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鄧翠翠警惕地看一眼店門,已經插上了,再看窗外,街對面有兩個衣著破爛的男子,正一邊看著她一邊說著什么。 她嚇了一跳,趕緊關窗,卻被唐樂筠制止了。 唐樂筠早就看見那兩個人了,他們溜達兩回,又在對面蹲了一個多時辰。 她說道:“只要被盯上,關不關窗并不重要,從里面把窗戶釘上才是正確做法?!?/br> 鄧翠翠連連點頭,“筠筠說的是,可是怎么釘呢!” 這個時期的家具都是榫卯結構,釘子需要在鐵匠鋪定做。 “那就不釘了吧?!碧茦敷蘅聪驍[在東頭的單獨的柜子,“等小白回來,我們把柜子搬過來?!?/br> 鄧翠翠“啊”了一聲,“那我們在哪兒做藥!” 唐樂筠道:“小客廳,那里光線明亮,地方也夠大?!?/br> 鄧翠翠又問:“賣藥怎么辦!” 唐樂筠想過這個問題,“我想辦法裝個鈴鐺吧?!?/br> 鄧翠翠一拍手,“是個好主意?!?/br> …… 二人開始做藥。 唐樂筠一心二用,手上碾著樟腦,腦子卻在思考別的事情。 李神醫和白管家一起買藥,說明紀霈之已經意識到了她的藥與眾不同,他一定非常好奇,卻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為什么呢 因為藥可以加速病情好轉,卻不能解劇/毒 這應該是正解。 太子死的不是時候,不然她就嫁給紀霈之了,即便犧牲一些自由,也好過遠水解不了近渴。 還有三天后的宮變。 她本想發出警告的,但忽然發現警告之后無法自圓其說,只會招來紀霈之的警惕和防備。 所以,京城之行就不可避免了。 當天傍晚,唐樂筠和唐悅白把柜子挪過來,擋在窗口上。 柜子上再放一只破口的瓷瓶,以做報警之用。 之后,姐弟倆在門框上掏一個小洞,細麻繩從這里穿出去,一頭系在門鎖上,另一頭從屋頂順到后門,系上鈴鐺,懸掛在房檐下。 這樣一來,以唐樂筠的耳力,基本上不會錯過任何買家。 …… 一更天過半,官道上安靜下來了,但正在西廂房播撒菜籽的唐樂筠聽到了店鋪外隱約的說話聲。 “草,擋上了?!?/br> “咱把窗戶砸開吧,這家就倆孩子!” 唐樂筠把剩下的一把菜籽放回碗里,出西廂,到前院,一擰身就躥上了房頂。 越過屋脊,趴在房檐往下看,白天盯著她家的男子手里拿著大石頭,正準備砸向窗欞。 她趕緊清了清嗓子,“嗯嗯!” 拿石頭的男子嚇一大跳,石頭落地,差點砸傷他的腳。 驚魂未定的二人一起抬頭,與唐樂筠的俏臉對了個正著。 唐樂筠右腳一抬,左腳跟上,整個人迅速下墜,卻輕盈落地,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二人嚇得屁都沒敢放一個,撒丫子就跑…… 唐樂筠施展輕功是為了震懾,把人嚇跑,她的名頭傳出去,藥鋪就能安全許多。 目的達到,她滿意地笑了笑,視線落在窗戶上:窗紙被暴力撕開一角,但窗框完好無損。 …… 經此一遭,鄧翠翠和唐悅白又謹慎了不少。 兩天后,唐樂筠決定以購買瓷瓶為名進京。 臨行前,她讓鄧翠翠帶著米和菜回家休息,唐悅白則請了兩天假,在家看店。 為不引起外人注意,唐樂筠選擇中午出發。 她步行出生云鎮,搭便車走一半路,另一半路靠腿,于當晚凌晨抵達西城門外。 西城門外聚集了大量流民,隔著幾百米就能聽到夜風送來的鼾聲、說話聲和哭鬧聲。 一簇簇篝火燃燒著,照亮了流民們黑瘦的臉,照亮了高大且堅硬的城墻,以及城墻上穿著鎧甲的士兵。 唐樂筠知道他們有多苦,但對他們的苦束手無策,便不打算近距離地承受煎熬,選擇在一百米開外的樹上安頓了下來。 三個時辰不長,打兩個盹就過去了。