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只有燕遲穿她才想看,別人卻是毫無興趣。 江湛淵心情有些微妙,正好又看見燕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又道:“究竟是何事?” 燕遲輕笑一聲,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桌子。 江湛淵看過去。 擺在上面的是一套衣服,輕薄的紅紗,他確認了好幾遍,的確是一身男裝。 只是瞧著也太露了,恐怕大片胸膛都會露出來,這衣服的下袍也很奇怪,若是穿上,行走間豈不是連大腿都能看見? 見他臉色難看,燕遲道:“這衣裳你若是穿了,定能如那開屏的孔雀一樣,或許能討她幾分歡心?!?/br> 虞幼泱被他這句話逗得直笑,“可別,我說了,我只想看你穿?!?/br> “……”燕遲面無表情道:“我是爐鼎,不是男寵?!?/br> 虞幼泱歪頭,“有什么區別么?” 她湊到他耳畔,“你若是穿著這身衣服,再用那天的手段引誘我,說不定我頭腦一熱,色令智昏,什么都能答應你?!?/br> 江湛淵:“……” 眼見他們兩人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如此旁若無人的調情,讓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手中的玉扇輕輕扣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輕響,打斷了他們。 虞幼泱抬眼向他看過去。 江湛淵走上前,輕輕挑起她耳畔的一縷頭發放在指尖捻了捻。 “泱泱,我知道你愛玩,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私下里玩玩就好,又何必鬧得不愉快呢?” 虞幼泱哼笑一聲,站起身直視他,硬是將江湛淵逼得后退了一步。 “江公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br> 明明她不如他高,可江湛淵竟然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什么?” 虞幼泱還是笑,眼睛彎著,瞧上去單純爛漫。 “且不說我最后同不同意嫁給你,就算我真的嫁了,你也該明白,娶我,你是高攀,而我嫁你,則是低嫁?!彼⑽⑼崃艘幌骂^,“所以,和我說話該用什么態度,你明白了嗎?” 江湛淵:“……” 第71章 縹緲間2 直到看見靈柩里父親的尸身前, 陳少微都還覺得這是一場局。 也許是像之前那樣,為了騙他回來,也可能是陳家內部的局勢又發生了什么變化, 所以需要假死來做局, 畢竟他父親最擅長做這種事了不是嗎? 陳少微雙手死死扒著棺木, 看著里面陌生又熟悉的父親, 好半天才說出話。 “……這是怎么回事?” 他掃過靈堂里跪著的族親,視線落到曲千熒身上。 這些族親的話他一句也不想聽,他看著曲千熒, “元戈呢?” 曲千熒起身走到他身邊,神色憔悴, “大哥,說來話長?!?/br> 她眼神帶過, 示意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陳少微沉默地和她走了出去。 剛嫁過來就遇上這樣的事, 曲千熒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 “元戈受了傷,還在昏迷, 族里一時群龍無首,還好你回來了……” “元戈受傷了?”陳少微從方才就開始一片混沌的腦子終于有了些微清醒, “帶我去見他?!?/br> 床榻上, 陳元戈雙眼上蒙著約三指寬的紗布,靜靜地躺著。 眼睛對依靠天眼立足的陳家人來說何等重要,陳少微心里一緊,急得把曲千熒拽出了房間,壓低聲音問道:“他的眼睛怎么會受傷, 嚴不嚴重?” 以元戈的本事,怎么可能會受這樣的傷? 曲千熒嘆口氣, “你先別急,他的眼睛并無大礙,只要好好養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了?!?