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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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早讀課開始前,楚望舒聽著MP3,無視周邊的閑言碎語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時,腳步忽然頓住。 桌面上,靜靜地立著一個裹著厚厚棉布的玻璃奶瓶。瓶身溫熱,顯然剛被小心地暖過。瓶底下壓著一張折迭整齊的小紙條。 她遲疑了一下,轉頭瞥了一眼都煦,對方正趴在桌上補覺,最后還是拿起紙條展開。上面是一段清秀工整的字跡: 【致望舒:實在抱歉。作為被委派來照顧你的人,我沒有盡職盡責,讓你剛來不久就一個人承受了這種被所有人質疑的巨大痛苦。牛奶是熱的,希望你可以暖和一點。圖書館打掃,我們一起做吧?!检恪?/br> 望舒捏著那張小小的紙條,指尖能感受到紙張的紋理和殘留的溫熱。她久久地看著那幾行字,向來緊抿住的唇角線條似乎柔和了些許。 她拿起溫熱的奶瓶,擰開木塞子,小小地呷了一口。帶著淡淡甜香的牛奶滑過喉嚨,不僅驅散了清晨的微寒,還沖淡了昨日郁結在心里的埋怨。 心緒微微觸動。她打開自己的早餐盒,從里面拾起一個殼完好的煮蛋,用一支紫色的熒光筆在上面畫了個鬼臉 “笨蛋!”后,無聲地遞到了都煦的桌上。 都煦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本來就是因為害羞而假寐,這下,她不僅得到了望舒的原諒,還得到了一份特別的回禮,不禁紅了臉。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 與此同時,鎮上賓館的一間房里,倆女人打得火熱,皆是全身赤裸,似乎昨晚剛經過一場酣戰。 “煙掐了,”一個披好浴袍率先下床,準備去洗漱的氣質女人冷冷地對倚靠在床頭上點煙的說,打破了早晨的寂靜,“一清早就抽,臭死了?!?/br> “李老師,你最近火氣怎么這么大,吃炸藥了吧?” 床上的女人并不理會,依舊我行我素。她低頭深深吸了一口,待煙霧從鼻子里散出后,挑眉打趣道:“還是昨晚的你可愛,吵著嚷著非要要我,跟個孩子似的?!?/br> 李文溪聽得又羞又惱。她沒忍住脾氣轉身殺將回對方跟前,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頸,咬牙切齒:“胡玥,我警告你別來惹我。明知道這兩天我心情不好,再繼續這么厚著臉皮挑釁我,我們就斷了?!?/br> 這個名叫胡玥的女人看起來同樣三十出頭,橘色的頭發卷卷地恰好落在肩頭,有一張很邪氣的臉,吊梢眼直斜入鬢角里去;小麥色的皮膚,但手臂內側和胸部那些曬不到太陽的地方都非常白皙,顯得健氣十足。 “別、別,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嘛,文溪你別生氣,我要斷氣了,”聞言李文溪方才撒手。胡玥咳嗽不斷,皺著眉擺手訕笑著,“‘她’回來了,你就這么怕?當初,你可不是這樣的阿?!彼衩氐夭[瞇眼,似乎同樣知道些什么,接著吞云吐霧。 “我要有當初的傲氣我就不回來了?!崩钗南酱惭?,翹起二郎腿擺弄自己的耳墜。翡翠的,已經是很多年前的東西了,她念舊,還是接著戴。 胡玥斜睨著李文溪纖瘦的背影,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她的頭發梳成側低馬尾,露出一截白皙而纖細的脖頸,讓胡玥沒忍住傾身去舔咬,另一只空出的手去攬住文溪的腰肢,有向上揉胸的沖動,但被對方遏止了,“我還有課呢,沒空陪你鬧?!?/br> “哼,也是,誰不知道我們李老師如今在學校里多威風呢,隨便勾勾手指,就有無數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屁顛屁顛跟上來——你在學校那檔事情,學生不說,老師不顧,以為就沒人曉得呀?” 胡玥知趣地退回去,順帶抖了抖煙灰,嘴巴還沒停,“可惜啊,我這么一個多少年的老同學了,一點光沒拂到不說,反而落魄了,成了條人人喊打,而且還要吃李老師救濟才能活下去的喪家犬,說不定哪天沒用了就要給扔嘍?!?/br> “…夠了?!崩钗南^疼地撫了撫太陽xue,隨后在床上朝胡玥的位置爬過去,閉眼吻了吻她的臉頰和嘴唇,“胡玥,我不會丟下你的,也不會忘記你于我付出的一切。你知道我不是這種人。我約你來,也不是為了跟你吵架的?!?/br> 吻畢,她雙手捧住胡玥的雙頰,淚眼汪汪地注視著對方,語氣懇切:“我的麻煩,又來了?!?/br> “你會為我解決的吧?” —— 日子水一樣緩緩地流逝著。 李文溪與楚望舒之間,經過那天之后沒有再劍拔弩張,維持起了一種微妙的相敬如賓。 李文溪依舊是那個光鮮亮麗的李老師,只是投向都煦的目光,多了一些晦澀的焦灼;而楚望舒,則用她特有的疏離,筑起一道無形的墻,將都煦之外的所有人都排除在外。 都煦即便沒有被排除,也只是在墻內,僅此而已。她看出楚望舒是個心防森嚴的家伙,現今自己不過拿到了通行證,如果想要走得更近,只有等、等時機到來的那天。 她有一種絕對的預感,了解楚望舒,就是了解那晚和她纏綿的女鬼的鑰匙;此外,討好對方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她的確對這個鎮外的女孩很感興趣。 漂亮是一方面,最吸引她的,還是那太多太多自己所預料不到的見識和財富。如果可以,楚望舒會是她除學習外,另一張離開這里的車票。 雖然很貪心,但都煦實在沒有辦法割舍,割舍望舒這么一塊落在石頭碓上的金子,她太耀眼了。 因此,都煦是對望舒百依百順的,再加上生來那么一副清純無害的模樣,于是在望舒心目中,就像她誤入女校這么一片密林后,意外俘獲的一頭純潔、乖訓的雛麂,令她很歡喜。 兩人就這樣在學校里成了做什么都要一起的伙伴,只是偶爾楚望舒會突然消失,再裝作若無其事地回來,都煦很知趣地從未問過。 她們獨處的時間很多,唯獨在放學后的圖書館里,氣氛是最特殊的。起初她們閑下來只是一起照常談論書本、音樂和窗外一成不變的灰暗天空。 只是,那一晚的無可預知的春雨再度襲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