在住的房子是他父母在他年輕時給他買的婚房,其他的房產早就在很久之前全部都捐贈給國家了。 而這個婚房因為紀念意義比較大,再加上他在這棟房子里住了很多年,早已習慣這里,就留了下來。 當然這個房子過去那段歲月里,吳教授提前把它租給了zf當倉庫,所以收回來也沒多久。 林宜蘭對這個房子的了解還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的,以至于她每次看到房子的時候,都會有很深的感慨。 只不過,今天她看著這房子什么想法都沒有。 房子是一棟有歷史的大二進四合院,只不過比她們家里所有人的院子都大,應該是林宜蘭截至目前進去過面積最大的四合院。 還記得她第一次去的時候,忍不住問吳教授這么大的房子就住幾個人會不會覺得冷清,結果被吳教授回應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這么看起來,怎么覺得在京市有點底蘊的人全部都住著四合院。 她蹲在吳教授家門口,盯著地上爬過的螞蟻發呆,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吱——” “哎喲!” “小林,你怎么到了也不敲門,蹲在外面瞅啥呢?” 門開了后,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圓臉婦人拍著自己胸口,沒好氣地問道。 林宜蘭趕緊起身賠笑,“師母,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br> 她指著剛才的地方,“我看螞蟻搬家呢,沒想到一下子就看入神了?!?/br> 李鄂蘭無語地瞥了一眼這小丫頭,“你可真是你吳教授的學生,你們倆這一脈相傳的幼稚,可真有意思?!?/br> 她家小孫女都不愛看螞蟻搬家了,沒想到老吳這個十八歲的學生還看。 “對了,今天中午在家里吃飯啊?!彼掷锿熘嘶@子,拍了拍林宜蘭的肩膀,“好了,你別看螞蟻了,趕緊進去找老吳吧,我也該去買菜了?!?/br> 林宜蘭摸著后腦勺,師母也要出去了,“要不我陪您去買菜吧?” 她眼睛滴流滴流地轉著,師母出門了,她進去后老師肯定會生氣,師母要在旁邊還能勸勸老師。 李鄂蘭拉開了林宜蘭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小林,去吧,我會在心里給你鼓勵的?!?/br> “哦,對了,老吳那些降血壓的藥,放在藥箱里,你進門后記得去拿一丸啊?!?/br> 她笑瞇瞇地揮揮手,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林宜蘭垂頭喪氣地望著師母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阿彌陀佛,老天爺啊,保佑我不要惹老師生氣吧!”她雙手合十,抬頭望天,臨時抱佛腳完成。 “呼——”完成一個深呼吸,林宜蘭慢吞吞地進了吳教授家的大門。 穿過院子,林宜蘭站在客廳門外,雙手握拳,低聲碎碎念,“加油加油加油!” 閉上眼睛,猛地推開了大門,右腳率先越過門檻,睜開眼的那一刻,林宜蘭覺得自己魂都被嚇飛了。 “哎呀媽呀!老師,您咋在客廳里?” 只見吳教授戴著眼鏡,手里拿著報紙,翹著二郎腿盯著自己。 “喲!您這是管上我了?你師母都不管我坐哪里?!?/br> 林宜蘭嘿嘿一笑,“哪有!哪有!我這不是有點驚訝,說話沒過腦子嘛?!?/br> 吳教授把手里的報紙一疊,放到旁邊,“說吧!您又做了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