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田嬸子道:“沒辦法也得想辦法,馬虎不得?!?/br> 唐樂筠替鄧翠翠辯解了一句,“她人還不錯?!?/br> 她話音剛落,就聽門口有人喊了一聲,“翠翠,翠翠在嗎!” 這是個男子的聲音,含糖量比較高,且油油膩膩。 唐樂筠站了起來,就見鄧翠翠的男人一臉熱切地上了臺階,幾大步就到了門口。 田嬸子幽幽道:“說曹cao,曹cao就到了?!?/br> 那男人被唐悅白嚇過,不敢進門,只在外面叫鄧翠翠的名字。 他不進門,唐樂筠便不吭聲,只等鄧翠翠回來自己處理。 田嬸子道:“算算日子,也該來了。筠筠,你不出面嗎!” 唐樂筠搖頭,“看翠翠姐自己的,她若想回去,我不攔著?!?/br> 田嬸子重重點頭,“這個時候了,養活一個孕婦可不容易,即便你想找人搭把手,也得找手腳利索能干的不是!” “你來干什么!”鄧翠翠手提茶壺,寒著臉從后門進來了,“你給我滾!” 男人謹慎地進了鋪子,“翠翠,聽說你真懷了我的孩子,我是來接你回去的?!?/br> 鄧翠翠把茶壺放在書案上,給唐樂筠和田嬸子倒上了,“孩子不是你的,你回吧?!?/br> 男人色/瞇瞇的目光落在鄧翠翠的臉、胸和屁股上,“快別說氣話了,娘說了,只要你認個錯,你就還是我媳婦?!?/br> “別做夢了!”鄧翠翠把茶壺往書案上一摔,轉過身,歇斯底里道,“出去,你給我出去!” 她剛要上前推搡男人,就被田嬸子一把拉住了,“你是雙身子,可不能隨便動手?!?/br> 鄧翠翠閉了閉眼睛,“對,田姐說的對,我不理他就是了?!?/br> 男人朝她走了過來,剛要抓她的肩膀,就見唐樂筠凌厲地看了他一眼,涼涼地說道:“出去!” 男人沒來由地抖了一下,左右看看,見唐悅白不在,又諂笑道:“小妹子,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 唐樂筠打斷了他的話:“如果翠翠姐跟你復合了,我這里不會要她;如果她肚子里的是個女兒……” 男人“草”了一聲,轉身就走。 田嬸子唏噓道:“這哪里是惦記人啊,我看是惦記上藥鋪了?!?/br> 鄧翠翠抹了把淚,“他家和其他佃戶還不一樣,賣雞掙了不少錢,不至于這會兒就吃不上飯吧!” 田嬸子“嘖嘖”好幾聲,“怎么不至于用我大兒的話說,人家這叫未雨綢繆。稻米三兩銀子一石了,所有東西都在漲價,我家都快支撐不住了,你覺得他家能堅持多久我告訴你,他就是覺得,你有了他的孩子,就還是他的人,你靠上筠筠,筠筠靠上王爺,等于他也靠上了王爺?!?/br> 鄧翠翠“呸”了一聲,“做夢呢吧?!?/br> 田嬸子道:“怎么是做夢呢,他是你孩子的爹總沒錯吧??粗?,等你爹娘想通了,也會來找你的,搞不好兩個親家還要合計合計呢?!?/br> 鄧翠翠的臉色不大好看,對唐樂筠說道:“筠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跟他們回去的?!?/br> 田嬸子無奈地笑了,“家里還有活,我回去了,你倆忙著,不用送了?!?/br> 她起了身,快步走了出去。 田家榮正在做八仙桌的榫卯,見田嬸子氣呼呼地進來,問了一句,“你怎么了,生誰的氣呢!” 田嬸子道:“鄧翠翠的男人找來了,說要鄧翠翠回家。筠筠說,只要鄧翠翠跟他走,她就不留鄧翠翠了,然后那男人就走了。什么人啊,豬狗不如!” 田家榮直起腰,“你沒說什么吧?!?/br> 田嬸子道:“沒說,筠筠不說,我能說什么。我就怕我管不住嘴說出什么,趕緊回來了?!?/br> 田家榮道:“那就對了,這個時候,咱誰都得罪不起?!?/br> 田嬸子拿下他頭上的兩粒木屑,“唐家就倆孩子,都還一派天真……算了,該說我都說過了,不聽咱也沒辦法?!?/br> 田家榮道:“咱家三個孩子,武藝平平,更沒有端王做后盾,你還是多為他們考慮考慮吧?!?/br> 第45章 鄧翠翠的前任走了就沒再回來。 鄧翠翠松弛了不少,她對唐樂筠說道:“我就說嘛,他家不至于揭不開鍋了,就像田嬸子說的,這是來找靠山來了,筠筠放心,他靠不上我?!?/br> 唐樂筠把碾細的樟腦倒在空盤子里,抓一把新的,繼續碾。 她說道:“這件事還沒完?!?/br> “不會吧?!编嚧浯涞男σ饨┰诹俗旖巧?,“他不是怕我生了女兒,連累他們一家嗎!” “會,你等著就是?!碧茦敷迲械媒忉?,她更喜歡用事實說話。 …… 中午,唐悅白回來了。 人還沒進屋,聲音先到了,“姐,中午吃什么,我餓啦!” “吧嗒”一聲,門被推開了。 唐悅白帶著小黃進了門,一手提背簍,一手還提著一小捆木柴,“姐,我和蔚蔚哥上山砍柴去了,順便采了些藥?!?