/br> 她將陳少微與計繁二人帶到偏房,這才將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西河外眾人分別后,陳元戈與她帶著眾人在回武威的路上途經一處山林,瘴霧彌漫,只得先原地休息。 那瘴霧很是詭異,等了五天也不見消散。 像她與陳元戈這種修為高的還好,可是那些修為較低的弟子就有些受不住了。 可在這滿是瘴霧的山林之中若是貿然行動,只怕會走失,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損傷。 最后只能由陳元戈開天眼,帶著眾人繼續前進,結果走出沒多遠就遇上了前來尋找他們的陳家主。 他們這幾日沒了消息,陳家主心急如焚,這才帶著人來找。 然而雙方碰面之后,陳元戈再一開天眼,就被傷了眼睛。 “什么東西傷的?”陳少微激動出聲。 曲千熒面色沉重,“是明光鏡,足足有幾千個之多?!?/br> 陳少微被驚得失了聲。 明光鏡,顧名思義,是一面靈鏡,反出的光經由靈力加強,可干擾修士的視線。 可這明光鏡一面就要耗費萬兩……幾千個…… 還真是大手筆啊。 朱家么? 不可能,朱紅流自身難保,又怎么可能幾乎掏空半個家底來對付元戈? 曲家? 更不可能了。如今陳曲兩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可能會這么做。 難道是天玄宗…… 并非是他惡意揣摩,只是能一口氣耗費幾千個明光鏡的,絕非尋常仙門可以做到。 可若真是天玄宗,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 曲千熒道:“你也知道,公爹有多看重他,公爹擔心拖的時間太久,他的眼睛就好不了了,于是便頂著明光鏡,開啟天眼,帶我們出了山林?!?/br> 那明光鏡,幾乎就是專門用來對付陳家的天眼而做出的法器,天眼越是厲害,收到的傷害便越重,而那山林中的瘴霧,低級的天眼又看不破。 陳家主的身體自從年輕時斬殺妖獸之后,便落下了頑疾,此番將眾人帶出山林之后,也油盡燈枯,簡單交代了后事便撒手人寰了。 “……” 陳少微身形晃動了一下,計繁連忙伸手扶住,“師兄,坐下歇一歇吧?!?/br> 他推開計繁的手,一路恍恍惚惚地又走進靈堂。 無論他對他好也罷、壞也罷,可從今天開始,他再也沒有父親了。 - 又做夢了。 這么久了,這還是虞幼泱第二次再夢到那些事。 被燕遲交給另一個女人的靈光寶玉、出關后抱著她尸體哭喊的爹爹、還有受了她爹爹畢生功力的燕遲…… 瑣碎的、凌亂的。 “不要……不要!” 她被夢魘住,怎么也醒不過來,額角的碎發也被汗水打濕,貼在了臉上。 “泱泱……”燕遲低聲喊了她幾句,見她還是醒不過來,又念了一段寧神的咒語給她聽,她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虞幼泱又長又翹的睫毛顫了顫,猛地睜開眼睛。 她像是還沒有從夢中清醒過來,怔怔地看著頭頂的承塵,燕遲將她攬進懷里,吻了吻她汗濕的額頭,在她背后拍了拍。 只是他實在不會什么安慰人的話,只能將她抱得更緊,“醒醒,是做噩夢了嗎?沒事了?!?/br> “……燕遲?!?/br> “嗯?!彼麘艘宦?。 虞幼泱用力將他推開,隨后坐了起來。 燕遲不明所以,也跟著坐起身,還不等他出聲詢問,右臉一痛,又被她扇得偏過了頭。 “……” 他無所謂地隨手抹掉嘴角的血,隨后看向虞幼泱。 寅時已過,早春的晨光像是還帶著冬日的寒氣,略有些昏暗的紗幔內,燕遲愣在原地。 他清楚地看見了她眼里對他的恨意……還有她的眼淚。 她哭了。 可是莫名其妙被她記恨的,又挨了打的人不是他嗎? 要哭也該是他哭才對。 “看什么!” 她表情兇巴巴的,吸了吸鼻子,想以此遮掩自己哭了的事實。 畢竟在她的認知里,眼淚除了可以向對方展示自己的脆弱外,其他百無一用。 可她實在又憋不住,抽噎著,短短一句話說了好一會。 “你……滾、滾出去……”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他,虞幼泱的手都在顫抖,極力地克制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