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錯
雖然在一路上就已經想到了很多,但是真正在家中看到父母之時,兄弟二人卻是被眼前的場景深深震驚。 此刻的父親帶著nongnong的虛弱感躺在床上,母親正在一旁悉心照料,那一頭枯槁的白發深深地刺痛了兄弟二人的心。 “父親!” 兄弟二人眼中滿是心痛之色,飛快地沖到了父親的床榻邊,一人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月兒、霄兒,你們回來了?!?/br> 母親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似乎想要表現得開心一點,但是眼中濃郁的悲痛之意卻讓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死死撐著最后一口氣的凌文淵在看到了兄弟二人之后,終于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渾濁的雙眼之中出奇的煥發了絲絲神采,嘴唇微動,似乎是想說些什么。 看到如此場景,兄弟二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反應過來,將純真的真元小心翼翼的過渡到凌文淵的體內。 而受到這股真元的滋潤,凌文淵雙眼中的神采終于是濃郁了幾分,能夠支持他開口說話了。 “你們很好,非常好?!?/br> 笑著說出了他這輩子的最后一句話,在兄弟二人悲痛的目光之中,眼中的神采消失,雙手無力地垂落。 “老爺!” 而在凌文淵身死的下一刻,凌母口中帶著喃喃低語,慢慢走到了他的身旁,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然后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雙眼一閉,也喪失了生機。 “父親!母親!” 兩兄弟齊齊跪下,淚流滿面。 與雙親闊別十年,剛剛見面就再度永別,巨大的悲痛刺激著二人的身心。 突然,一旁的玄霄突然悶哼一聲,原地軟倒在地。 “霄少爺!” 旁邊的一個老仆發出驚呼。 玄月趕緊扶住他,用真元檢查過后才松了一口氣。 “小霄他沒事,只是悲傷過度而已?!?/br> 玄月的聲音滿是沙啞,眼眶通紅,他之前就從太清真人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不對,但是他沒有想到,所謂的‘斬俗緣’,居然進行的如此徹底。 “莫非從一開始,師尊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嗎?” 想起了關于父母的種種回憶,玄月內心一陣劇痛,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兄長?!?/br> 聽到耳邊的聲音,玄月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了眼眶通紅,眼中滿是擔憂的玄霄,他已經穿上了白色的孝服。 “我沒事?!?/br> 玄月搖了搖頭,聲音滿是沙啞,低聲問道。 “父親母親的后事怎么樣了?!?/br> 玄霄臉上滿是悲痛之色,點了點頭。 在這之后,將父母的后事盡數處理完,兩兄弟回到了家中,而此刻的凌家,卻是顯得冷清了許多。 看著紛紛離開的下人,玄霄心中更是升起一種nongnong的傷感。 然而另一邊的玄月,卻是突然站起,在玄霄驚訝的目光中說了一句話。 “我出去一下?!?/br> 說完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轉身走出了家門。 然后兩個時辰之后回到了家中,臉色卻是變得無比的難看。 “兄長?” 玄霄看見他這副樣子,心中擔憂,開口詢問道。 “收拾東西,回山?!?/br> 玄月卻是只說了簡短的一句話。 玄霄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之后,在兩全力施為的御劍之下,回到了門派。 “你自己先回去,我去找師尊有點事?!?/br> 玄月扔下一句話后,再次消失。 片刻之后,太清真人打坐的靜室之中。 “玄月嗎?直接進來吧?!?/br> 玄月還沒開口,房中就直接想起了太清真人的聲音。 推開門之后,他看到了坐在房中的太清,對方帶著微笑,似乎在專程等他。 “師尊知道弟子為何而來?” 玄月微微沉默,問道。 “可是你父母的事?”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開口道。 玄月咬咬牙,點了點頭。 太清見狀,卻是搖了搖頭。 “你心中早有結論,何必還來問我?” 玄月聞言,卻是突然跪下,咬牙道。 “弟子知道因為和我小霄的純陽命格,導致母親陽壽縮減。也知道是因為當年山賊之亂中,父親下令射殺百姓的舉動導致了城中百姓的記恨,導致父親晚年心中積郁,病魔產身。更知道,這些年來父親所來的書信之中都是報喜不報憂?!?/br> 玄月一口氣將心中所想盡數說出,其中蘊含的信息讓太清都有些驚訝,自己這個弟子居然一直背負著這么多。 “但是!” 玄月抬起頭,牙關緊咬。 “弟子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誰對誰錯!” “純陽命格,天生克母,一生孤寡,在門派典籍之中多有記載。但是弟子想問,命格乃天定,凡人難改之。那么它帶來的所有悲劇,又該歸錯于誰?是生養嬰兒的母親,還是無辜降生的嬰兒?” “山賊作亂,縣令懦弱,父親殺了幾個無辜百姓,救了身后數百無辜。但再看到我和小霄落入敵手之時,卻心生憂郁。弟子想問,縣令優柔寡斷差點釀成大禍,父親殺少救多卻心存私心,百姓僥幸得救卻因親人身死怨恨恩人,又該歸錯于誰?” “我兄弟二人得父母之恩降生于世,費心費力養育,心心念著我們兄弟,在信中報喜不報憂。我們卻只顧自身所喜,入門修仙,將體弱父母置于家中,學成歸來卻只能見到他二老最后一面。弟子想問,此等行為,若論對錯,是否大錯特錯,不義不孝?” “弟子觀師尊反應,明顯對弟子父母之事早有了解,卻隱而不報,為弟子二人能夠更為徹底的斬盡俗緣而刻意隱瞞。此等做派在您的眼中可能更為有效,卻將弟子的感受所忽略,弟子想問,此等行為,是否有錯?” 一口氣將心中所想盡數吐出,玄月頭顱重重的磕下,原本用來束發的道冠一松,一頭長發散亂開來。 “弟子心中郁結,請師尊解答!” 帶著自己心中所有的郁結,頭顱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玄月猛然提高的聲音在房中回蕩。 而原本面色如常的太清,卻是在聽完玄月的這一系列發問之后,愣在了原地。 一時之間,房間之中滿是寂靜。 這時跪在地上的玄月卻是有些后悔了,他剛才的行為,那一連串的連續發問,根本就是在質問太清真人,質問那個對自己有著授業之恩的師傅,質問那個一直以來對自己無比關心的老人。 將心中煩悶盡數吐出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多過分的一件事,這讓他的心中有些難受。 內心涌出nongnong的自責,玄月剛想開口,卻突然感覺身體一暖,原本因為下跪動作太過劇烈有些皮外傷的額頭和膝蓋瞬間痊愈。 猛地抬起頭,玄月看到了那張無比熟悉的慈祥笑臉。 太清臉上帶著nongnong的關心,伸手將他扶起,替他整理著變得散亂的長發。 “孩子,你受苦了?!?/br> 聽見這聲滿是關切的感慨,玄月突然感覺鼻子一酸,眼淚溢出眼眶。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