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唐樂筠道:“銀子肯定沒有,你可以去報官。但臨走前,我可以贈你三副藥,治一治你的甲亢,你看怎么樣!” “甲亢!” “甲亢是什么!” 兩個圍觀者同時問了出來。 那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你胡說!我沒??!” 唐樂筠道:“沒病更好,我等著官府來人便是?!?/br> 她作勢關門,但被男子攔住了。 那男子問:“我就是告官,你也會給我抓藥!” 唐樂筠道:“對,我日行一善?!?/br> 男子雙眼微突,甲狀腺有明顯的腫大特征,多汗、易怒這樣的特征都展現出來了,他不可能沒有感覺。 跑來訛詐,想必也與此有關。 周圍人又議論了起來: “這位姑娘也算菩薩心腸了吧?!?/br> “聽說她家賣的藥和尋常的藥比起來沒區別,卻比別家貴好多,估計是想借此事正一正名聲吧?!?/br> “你這話說對了,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嘖嘖,二位的心思都不正啊?!?/br> …… 聽到有人批評有間藥鋪,男子擦一把臉上的汗,理直氣壯多了:“那我就不客氣了?!?/br> 唐樂筠和田家人把門讓開,請張姓父子進了門。 她診了脈,又看了舌相,說道:“確系癭癥,多食易饑,臉上燥熱,口苦,且脾氣暴躁?!?/br> 張姓男子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唐大夫,這病能治嗎,不會死人吧?!?/br> 唐樂筠道:“糧價上漲,錢確越來越不好賺,肝火旺盛在情理之中,需清肝瀉火,我給你開副梔子清肝湯,配合藻藥散同時服用?!?/br> 張姓男子還是點頭,“唐大夫都說著了,這日子越來越沒法過了,所以唐大夫要是手頭寬綽,不如出十兩銀子私了,你看如何!” 唐樂筠不緊不慢地寫著藥方,“不如何,我贊成你告官?!?/br> 張姓男子一瞪眼睛,就見唐樂筠的目光橫掃了過來,頓時一個激靈,狠話便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他忽然想起了傳言,有間藥鋪的大夫會祝由術,是巫醫。 那孩子見田江蔚沖他做怪相,怒道:“咋,許你們高價宰客,就不許我和我爹替天行道!” 這句話是他們父子既要拿藥、又要勒索的核心力量。 唐悅白道:“只要你能,當然可以,隨便你?!?/br> 說完,她站起身,和田嬸子一起給他抓了三副藥。 …… 張姓男子從藥鋪出來了。 他對圍觀的人說道:“她家是jian商,就得這么對付他們,大家不要心慈手軟?!?/br> 酒肆的伙計問:“你知道他家啥來歷嗎!” 一個看熱鬧的中年女子接上他的話茬:“如果真有來歷,會讓這么小的女孩開藥鋪養家糊口嗎!”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绷硪粋€伙計說道,“人家不但有來歷,還來頭不小呢?!?/br> 張姓男子嚇了一跳,“請教幾位兄臺,到底什么來歷!” 酒肆的伙計道:“端王知道吧這位唐掌柜唐大夫便是正兒八經的端王妃?!?/br> “真的假的!” “前些日子成的親,附近的鋪子都知道?!?/br> “難不成是桃李街摔了如意那位!” “對,就是她?!?/br> …… 那孩子問:“爹,端王很厲害嗎!” 張姓男子冷笑一聲,“病秧子一個,能有厲害但他是皇上的親兒子,此時正在前往邊境的路上,準備向大弘割地求饒呢?!?/br> 酒肆的伙計道:“這個事也確實,可那又怎樣,你得罪得起嗎!” 張姓男子道:“我是得罪不起,但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講道理吧。且不說端王,那端王妃把普通藥賣那么高的價,她就是個jian商!諸位放心,我不怕他們,而且我想好了,不告官了,我就繼續訛她,訛到她開不下去為止?!?/br> 另一個圍觀者說道:“人家明碼標價,你要是覺得不合適,不買就是了,訛人算怎么回事呢?!?