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蔡老太爺眼睛亮了,對蔡氏說道:“酸麻酸麻的,一點都不疼?!?/br> 有酸麻感就是得氣了。 唐樂筠再針另一只手臂…… 曲池透少海,合谷透后溪,陽陵透陰陵,接下來就是風市和足三里,面部再刺牽正xue…… 蔡家人在屏風內外圍了一圈,一邊看一邊小聲議論: “真沒想到她能如此利索?!?/br> “確實,上次那老大夫還給咱爹扎疼了呢?!?/br> “我怎么感覺老爺子還挺享受呢!” “好像是的?!?/br> …… 大約兩刻鐘后,唐樂筠取了銀針,一一用高度酒擦拭干凈,放回針袋里。 蔡氏道:“爹,你感覺怎么樣!” 蔡老爺子很清晰地說道:“好,特別好?!?/br> 蔡氏又驚又喜,對自家的兩個兄弟說道:“你們覺得沒有,咱爹說話利索了?!?/br> 她的一個兄弟說道:“爹,你再說兩句!” 老爺子得意洋洋:“你讓老子說,老子就說老子偏不說!” “哈哈哈……”姐弟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唐樂筠道:“老太爺病情不重,再針兩回就差不多了?!?/br> 蔡氏拉住她的手,真情實意地說道:“唐掌柜,太好了,謝謝你?!?/br> “太太不必客氣,我是開藥鋪的,為客人盡心是我的本分?!碧茦敷扌那楹芎?,又對老太爺說道,“您伸伸胳膊,看看有沒有好一些?!?/br> 老太爺伸了伸,喜道:“確實好多了?!?/br> 唐樂筠又道:“你得的這個病,需要進行適度的鍛煉,多散步,多吃魚蝦、雞鴨,少吃肥油肥rou,保養好了,精神頭才能更好?!?/br> 老太爺忙不迭地點頭,交代兩個兒子幫他記下來。 蔡家兄弟無不聽命,不但記下,還請教良多,說了一籮筐的感謝話。 抓了藥,送走蔡家人,唐悅白崇拜地看著唐樂筠,“姐,你可真厲害?!?/br> “不過針灸而已,厲害什么?!碧茦敷蕹觊T口走了過去,“走,我們去市場買菜,中午就接田家人回來?!?/br> 田家人不在,她既要看店,又要做藥,還要診治病人,太耽誤時間了。 …… 中午,白管家帶著鄧翠翠和田家人一起回來了。 姐弟倆準備了韭菜雞蛋rou的餃子餡兒,大家伙兒一起搟皮,一起包,吃得心滿意足,熱熱鬧鬧。 飯后,田老太太和田嬸子把唐樂筠請出了廚房,她便陪白管家去了小客廳,聊起了唐樂音和蔡太太的老父親。 白管家道:“蔡老爺子,男人又在北邊戰場上,莫不是鎮北侯夫人蔡氏她父親是老驃騎將軍蔡鐸,前些日子確實中風了?!?/br> 唐樂音沒有認錯人。 那么她會怎樣判斷此事呢,此事會不會經由唐銳安傳到瑞王的耳朵里,瑞王又會怎么想呢 真麻煩! 這就是她當初不想進城的原因。 白管家是精明人,唐樂筠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他瞄了一眼唐樂筠,后者雖然沒有懼意,但柳眉微蹙,目光發冷,顯然是不耐煩了。 喝掉剩下的茶湯,白管家說道:“娘娘不必憂心,王爺有消息了,不日就能回京?!?/br> “有什么消息了”唐樂筠不明白,為什么端王有消息了,她就不必憂心。 白管家貼心地解釋一句,“小人的意思是瑞王有王爺的消息了,他現在不敢輕舉妄動?!?/br> 唐樂筠道:“王爺在哪兒!” 白管家謝過續茶的唐悅白,又道:“王爺一直在路上,小人不知道具體位置,但王爺讓小人轉告娘娘,不用擔心,他一切都好?!?/br> 這個話不像紀霈之能說出來的。 唐樂筠揣測,這是白管家為安慰她,從他的話里引申出來的意思。 …… 其實,紀霈之的原話只有兩個字:可以。 而前因則是——白管家匯報京城的情況時,曾經問及,是否可以向唐樂筠透露他的消息。 紀霈之對唐樂筠有信任,但涉及身家性命,且分隔兩地,他還是更相信自己。 因此,他勒令白管家對他的行蹤守口如瓶。 直到他在南州城落腳。 南州是大炎中南部最大的一個城市,經濟發達,一派繁榮,比之京城也未見遜色幾分。 這里是紀霈之的第二大基地,安全基本可以保證,且聽有要事要辦,不可能不泄露行藏,這才通知了瑞王,并同意白管家可以向唐樂筠有所交代。 六月二十二日下午,南州下了很大的雨,炎熱的天氣也因此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紀霈之難得地穿上薄如蟬翼的紗衣,端一盞熱茶,坐在風雨亭里賞風雨——這是他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娛樂活動之一。 “東家?!币粋€瘦弱、白皙的男子撐著傘進了亭子。 紀霈之問:“怎么樣!” 男子放下傘,拱手道:“人手已經安排好了,只等東家下令?!?/br> 紀霈之站了起來,對正在研究圍棋殘局的薛煥說道:“三表哥稍坐,我去去就來?!?/br> 薛煥道:“這么大的雨,他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的話沒能說完,紀霈之鉆進元寶的大傘里,已經走遠了。 薛煥搖了搖頭,“不過一點摩擦而已,何至于此呢!” …… 南州城西南角,石碑街,從雜貨鋪前面的胡同進去,第五家。 一個戴斗笠的人敲響了黑色大門,“咚,咚咚,咚咚咚?!?/br> 隔了片刻,此人轉身,對停在一側的馬車里的人說道:“東家,要闖進去嗎?!?/br> 馬車里坐的正是紀霈之,他說道:“抓活的?!?/br> 戴斗笠的人右腳一踏,身體騰空而起,人便上了一丈多高的倒座房,消失在屋脊之后。 須臾,大門敞開了,戴斗笠的男子說道:“東家,邵家叔侄死了!” 第90章 紀霈之沉默片刻,推開車門下了車。 來之前,他曾預設過兩種情形,一是邵家叔侄跑了,二是他被同袍義社埋伏。 唯獨沒想到,他們被別人殺了。 他憋著火穿過大門洞,進入二門,就見叔侄倆雙雙坐在上房門口,睜著眼,頭碰頭地靠在禁閉的房門上…… 血流到天井里,與雨水融匯到一處,一片猩紅。 兇手在殺死他們后,將尸體規規矩矩地擺在那里,是在向他示威嗎 還是趕巧了 紀霈之踩著凸起的磚地走了過去,蹲在二人面前,目光落在兩具尸首的脖頸上——兵器鋒利,在兩個脖子上各開一道大口子,就像兩張血色全無、形狀怪異的大嘴。 他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抬手,捏著核桃送進了邵明誠的傷口里,笑道:“請你吃核桃??!” 元寶打了個激靈,趕緊把視線轉了開去。 紀霈之又道:“聽說你最討厭核桃,所以我還特地為你準備了核桃宴,沒想到,有人慈悲心大發,提前解救了你。無趣,兇手確實壞了我的興致,所以他們必須付出代價?!?/br> 說到這里,他站了起來,說道:“馬上吩咐下去,把這個宅子前后左右的所有鄰居都給我帶過來,就前后左右,懂嗎!” 戴斗笠的男子眨了眨眼,明顯對這個命令不解,但還是二話不說地走了出去。 紀霈之讓元寶搬出一張太師椅,在兩具尸體旁邊坐了下來。 他穿的是月白色道袍,臉色慘白,和兩具尸首的臉色相差無幾。 幾乎所有進入院子的人都被眼前的詭異情形嚇得失聲尖叫。 因此,總共三十七人,紀霈之放走了其中的三十三個,只剩下比較冷靜的一家四口——三男一女,女子二十多歲,三名男子都是三十左右的壯年男子。 站在天井里,被大雨洗禮的四個人,rou眼可見地慌了,那女子尤甚,水淋淋的群裾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紀霈之翹起二郎腿,不徐不疾地問道:“你們是誰的人!” 女子顫聲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彼m然穿著布衣,但五官明麗,身材高挑,稍加打扮就是一名麗人。 紀霈之抬眼看向她,眸色深沉,目光冰冷,“你們既然趕在我來之前殺了他們,又留下來看我的熱鬧,對我應該有所了解,我這個人在審訊時耐性一向很好?!?/br> 四個人中,有三個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剩下的男子哆嗦了一下,他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膝蓋一彎便跪在了泥濘里,“王爺明鑒,我們是……” 女子尖聲叫道,“你閉嘴?!?/br> “我為什么要閉嘴,你喜歡萬社長,我不喜歡,我現在就喜歡活著?!蹦凶雍敛皇救?,連珠炮似的說道,“王爺,我們是同袍義社的人,萬社長讓我們趕在王爺來之前把他們做掉。萬社長說,王爺想殺的人,我們要提前殺掉,王爺想做的事,我們要提前破壞掉,這樣一來,既報了大弘大炎和談的仇,也能讓王爺生一生悶氣?!?/br> 紀霈之起了身,“殺不死我,就想氣死我,萬社長好謀略嘛?!?/br> “他有狗屁的謀略!”那男子又抹了把臉,憤憤道,“起初明明是為了老百姓才反的,到最后卻坑了不少好人,就為他的勞什子復國夢。要不是不想被三刀六洞,在下早就不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