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得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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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平身吧。兩位,一路上辛苦了?!?/br> 淡淡的,幾乎沒有溫度的嗓音自上頭的王座響起,儘管說得是慰勞的辭令,卻是威儀自生,聽著總令人神經不自主緊繃。 楚君惜見身旁的嚴駒起身,也跟著照作。稍稍抬眼,發現王座上的男子不知何時已走下鑾階,負著手,站在他面前。 紫金色的龍袍襯得他膚白賽雪,氣宇軒昂,可惜的是,那雙本該波光蕩漾的碧藍色眼睛,如今卻暗沉沉的,彷彿籠罩著烏云的海洋,一點光亮不見。 而,近瞧才發現:君王的肩后,似乎漂浮著什么,半透明的,像是人形又不像的東西,似乎是殘魂……那殘魂,竟完全不畏懼君王極盛的陽氣,也挺古怪…… 楚君惜瞇起眼,正待看得更仔細些,君王便開了口:「楚公子,朕讓嚴護衛領你入宮的理由,你可知曉?」 楚君惜望著他,搖搖頭。 他怎會知曉……嚴駒什么都沒向他細說啊……唔,也不能這么說,這一路上自己不斷出現驚人之舉,也許嚴駒根本就是疲于應付他,才忘了提早跟他說明進宮的目的。 君王俊美的臉孔似乎添了絲陰霾與疲憊,嗓音肅然:「朕需要你,讓鎮國大將軍曲流觴……起死回生。你可辦得到?」 鮮明的痛楚劃過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就在男人口中吐出那名字的時候。即便是楚君惜完全不明瞭君王與鎮國大將軍之間的恩怨糾葛,也能察覺到眼前這男人濃重得化不開的哀傷。還有,他肩后那殘魂,濃得化不開的戾氣。 所以,這兩人,究竟是敵是友?好亂啊…… 楚君惜對上那雙陰鷙的藍色眼眸,坦誠無諱地說:「這不可能,此魂怨氣太重,召不回的?!?/br> 他有啥說啥,這句話就這么極其自然地溜出口,嚴駒連阻止都不及—他暗叫聲糟,跨前一步將楚君惜往后扯。果然,下一秒,君王森寒無比的劍鋒已到,伴隨的是比劍鋒更冷的嗓音: 「朕不管這許多。朕沒準他死,他不能死。你,要不將他帶回來,要不就去陪他?!?/br> 「君上……」嚴駒本想求情,但見主子一臉哀痛,話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楚君惜倒是挑起了眉,有些意外。 君王拔劍之后,那魂體便顯得十分不安。除了不安,似乎……也有著欲言又止的哀傷…… 是怎么了……?不是恨他的嗎?還是,其實后悔了……后悔就這么跟對方天人永隔? 楚君惜試著傳遞自己的疑問給魂體,但那半透明的物事顯得十分不安定,似乎完全接收不到他的訊息。 楚君惜嘆了一口氣,只好下猛藥:「曲將軍是死于此劍下嗎?勸君上別再使用此劍,此劍一出,魂體便感覺非常不穩定?!?/br> 他其實不太愿意揭露亡者之事給生者,畢竟有很多事,天機不可洩露,陰陽有別,不該違背天機??裳矍斑@對……卻明顯的,有些隱情……何況,如果這也是嚴駒希望的話,那他更不能不幫了。 他此話一出,君王和嚴駒都同時愣住了。 曲流觴拔君王佩劍自刎的消息,被全面封鎖,除了御醫們,幾乎沒有人知道。一個從窮鄉僻壤來的年輕人,怎么可能得知這種宮闈內幕呢?是否……只有他當真身帶異能才能解釋?! 嚴駒的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得不說,在與楚君惜相處的這段時日,他不只一次懷疑過君上的決定—每每聽著他說些難以想像的情節,他總會忍不住在心中質疑對方:究竟是正常還是瘋癲?有許多坊間傳言得神之又神的奇人,帶回宮中之后,根本受不住君上的試探與檢視—在君上強大的氣場面前,要胡謅也不是如此簡單的事。 但楚君惜卻不然……不僅依舊不卑不亢,甚至還說出僅有當事人才可能得知的祕密……自己當初因為他看來年輕不更事,便對他心生質疑,看來自己的眼力與修為都還要再精進。 嚴駒在心中翻來覆去地自省了八百遍。君王則是手一顫,長劍落了地,倉皇且哀戚地呼喊心上人。 楚君惜注意到:那團殘魂隨著君王的呼喚,又逐漸平靜了下來……甚至隱隱約約可見得淡淡的人形,就這么不遠不近地,跟在君王肩后。 他閉上眼,君王和魂體雙方,濃得化不開的憂傷與眷戀同時傳了過來……壓得楚君惜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用對方的佩劍自盡……這該有多深的怨恨,多大的不甘……可現在他所感受到的:偏偏又是如此的難捨……真是矛盾啊…… 楚君惜睜開了一雙白濁的眼,輕聲說:「或許……并不是完全的沒有希望……」 曲將軍還有一絲殘魂留在君王身邊,表示其尚未過奈何橋,只是其他的魂魄不知四散至何方,需要時間,耐心感應,慢慢將其召回。 他對上了那雙瞬間被點燃光彩的碧藍色眼睛,也再次讚嘆那顏色的美麗。楚君惜慢條斯理地說:「君上,草民需要一些時間。而且,在曲將軍還魂前,君上得一切聽我的,這也做得到嗎?」 嚴駒動了動唇,似想插話,但君王已經毫不猶豫地應:「可以?!?/br> 楚君惜笑了。那笑容明明很燦爛,不知為何,嚴駒卻眼皮一跳。下一秒,楚君惜長指一比,無巧不巧,指的便是他。 「我需要嚴大人……從旁協助,聽我命令,不得反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