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城門口也響起了“嘎吱嘎吱”的開門聲。 唐樂筠醒了,背上包袱,攀著樹枝到最高處——只見大部分流民醒了,相當一部分青壯年不動聲色地向城門口靠近。 守城士兵打著哈欠,彼此聊著天,對流民中涌起的暗流一無所知。 進城的人就等在城門口,他們大多是送貨的小生意人,大捆大捆的柴火,一車車蔬菜,還有裝在木桶里的河鮮…… 唐樂筠下了樹,一路小跑趕到城門口,排在長隊后面。 蠢蠢欲動的流民們離城門更近了,排在前頭的生意人也開始進城了。 一隊士兵分散開來,呼呼喝喝地展開了搜查。 “沖??!”流民中有人大喝一聲。 青壯年們潮水一般地朝城門涌了過來…… “關門,關門!”城墻上的士兵拼命揮手。 負責搜查的士兵慌慌張張地往城門樓里跑,眾生意人緊隨其后。 唐樂筠左沖右突,很快超過一干生意人,甚至趕在幾個士兵之前進了城。 他們忙著關城門,無人在意她這個小女子,她順利穿過一干嚴陣以待的士兵,到了西城。 大街上沒幾個人。 唐樂筠跑了二三十丈,才找到一個收夜香的老人家,問清了衡泰大街的位置。 衡泰大街在皇宮東南,不算太遠,但也要跨越一整個西城。 唐樂筠盤算過,流民在此時進城,邵昌文得到消息后組織人手,再趕往皇宮,至少要大半個時辰,這段時間足夠她趕到現場。 發足狂奔便是! 第50章 衡泰大街是東城最窄的一條主要街道。 這里離皇宮近,街道兩側蓋了不少小宅子,或賣或租,住的都是經常上朝的官員們。 比起民間戲稱的王府街、勛貴街,這里胡同多,人多,地形復雜,是埋伏邵昌文的最佳地點。 衡泰大街東側的某個小院里。 紀霈之坐在太師椅上,左手攥著兩只如意珠,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元寶侍立一旁,抓耳撓腮,目光時不時地飄向黑灰色的屋頂——那里匍匐著一個黑灰色的人影,長劍已然出鞘,在晨起的微光中泛著灼灼寒光。 不知過了多久,屋頂的黑影給元寶打了個手勢。 元寶立刻稟報:“主子,來了?!?/br> 紀霈之的如意珠無聲無息地轉了一圈,人也從椅子上坐直了,“動手?!?/br> 屋頂的黑影便舉起長劍,向下一壓。 埋伏在大街兩側的好手一躍而起,下餃子似的躥到了大街上。 “有刺客!” 隨著一聲驚呼響起,大街上傳來了刀劍相擊的聲音,叮叮當當不絕于耳。 與此同時,各家各戶的關門聲積極配合,隔壁小妾打罵丫頭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戛然而止。 紀霈之莞爾,起了身,施施然走向大門口。 元寶趕在前面開門,白管家手按長劍殿后。 三人保持一定距離,朝胡同口走了過去。 “??!”一個蒙面黑衣人慘叫著在三人面前倒了下去。 蒙面黑衣人是紀霈之的人。 他腳下一頓,周身的氣勢陡然凌厲了起來。 白管家疾走兩步,小聲勸道:“東家勿急,顧七爺說過了,他身邊有高手?!?/br> 東家,是紀霈之在商場上的普遍稱號,無名無姓,低調務實。 自打郡王爵被抹除,他就讓身邊人以這個代號稱呼自己。 紀霈之沒有回答,加快了腳步。 不出三息,又一名黑衣人撲倒在地,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慘叫聲越來越多了。 白管家心驚rou跳地拉住了紀霈之,“東家,情況不對,邵昌文老jian巨猾,也許他預料到了咱們會動手?!?/br> 紀霈之正要說話,就見呂游捂著肩膀,從左側屋頂落下,“東家,至少四名大高手護著邵昌文,兄弟們難以靠近,損失慘重,快走!” 紀霈之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