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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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也愣了一下,當即反應過來,不免有些羞赧。但他轉念一想,既然君澤能在萬真大會上以傳音入密的方式教授他劍招,想必也是不討厭自己的。 “做對了,但對你來說還太早了,”君澤迎著言昭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枯樹逢春的回春劍意,本質乃是逆天而行。本來只是授你這招解毒,不曾想竟然觸動了回春劍意,以你現在的修為,自然扛不住逆天的反噬?!?/br> “小劍修,”君澤輕笑了一聲,“你睡了三日,醒來已是九重天上聞名遐邇的言昭小賢君,你不關心此事,反倒還在琢磨那臨陣磨槍的招式學得好不好?” “什么?”言昭瞠目結舌,“我是賢君了?” 他又撿起那些瑣碎的記憶拼了拼,才終于從縫隙中回想起萬真大會的規則——前三勝者晉為賢君,他雖然輸給了百蜚,但也是個實實在在的第二。 “唔……”言昭有些恍惚,大約是沒有什么實感。 君澤看出了他所想,于是放下書卷,轉而伸手點在他額前。 “閉眼?!?/br> 言昭閉上眼,君澤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額頭,剎那間似乎有什么光芒劃過漆黑一片的識海,有如困境中人窺得一絲天光。 “中天門有一天柱,”君澤抬手一揮,二人便瞬間到了中天門下,“其名功行?!?/br> “諸天神佛,凡是修行有成,或是功德圓滿者,這功行柱都會刻上他的名字,德行越深厚的人,名字便越在高處。尚有人云,若到高得看不見了,便是已登極樂,去往天外的世界了?!?/br> “如今,你的名字應該也應當在功行柱上了?!?/br> 言昭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一道高聳入云的白玉柱。 柱身盈盈浮現著各路仙尊的名字,他繞了一圈,果然找到了自己的,后面還跟了“賢君”二字。 他抬頭看了看,這功行柱似乎全然望不到頂端,不知一直延伸到何處。 君澤方才說了“天外的世界”,言昭有些不解。 “這九重天上,還有更高的世界嗎?” 君澤亦抬頭看著那功行柱,神色卻有些黯然:“凡人不知天闕,神佛亦不知?!?/br> 言昭沒有聽懂這句話。但他觀君澤面色不濟,于是轉了個話茬:“那這柱子上,如今名字刻在最高處的,是哪位尊神?” “是盤古真神?!?/br> “盤古真神?”言昭雖然術法學得不好,仙史還是好好讀過的,“盤古真神早已不在世間,他的名字也會一直留下嗎?”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盤古以身化為天地山川,早已融入了這六界中的每一處,怎能算作不在世間?” “萬物皆為盤古所化,那豈不是我們也都是盤古真神的一部分?”言昭撓了撓頭,當真認真思考了起來,“那他自己的神識是否還在呢……” 君澤抬起手,看了一眼腕間若隱若現的黑色暗紋,不動聲色地拂去。 “或許吧?!彼哉盐⑽⒁恍?,眼中卻全無波瀾。 言昭想起了先前萬真宴會上初見君澤的那一幕。 他覺得此人淡薄如云,只有眼睛里還透著些深切的情緒。然而此時的君澤,眸中的顏色似乎也消散了一些,整個人都飄渺了起來。 青華帝君與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他曾以為,帝君當是與天帝一般的,威嚴而莊重;又或是像司靈天君那樣,強大又灑脫。 但君澤哪一種皆不是。 他像是一個觀戲之人。浮世種種于他,皆如一場戲。他為戲中紛繁糾葛動容,卻又抽離于戲外,等著戲終人散,悄然離場。 言昭心底的那股熟悉感又竄了出來,驀地生出一絲不舍的情緒,他想拉住他——乃至他真的拉住了君澤的衣袖。 君澤低頭看他。 那雙眸子重新染上了墨色,仿佛方才片刻的飄渺,只是一場幻象。 言昭張了張口,不知道應當說些什么,于是他問出了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那日……萬真宴會的那天早晨,在林中練劍的是你么?” 君澤沒有應答。他手上捏了一訣,兩人便又回到了妙嚴宮的那處小院。 言昭感到眼前忽的映滿了翠色,原來是落在了宮墻上,正對著院外的那片林子。目光所及,找到了一小片空地,他很熟悉——正是他慣常習劍的地方。 “那一招名為長風碧落,練得不錯?!?/br> 君澤將手中那本劍譜丟給他:“小劍修,這本如今正適合你?!?/br> 言昭接下劍譜,將他的話好一番琢磨,才品出意思來。他不僅知道那日自己路過偷師,也看到了萬真大會上,自己用那一招打敗了謹羽。 “帝君既也是劍修,那你看我天資幾何?” 君澤微微挑了挑眉:“算得天賦異稟?!?/br> 言昭被這毫不吝嗇的夸贊沖得胸口發熱。于是他抬頭回望過去,目光灼灼地看著君澤:“那你能做我師尊嗎?” 忽有一陣風拂過,吹來了些許清甜的花香。君澤側頭,原來是宮墻下的一株桃樹,將將綻出幾朵白玉色的花來。 他嘆了口氣,心想:拂了這小劍修的意了。 “本君不收徒?!?/br> 他瞧見小劍修的眼神頃刻間黯淡了下去。 “……待你長大了,學好了這一本再議吧?!?/br> 終歸是嘴硬心軟了。 君澤暗自算了算,以言昭的天分與修為,想學成這一本,最快也需百年。待到那時,多半也不記得這一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