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唐銳安放下茶杯,“對她們姐弟,我當初應該再多一點耐心的?!?/br> 繼母王氏說道:“老爺不必自責,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若非母親趕她走,只怕她也不會有這番變化?!?/br> 她的話很有道理,幾乎所有人都點了頭。 “她開著鋪子,不能常常請來家里,音音多買兩回藥,多走動走動?!碧其J安歇了旁的心思,“至于其他的,你不要介入太多,明白嗎!” 別人可能不懂,但唐樂音心里明明白白,他說的不要介入太多,是在警告她,不要管瑞王和端王的閑事。 她先是感到些許失望,旋即又想,顧時庶出,為了前途可以冒進一些,但唐家還牽著唐門,每走一步都必須,比起上輩子,父親沒有選擇永寧帝,進退有度,已然是很好的結果了。 唐樂音說服了自己,正要回復一句,就聽唐銳安問道:“明哥贏了嗎!” “沒贏?!蹦饺菪阈銚屩卮鹆?,“大舅,唐悅白贏了,他還把明哥兒的手打傷了?!?/br> 長輩們齊齊變了臉色。 唐樂音蹙起眉頭,“父親,明哥兒被白哥兒挑飛了木劍,明哥惱羞成怒,要給白哥前胸兒一掌,白哥及時防御,便打在了明哥兒的手上?!?/br> 唐銳安瞥了慕容秀秀一眼,“不像話?!?/br> 他一語雙關。 慕容秀秀紅了臉,頓時覺得自己又做了蠢事,雙腳不安地在青磚地上搓了搓。 唐樂音道:“父親,白哥兒用的劍法不成套路,但他反應奇快,確實有天賦?!?/br> “太可惜了??!”唐銳安起了身,“不提他們了。我去看看明哥兒,他這些日子過于懈怠,該好好教訓教訓了?!?/br> …… 姐弟二人乘唐家的馬車回家,路上沒敢交談。 一回鋪子,唐悅白就繪聲繪色地將比武經過說了一通。 總結起來四個字:不堪一擊! 唐悅白道:“姐,我要是用上內力,他在我手上走不了三招?!?/br> “內力”田江蔚好奇地插了一句,“小白還練了內力!” 田家三娃沒有拜師,似乎也沒有拜師的意愿,唐家姐弟便沒怎么提起內力這回事。 唐悅白尷尬地看向唐樂筠。 唐樂筠對田嬸子說道:“嬸子,學內力需要拜師?!?/br> 響鼓不用重錘,她只說這一句,田家的大人們就懂了。 救命的本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學到的,任何門派都是如此。 田嬸子和田家榮對視一眼。 起初,他們也想過讓仨孩子拜師,但一方面顧慮唐樂筠的背景復雜,另一方面又覺得唐樂筠年齡太小,玩鬧還行,拜師就太兒戲了。 現在田江蔚忽然喊了出來,再加上唐樂筠剛補的一句,他們就被動了,一時間不知如何回復。 田老太太道:“躥上房的功夫,就需要內力吧?!?/br> 唐悅白點頭:“是的田奶奶,二位哥哥劍法尚可,就是上房慢了點兒?!?/br> 何止慢一點兒啊,等她的孫兒們上了墻,唐家姐弟已經跑遠了。 田老太太看看孫兒們渴望的眼神,直接拍了板,“筠筠收不收你收,我們就拜?!?/br> 雖然唐家姐弟背景復雜,但他們現在和唐家姐弟已經脫不開關系了,既然淌了渾水,不如就一淌到底。 三個孩子的心性不錯。 唐樂筠想收,不然就不會那樣說話。 她問田江蔚三人,“你們誰想學?!?/br> 兄妹三人一起跪下了:“我想學!” 田江蔚“咣咣咣”地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br> 大家伙兒都被他逗笑了,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田江蔚不明所以,撓頭問道:“笑啥我磕的不對!” 唐悅白把他扶了起來,“蔚蔚哥,正式拜師是有儀式的,不急著磕頭?!?/br> “我大兒子心眼兒就是實誠?!碧飲鹱犹嫖滴到饬藗€圍,又道,“娘晚上做一桌拜師宴,好好替你們cao辦cao辦?!?/br> 田家榮開了口:“好是好,就是亂了輩分?!?/br> 田江蔚兄弟緊張地看向了田老太太。 田老太太道:“各叫各的,有什么好亂的,就這么定下了?!?/br> 田家榮點點頭,再無二話。 …… 下午,唐樂筠去了趟菜市場。 京城中面黃肌瘦的人越來越多了,小偷也一樣。 若非唐樂筠警覺,不但錢袋不保,便是籃子里的菜也要遭殃。 她花二兩銀買了一小塊肥加瘦的豬rou,兩根肥腸,三根大骨頭,以及時令蔬菜若干。 出菜場的時候,一個戴著破舊斗笠的人撞了她的籃子一下。 唐樂筠把籃子倒了個手,抓住那人的手肘,“把我的rou還回來?!?/br> 那人被抓疼了,嘴里“哎呦”一聲,手里的rou也掉到了地上,“大兄弟,我一家都在挨餓,你買了這么多,就可憐可憐我們吧?!?/br> 唐樂筠無動于衷,將那人推出去,撿起rou,冷笑道:“我可憐你,誰可憐我!” 那人連連作揖:“原來是個小妹子,求求你,我家老娘一個月沒吃到rou了,她老人家活不了幾天了,幫幫忙吧?!?/br> 唐樂筠不為所動,與他擦肩而過。 …… 趙宗光注視著唐樂筠的背影,搖頭自語:“此女如此絕情,也不知那小子這樣做值得不值得?!?/br> 他轉過身,與唐樂筠背道而馳,穿過菜市場大門,鉆進西邊的胡同,推開了某一扇木門。 “爹,買rou了嗎”一個頭發枯黃的小女孩撲了過來,“奶奶想吃rou,囡囡也想吃?!?/br> 趙宗光把女兒抱了起來,抱歉地說道:“囡囡乖,市場上的rou賣沒了,爹再想想辦法?!?/br> 囡囡伸出細弱的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哭道:“爹爹撒謊,爹爹明明是沒錢了,爹爹,我們會不會餓死囡囡不想餓死?!?/br> 趙宗光臉上一熱,鼻頭一酸,“囡囡不哭,爹爹絕不會讓你和奶奶餓死的?!?/br> 他把女兒送到母親的房間,對趙老太太說道:“娘,你看著她,我再出去轉轉?!?/br> 趙老太太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殷殷地囑咐道:“兒啊,切不可再做犯險之事?!?/br> 趙宗光不敢應承,快步出了院子,對著空蕩蕩的胡同嘆息道:“不犯險就活不下去,這狗日的世道,不想做賊也很難吶?!?/br> 說著,他摸了摸腰帶,“攏共就這么幾枚……咦!” 他的手指在腰帶里一勾,從里面跳出一塊重約三兩的小銀錠。 草,不得了,居然沒發現! 這是碰著祖師爺了呀! 絕對是她,沒有別人! 她看到紙條了。 好快的反應,難怪小周瑜向著她。 她開藥鋪,又是端王的王妃,出手還挺大方,不如想個辦法投靠一下…… …… 唐樂筠回到家,關上大門,從籃子里取出一張油跡斑斑的紙條,打開,只見巴掌大的草紙片上寫著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 唐掌柜,鬼節將至,迫切需要香火錢,望支援一二。 閱后燒之。 ——周鈺、姚恒敬上。 這是……勒索信 又或者,他們覺得,她與他們關系極好,可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姐?!碧茞偘壮隽硕T,“你在看什么!” 唐樂筠把紙條遞給他,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唐悅白的神色緊張了起來,他看過字條,疑惑地問道:“姐,他們這是在向咱們要錢嗎還要香火錢,未免太不吉利了吧?!?/br> 確實不吉利。 周鈺為什么挑這個日子,以這個由頭呢 是威脅,還是警告 “咄咄!”大門被輕敲了兩聲。 來人腳步輕,是練家子,但不是白管家的腳步聲。 唐樂筠讓唐悅白后退一步,留出騰挪的空間,“誰??!” 趙宗光道:“是我,我們剛見過?!?/br> 唐樂筠意外極了,但因為謎團未解,便毫不猶豫地開了門。 她問:“還有何事!” 趙宗光道:“在下趙宗光,諢名‘泥鰍’?!?/br> 唐樂筠聽過這個名號,此人被唐樂音施舍過,后來,他為報答其恩情,日行千里,為顧時及時送去了重要情報。 她問:“泥鰍,就是滑不留手,所以,你是個……呃……” 趙宗光身形一晃,繞過唐樂筠進了門,“娘娘不必客氣,在下的確是小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