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看上的畫嗎？”

    “嗯，有?！?/br>
    男人抬了抬金絲邊的眼鏡，沖她溫和一笑。

    他的手指點了點那副姜喜剛畫完的畫，說：“我想畫這種。不過，我得先問問，肖像畫和其他這些畫，都是你一個人畫的嗎？”

    姜喜篤定地點點頭：“是的?！?/br>
    “我看，不是吧?！?/br>
    他的臉上仍掛著那種意義不明的溫和微笑，附耳對她說道。

    “它們的畫風不一樣，很明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br>
    姜喜愣住了。

    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失禮，男人拉遠了和她的距離。

    “你別怕。我不是來砸場子的，我只想認識一下你?！?/br>
    他伸出手，表情友好地自我介紹。

    “能跟你交個朋友嗎？我叫齊澍，你也可以叫我七叔?！?/br>
    第14章 粉大象

    姜喜的鼻子靈。

    當他向自己伸手的時候，她立即聞到這人身上噴了男性香水——杜松子、檀香木、雪松，幾種氣味融合在一起，是一種陽光優雅的木質香。

    即使這樣成熟溫暖的香味，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攻擊性。

    這男的不像好人。她能做出這個判斷，一是出于直覺，二是出于社會閱歷。

    他看上去年歲大約三十近四十，剪裁得當的襯衫配西裝褲，手表名貴，這一身精英成功人士的打扮和夜市的氛圍格格不入。姜大喜比他小了一輪，看上去就是個小姑娘。他找上她先是挑刺又是交朋友，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

    她沒有握他的手，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想來買畫的嗎？”姜喜神情戒備，語氣中流露明顯的趕客意味。

    “嗯，我就是來買畫的?！饼R澍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抱歉，可能我剛才說話直白，唐突你了，能請你喝杯咖啡表達歉意嗎？”

    “我沒那個習慣?！?/br>
    姜喜冷著臉拒絕。不遠處的姜小嬋恰巧往她這邊看，她給meimei使了個眼色。

    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隨手拿起了她的一幅畫端詳。

    “這畫是什么價格？”

    賣其他游客的話，大張的畫賣五十元，小張的二十元。

    姜喜不想做他的生意，一張口，直接將它們身價成倍哄抬。

    “一幅畫，兩百元?！?/br>
    “挺便宜的?！饼R澍不驚訝，也沒還價。

    他拿出厚厚的錢包，開始數支付給她的鈔票。

    “我全買了，能附贈你陪我喝一杯咖啡嗎？“

    姜喜本就覺得他古怪。齊澍的舉動進一步證明他不懷好意，他掏錢買不是沖著畫，是沖著人。

    “不能。我說了，不喝咖啡?！?/br>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緊張。

    齊澍沒說話，眉心微微擰緊，手指指節敲打著畫架。

    姜小嬋站到姜喜身邊，一手握著jiejie的手臂，一手偷偷拎起攤位的小板凳藏在身后。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姜喜的臉，居然沒有發怒，而是又一次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那我也愿意買，和你交個朋友?！?/br>
    齊澍出手闊綽，錢包里的鈔票被他全部抽出。極具份量的一沓錢遞到姜喜的眼皮子底下。

    姐妹倆對視一眼。

    “我們不賣?！眱扇水惪谕?。

    她們家里拮據，拒絕這些錢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這個決定是姐妹兩個一起做出的，姜小嬋和姜喜都不那么有負擔。

    她們能拒絕的這么果斷，是齊澍沒想到的。

    他強撐著笑，望著姜喜，又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沒事，可能一開始有些誤會。如果以后想賣給我了，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

    齊澍話沒說完，被姜小嬋打斷了。

    “我們不做你的生意，你沒聽見嗎？”

    她已經領會了jiejie的意思，現在完全沒了顧慮。

    爬上小凳，叉著腰，姜小嬋像一只被放出籠的吉娃娃，對著空氣一通狂吠。

    “有名片怎么了？印張名片就當自己是個名人啦？警告你，你再色瞇瞇地盯著我jiejie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打爆！”

    路過的人紛紛對他們側目，姜小嬋的聲音很大，顯得特別粗魯，沒教養。

    “你這小孩有毛病吧，”齊澍鬧心地扯了扯領口，質問姜喜：“她是你meimei？這德行，你不管一管？”

    “她是我妹?！?/br>
    姜喜沒有阻止姜小嬋，沒有讓她收斂一點，反而加入了她。

    “她說的沒錯啊，你再盯著我看，把你眼珠子打爆！”她捏緊拳頭，表情惡狠狠，比姜小嬋還兇。

    兩個人聯合起來，用沒素質的姿態成功轟走了齊澍。

    姐妹配合默契，擊掌慶祝。

    “林嘉跑哪去了？”姜小嬋從凳子跳下來，拍拍胸脯，驚魂未定：“他怎么沒有出來英雄救美呢，留我們兩個弱女子，真是好險?！?/br>
    姜喜忙著把被弄亂的畫放回原位：“我讓他先回家啦?！?/br>
    “看來，關鍵時刻還得靠我姜小嬋啊?！彼靡庋笱?，嘴要翹到天上去。

    姜喜也沒潑她冷水：“是是，你厲害死了?！?/br>
    那張齊澍遺留的名片無人理會。它掉在路邊，被人隨意踩踏，黑乎乎的腳印遮住了上面光鮮好看的頭銜。

    很快，清潔的阿姨就把它當垃圾掃掉了。

    雖然趕走了一個“大客戶”，但她們今晚擺攤還是很有收獲的。連同肖像畫，姜喜一共賺了2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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