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牧沉從容地說，“換個裁縫?！?/br>
    時蘇抿了抿嘴，決定不再說話。

    他發現，跟牧沉交流只會讓他火氣上涌。

    他已經是火龍了，不需要再加那么多火。

    牧沉把他放在了平時進餐的扇形小桌旁。還是那個椅子，還是同樣的大菜碟，都是他最喜歡吃的rou類。

    “皮丘呢？”時蘇環視四周。

    “他有其他事?！痹谂赃叺闹褚稳胱?，“會用餐具嗎？”

    “會的，我又不笨?！?/br>
    他縮起膝蓋，腳踩在高凳的橫桿上，翅膀抱住自己的肩，從側面看去，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

    時蘇的頭骨很秀氣，柔順的頭發搭在上面，兩只折扇小耳從中鉆出，讓人很想揪一把。

    “不許盯著我看?！甭曇糗涇浀?，和盤子里的奶糕很像。

    “......好?！?/br>
    牧沉移開視線，又開始觀察那幾團做成小豬形狀的奶糕。

    啪嚓，時蘇叉起一只小豬喂進嘴里，小臉蛋一鼓一鼓的。

    牧沉視線又忍不住回到了小龍身上。

    時蘇的體格比普通人類要小，是偏纖長的類型，有點像傳說中的精靈。

    誰也想不到，這是那條兇猛的金焰巨龍。

    興許是他的目光太過露骨，時蘇嚼著嚼著，還是矜持地放下了餐刀。

    “你到底看著我干嘛?！?/br>
    卓烏是完全不看他，牧沉是沒完沒了地盯著他，這兩人到底什么問題？

    “我看上去很奇怪么？”他朝牧沉轉過身去，“是因為這個角，還是翅膀？”

    “沒有，你不奇怪?！?/br>
    “那是為什么？”

    “因為......”牧沉動了動喉結，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你之前用這幅面貌見過人嗎？”他轉移了話題。

    “唔......有過一段時間，”時蘇回憶道，“不過大多時候，我都是戴著面罩的?！?/br>
    “面罩？”

    “嗯，因為怕露出馬腳，”時蘇又旋了回去，拿起他的小叉子，“那時候，很多人想殺我?！?/br>
    雖然很難把這個形象和那條惡龍boss聯系在一起......但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你為什么問這個？”他邊說邊叉起一塊牛rou。

    牧沉垂下眼眸：“有人告訴過你么？你很漂亮?！?/br>
    時蘇咬牛rou的小嘴一愣，又轉了回來。

    “你也覺得嗎？”他突然問道。

    “我......”牧沉頓了頓，“嗯?！?/br>
    “嗯，是什么意思？”時蘇歪了歪腦袋，“你到底覺得我奇怪，還是漂亮？”

    牧沉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若說不漂亮，那肯定是違心的。

    若說漂亮，那一直盯著他看的人，比如他自己......豈不是流氓一個？

    魔王的風度不允許他這么做。

    于是他移開視線，又淡然道：“我只是以為，你應該會更高一點?！?/br>
    時蘇：。

    他扭過頭去，決定再也不跟牧沉講話。

    他安靜地吃食，牧沉安靜地觀賞，而這沉默并沒有維持太久。

    “我給你請了個老師，可以幫你控制魔力?！?/br>
    時蘇冷淡地“哦”了一聲。

    “你不好奇嗎？”

    “我不需要老師?！彼惭酪С隹┲ㄒ宦暣囗?，“沒有龍族需要人類做老師?！?/br>
    “他不是人類?！?/br>
    時蘇拿叉的手頓了頓：“那是什么？”

    “你見了就知道了?！?/br>
    時蘇小聲“哼”了一下，對他假裝神秘的行為嗤之以鼻。

    “你不想出門么？”牧沉又問，“去街上逛逛?；蛘?，我可以帶你去其它城看看?！?/br>
    “真的？”時蘇顫了顫翅膀，眼巴巴地望過去，“你......允許我出去？”

    他本以為，在找回完整的力量前，牧沉都不會再放他出領地了。

    更何況他現在這副模樣，走到街上只會被圍觀。

    “在我身邊，就可以，”牧沉靠上椅背，“但前提是，你要先學會偽裝成人?！?/br>
    他指尖朝向他的翅膀：“比如，這個，你必須得收起來?！?/br>
    “好吧，”時蘇焉焉地垂下耳朵，“我會和那個......智者，聊聊的?！?/br>
    “嗯，乖?！?/br>
    這一聲叫得時蘇手都攥緊了。

    “你......不要這樣喊我，”他翅膀局促地裹住自己，“我已經不是小幼龍了?！?/br>
    “是，我知道，”牧沉傾身向前，指尖撩開他額前的碎發，“你已經是條成熟龍了?！?/br>
    時蘇的臉又紅了。

    他突然想起，就在這張椅子上，自己曾說過同樣的話。

    [我已經是條大龍了。]

    明明是條成熟龍，卻等著牧沉喂，又要求牧沉抱，還和牧沉親親昵昵......

    好想從這個窗戶飛出去。

    他視線閃躲，整個眼眶都羞紅了。而正當他整個人燙得快要起飛時，牧沉卻拾起了他的餐叉。

    “別總是吃rou，你現在也得吃點水果?！?/br>
    牧沉叉起一塊小橘柑，遞到他水潤的唇尖。

    很香，不止是rou很香，牧沉的手指也很香，清清涼涼的。

    “不，不要你喂！”

    他突然炸了毛，從高椅上跳下，腳上也有了力氣，站得穩穩當當。

    “我警告你。從今天晚上起，你不許再碰我了！”

    時蘇落下這句狠話，撲閃著翅膀，啪嗒啪嗒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