/br> 還有一個道:“窮得不要臉了唄,還能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怒道:“你才不要臉呢,你才窮呢,我爹就是看不慣他們,不行嗎!” …… 張姓男子無法自圓其說,帶著孩子走了。 有間藥鋪的門也關上了。 田嬸子道:“話都讓他們父子說了,怎么有這么不要臉的人呢?!?/br> 田老爺子道:“看來這件事還不算完?!?/br> 田家榮不明白:“筠筠,為什么要送他藥!” “他這個病三副藥吃不好,到時候一對比他就明白了?!碧茦敷迬ь^往后院走,“即便他心術不正,不肯承認,也不會一直守口如瓶。另外,世道艱難,我們不妨做點善事?!?/br> 田江蔚道:“他下回還來怎么辦!” “看情況吧?!碧茦敷捱M了二門,“此人不足為慮,大家不必憂心?!?/br> …… 張姓男子第二天沒來。 唐悅白告訴唐樂筠,他兒子也沒去學堂,據說,張姓男子前不久跟的鏢被打劫了,白走一趟,沒賺到錢,學費就一直沒交上,估計是退學了。 田嬸子得出一個結論:這人做人不咋地,對孩子還不錯,寧可訛詐,也想讓自己的孩子讀書。 她以此為例,教育兩個兒子好幾天,讓他們好好珍惜讀書的日子。 唐悅白和田家兄弟的學習態度因此端正了不少。 按道理,張姓男子鬧了這么一出,藥鋪的生意應該更差,但是并沒有,鋪子里的客人反而多了起來,幾乎每天都有買金瘡藥的。 銷售額雖然不大,但每天的吃喝足夠了。 一干人悠閑度日,到底比在生云鎮少了不少焦慮。 六天后,張姓男子又來了。 恰好趕上陰雨天,小雨連綿,唐樂筠心情不大好。 此人一到,她就把人堵在了店門口,大聲道:“怎么著,又來要飯嗎恕不接待,告官去吧?!?/br> 她這一嗓子足夠大,立刻把酒肆門口喝小酒的幾個閑人的目光吸引了來。 張姓男子長揖一禮:“唐大夫,對不住,藥特別好,是在下錯怪你了?!?/br> 唐樂筠:“……” 喝酒的幾個也吃了一驚。 其中一個問道:“兄弟怎么回事,病糊涂了吧,不是說要替天行道嗎!” 張姓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那里的腫脹消了一些,但效果并不顯著。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信,如果繼續服用有間藥鋪的藥,他已經痊愈了。 “別說了兄弟,確實是我一時沖動,咱男子漢大丈夫有錯就認!”他揚聲道,“但她這里藥貴也是事實,咱們小老百姓就是買不起?!?/br> 唐樂筠雙臂環胸,“買不起可以不買,紅口白牙說我坑人就是不對的,你說呢!” “抱歉!”張姓男子又打一躬,轉身走了。 他跟前幾日比又瘦了幾分,神情寥落,想必日子過得艱難。 唐樂筠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道,白管家出手了吧,嘖,殺雞焉用牛刀,有這功夫查一查魏嬤嬤的行蹤多好。 “吁~”一輛普通馬車停了下來,簾子一掀,露出了白管家的臉。 居然說曹cao曹cao就到了。 唐樂筠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笑道:“白管家,好久不見?!?/br> “唐掌柜好?!卑坠芗姨萝?,從車上卸下一只背簍,“給唐掌柜帶了點新鮮貨?!?/br> 有好吃的了! 唐樂筠心里一樂,同他一起進了鋪子。 白管家打開簍子的蓋,“買了兩只雞,還有三條魚?!?/br> 如今的京城,副食已經貴到離譜的地步了,而且,即便有錢也未必買的到。 唐樂筠喜道:“謝謝白管家,我們有口福了?!?/br> 田嬸子和鄧翠翠放下手里的做藥工具,一起把簍子拿后院去了。 唐樂筠請白管家在書案前坐下,問道:“王爺有消息了嗎!” 白管家眼里閃過一絲欣慰,“王爺一切安好,娘娘盡管放心?!?/br> 唐樂筠又問:“那個來鋪子里訛人的,你出面了!” 白管家奇道:“哪個人出什么事了嗎!” 唐樂筠道:“沒什么,已經解決完了?!?/br> 白管家沒必要撒謊,不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