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林霧微微一怔，問道：“你剛才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裴佳寧歪著腦袋，眼神中滿是困惑，懵懵懂懂地回憶了一會兒，才一字字地說道：“……我……有……身……體……”

    “你都死去一個多月了，身體早就下葬火化了吧？”林霧皺眉道。

    裴佳寧又一臉茫然地想了好一會兒，慢慢吞吞地說道：“……忘……了……”

    林霧不由得陷入沉思。

    裴佳寧身上的疑點，真的很多。

    所有重生者都不認識她，她的時間線與其他重生者完全不一樣，而且比其他厲鬼強大得多……

    紅娘賜予林霧每個厲鬼妻子的銀戒指，一旦戴上了，連紅娘自己都摘不下來，而裴佳寧卻能摘下來……

    她本身是被蒙蔽了心智的厲鬼，而剛才卻忽然恢復了正?！?/br>
    “難懂……”

    林霧嘆了口氣，反正也想不通，便收斂心思，問道：“佳寧，你真的不想要新的身體嗎？”

    裴佳寧搖搖頭，一字字地說道：“……不……用……”

    “你說你的身軀早就準備好了?！绷朱F不禁疑惑道：“你的身軀在哪？”

    裴佳寧皺起小眉毛，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棺……材……”

    “棺材里？”林霧愕然：“你不是火葬嗎？”

    裴佳寧繼續努力回憶，過了好一會兒，弱弱地望著林霧，小聲說道：“……布……吉……島……”

    “好吧，那就不想了?！?/br>
    林霧摸摸她的腦袋，便發動車子，繼續開了起來。

    坐在旁邊副駕駛座上的蕭秦，忽然輕聲道：“這姑娘被蒙蔽心智，似乎不止是怨氣的緣故?！?/br>
    “不止是怨氣？”林霧微微皺眉道：“邢婉兒消除的記憶，還可以恢復嗎？”

    從裴佳寧的記憶碎片來看，她曾經讓邢婉兒幫她消除了記憶，難道是因為剛才忽然間恢復了？

    “不能?！?/br>
    蕭秦搖搖頭，“一旦被婉兒彈奏的《遺忘》消除記憶，就不可能恢復了，這等于是抹掉記憶，不是封印或者暫時遺忘，不存在恢復的可能性?！?/br>
    林霧迷茫了：“那是怎么回事？”

    蕭秦沉吟了一下，說道：“說實話，剛才我也嚇了一跳，這小姑娘像是忽然換了個人一樣，或許是第二人格？”

    “第二人格？”林霧愕然，“鬼魂還會出現人格分裂？”

    “怎么不可能？”

    蕭秦反問道：“靈魂是什么？靈魂就是精神、思想、記憶、觀念之類的統合體，假如鬼魂出現了兩種相沖的執念，也是有可能人格分裂的，以前就有過這種情況?！?/br>
    林霧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掐了一下佳寧的臉蛋，問道：“蕭秦，你有沒有覺得剛才的那個佳寧，表現得成熟了很多？現在的佳寧像是個萌萌的小女生，而剛才那個更是經歷過風雨的成年人?！?/br>
    “差別是很大?！笔捛攸c點頭。

    裴佳寧眨巴了一下眼睛，鼓起腮幫子瞪著林霧，努力表現得成熟一點。

    林霧用手指在裴佳寧鼓起的左臉上戳了一下，另一邊小臉頓時鼓的更高了，在那邊又戳了一下，這邊又鼓起來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傻兮兮的?！?/br>
    裴佳寧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委屈之色。

    “小佳寧，你還沒成年呢?！绷朱F笑了笑，“你才十七歲，比我小了五歲多……”

    說到這里，他忽然微微一怔。

    他今年二十二歲，還不到二十三，而裴佳寧記憶中的那個他，卻是至少二十六七歲了，甚至于更大也說不定。

    容貌來判斷或許不準確。

    但既然裴佳寧和他結婚了，那就說明裴佳寧起碼是二十歲，達到法律允許的年齡了。

    林霧又仔細回憶了一下裴佳寧的記憶碎片，忽然心里一動。

    在裴佳寧的記憶碎片中，她在教堂一直注視著他，她的眼中一直有淚水，卻始終沒有人幫她擦一下眼淚。

    林霧了解自己。

    他還是挺怕女人流淚的，如果他看到裴佳寧流淚了，怎么會不幫她擦？

    而神父問了裴佳寧是否愿意遵從婚姻的誓言，她雖然立刻就大聲回答了，但教堂內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回聲，站在她面前的他，似乎也沒有什么反應，更沒有任何親朋好友鼓掌。

    就仿佛……她的聲音根本沒有人聽得到一樣。

    當時他以為裴佳寧可能是因為結婚的喜悅，所以眼中才一直有淚水，現在看來……或許不是喜悅，而是悲傷？

    林霧心中閃過了一個想法：

    假如裴佳寧已經死了，在教堂的時候已經是鬼魂的話，那么，就算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到她，就算她答應的聲音再大，也無法在教堂中回蕩，更無法迎來半點掌聲。

    而神父雖然是問的‘裴佳寧女士’，但未必是她本人，或許是在問她背后的那個‘裴佳寧’……

    林霧忽然回想起上次裴佳寧說過的話——

    ……

    “佳寧，你在什么地方認識了蕭秦？”

    “……教……堂……”

    “教堂？該不會是在教堂結婚吧？她是我老婆嗎？”