/br> 小家伙驕驕傲傲地站在門口,等待著唐樂筠的夸獎。 鎮上大多數人家都買柴燒,如今糧價瘋漲,上山打柴的人便多了起來。 唐樂筠把炒好的蒜蓉菠菜盛在盤子里,笑著走過去,“這么能干,我看看都采了什么藥柴胡,黃精,徐長卿,黃芩,桔梗,還有石竹花!” 唐悅白點頭,“姐你不是喜歡花嗎,馬上就開了,我幫你栽起來?!?/br> 唐樂筠指著他右手上拎著的柴火,“根不錯,別燒,我來做個根雕?!?/br> 那是個大榆木疙瘩,造型很有些藝術性。 在末世時,插花和根雕是她唯二的消遣——技術一般,但專業對口。 “好嘞?!狈謩e四年,前面七年唐悅白年幼無知,唐樂筠會什么他都不意外,“我放你臥室去?!?/br> 吃飯時,唐樂筠問起讓唐悅白打聽的事。 唐悅白告訴她,京城一帶的流民越來越多,治安也越來越差。 趁著官兵在這一帶活動,官道上安全,黃里長帶一家老小進縣城了。 鎮上的富戶幾乎都走了,開商鋪的人家也都把妻兒送走了。 田家兄妹將來要回村里——生云山有個田家村,一村子都姓田,有族長領頭,只要齊心就比生云鎮安全,他們家已經有所安排了。 “姐,城里更安全些?!碧茞偘鬃隽丝偨Y性陳詞,“是不是!” 唐樂筠道:“要看亂多久,如果持續半年以上,城里房租越來越高,糧食越來越貴,到那時,人們為一口吃的什么都做得出來?!?/br> 唐悅白沉默地扒了幾口白飯。 鄧翠翠問:“皇帝老子的江山亂了,他就不出來管管嗎!” 唐樂筠給唐悅白夾了一筷子蒜蓉菠菜,“他在皇宮內院,歌舞升平,看不到外面的世界。首輔大人要想保證大炎不被大蒼和大弘侵犯,就要保證兵強馬壯,糧草充足,老百姓的安委他暫時顧不上?!?/br> 她這話半真半假。 根據書里的描寫,一方面國庫空虛,賑災無糧;另一方面,皇子們能干,邵昌文為把持朝政,他本人想讓京城一帶亂起來。 他以為他能把控大局,收拾殘局手到擒來。 但事與愿違,順州一帶百姓在江湖組織‘同袍義社’的帶領下,反叛隊伍逐漸擴大,他們不惜犧牲大炎的利益,與大蒼和大弘打配合,試圖分解大炎,成立自己的王國。 眼下這個階段,便是邵昌文自覺‘力能扛鼎’、試圖進一步壟斷大權的亂世初期。 鄧翠翠不知有假,在她樸素的思維里,邊關肯定比老百姓重要,大炎的江山怎能讓外族占了呢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小白有武藝傍身,不會進城的,對吧?!?/br> 唐樂筠道:“暫時不會?!?/br> 唐悅白喝了口水,“放心吧翠翠姐,我們總能想辦法活下去的?!?/br> 鄧翠翠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 下午,馬永福還是沒來。 姐弟三人專心做了一下午金瘡藥。 天黑后,唐樂筠和唐悅白帶上發了芽的藿香、蒼耳、益母草、刺五加、大青葉等種子,走了一趟問梅山。 姐弟倆先去忘憂谷。 往山槐樹去的路上,野草無人踩踏,簡易竹棚也維持原樣,安安靜靜地立在樹下。 打開藏米壇之處,壇子和米都在。 二人把帶來的兩壇子米藏進去,又原樣封好了。 從上面下來后,唐悅白回頭看了好幾次,他擔憂地問唐樂筠,“姐,那個竹棚會不會太惹眼了,流民會不會住進去!” 唐樂筠道:“附近就有好幾個莊子閑著,我不認為他們會舍近求遠。退一步講,即便有人占了也沒關系,夏天雨大,石頭下的土很快就會被雨水沖實,沒人能想到竹棚后面的石頭下有米?!?/br> “這倒是?!碧茞偘追判牧?,踢了一腳高高的草叢,“姐,咱總得先除草吧,這么多地,咱倆要干到什么時候!” 唐樂筠道:“不除草,鎬頭勾一勾、翻一翻就種?!?/br> “啊”唐悅白不明白,“那豈不是長不好!” 唐樂筠微微一笑,“物競天擇吧?!彼卯惸芨脑爝^那些種子,就算不能每顆都活,存活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只要保證這片荒地沒人占,就不會有人來她的地里采藥——放竹棚的目的之一,就是宣誓所有權。 姐弟倆先到山南,把益母草等喜陽的植物種在南邊。 唐樂筠選擇野草植株長勢旺盛之處,讓唐悅白拿鎬頭勾一道淺溝,她跟上他的節奏,將種子撒進溝里,再用腳把土培上。 剛下過雨,泥土柔軟,干這活并不吃力。 二人借著月色干到丑時,撒完所有種子,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走。 路過梅莊時,唐樂筠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