    “……她……替……我……結……婚……”

    “她替你結婚？替你結婚？和誰結婚？”

    “……你……”

    （本段記憶，見54章）

    ……

    蕭秦！

    林霧心中豁然明朗。

    在裴佳寧的記憶碎片里，她只是個鬼魂，而替她結婚的人，是變成了裴佳寧模樣的蕭秦??！

    這么說，在裴佳寧的那條時間線上，她在婚禮之前已經死亡了，然后她拜托了蕭秦變化成她的樣子，代替她與他結婚了。

    “蕭秦?！?/br>
    林霧握著方向盤，忽然問道：“你會幫一個鬼魂多久？任何執念都幫忙化解嗎？”

    “太耗時間的執念，我一般都不會幫忙?！笔捛卣f道：“難度太高的，讓我厭煩的，我基本也不會接?！?/br>
    “那你會幫人談戀愛嗎？”林霧問道。

    蕭秦翻個白眼，“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變態，干嘛幫這些忙?！?/br>
    “那結婚呢？”林霧問道。

    “那也不可能?！笔捛負u搖頭，“我有精神潔癖?！?/br>
    “可是，在佳寧的記憶里，你代替她和我結婚了?！绷朱F說道。

    “不可能吧……”蕭秦愕然道。

    裴佳寧忽然指了一下蕭秦，慢吞吞地說道：“……你……喜……歡……他……”

    蕭秦微微一怔，倒也沒臉紅，反而笑吟吟地望著佳寧，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不行嗎？”

    裴佳寧又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說……結……婚……”

    “結婚？”林霧恍然道：“佳寧，你的意思是，你重生前和我結婚的時候，蕭秦就喜歡我嗎？”

    裴佳寧點了點頭。

    “在結婚前，蕭秦就和我認識？”林霧疑惑道。

    裴佳寧繼續點頭。

    “怎么認識的？”林霧不由得好奇道。

    裴佳寧慢慢地說道：“……陸……韶……顏……”

    “因為陸韶顏認識的？”林霧更加迷惑了，“按理說，你重生前的那個時間線上，我們結婚的時候，我還活著，為什么會認識亡委會的陸韶顏？而且她還是大明星，怎么會和我認識？”

    裴佳寧又想了想，繼續解釋道：“……救……她……命……”

    “救她？我？”

    林霧一頭霧水地指了指自己，有點無法理解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怎么救陸韶顏？她一個人就震懾住鬼市那么多鬼怪，我能救得了她？”

    裴佳寧沒說話，蕭秦卻是開口道：“你別說，還真的存在這種可能性?！?/br>
    “??？”林霧疑惑道：“為什么？”

    “陸韶顏是很強大，但也不是永遠都能保持那么強大?！笔捛負u頭道：“平時的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而已?！?/br>
    “好吧?！?/br>
    林霧聳聳肩，無奈搖頭道：“這關系可真夠復雜的，我救了陸韶顏，認識了你，結果你喜歡上我了，還代替佳寧和我結婚？”

    蕭秦也有點茫然，有點不太懂。

    裴佳寧那條時間線上的事情，大概也摸清楚一點了。

    在那條時間線上——

    一，裴佳寧和他都沒有被這輛車撞死，兩人都安穩的活著。

    二，不知道為什么，兩人不僅認識了很久，而且還戀愛結婚了。

    三，裴佳寧在結婚前死亡，找‘聯系人’蕭秦替她結了婚。

    四，他救了陸韶顏一命，還因此認識了蕭秦，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讓蕭秦喜歡上了他。

    五……

    嗯？

    “不對啊，佳寧?！?/br>
    林霧忽然疑惑道：“上次你不是說，我是被這輛車撞死了，所以我才和你認識了嗎？”

    裴佳寧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又一臉困惑地說道：“……對……啊……”

    林霧有點頭暈，無語地說道：“我和你結婚的時候，我還沒死呢，你怎么會是我死后才認識我的呢？你記錯了吧？”

    “……沒……有……”

    裴佳寧也有點小迷糊，但還是倔強地搖了搖頭，“……先……車……禍……再……結……婚……”

    林霧驚疑道：“怎么可能？我車禍死了，怎么會變成活生生的人和你結婚？咦，難不成是僵尸？”

    “……不……是……僵……尸……”裴佳寧搖搖頭。

    “你記憶混亂了吧……”林霧翻個白眼。

    “……沒……有……”裴佳寧委屈地望著林霧，慢吞吞地說道：“……車……禍……的……你……年……輕……”

    “車禍的我，年輕？我和你結婚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年了，按理說，你通過車禍和我認識的這段記憶，應該是不存在的，除非……”

    林霧微微一怔，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忍不住說道：“在和我結婚的那條時間線上，你已經是重生者了？”

    裴佳寧愣了一下，困惑地歪著頭想了想，才點頭道：“……好……像……是……哦……”

    林霧也沒心思揪這個小迷糊的臉蛋，只是喃喃道：“這么說，你重生了不止一次，至少現在的你，絕對不是第一次重生了……通過車禍和我認識的那個你，才是最初的你……因為車禍我們倆認識了，所以你重生之后，才會嫁給我……”

    他大概已經明白了。

    從目前的狀況來分析，至少存在三條時間線。

    第一條時間線，是他和裴佳寧第一次認識，或許也是最初的時間線。

    在這條時間線上，這輛車撞死了裴佳寧，同時也撞死了他，兩人的鬼魂在這輛車上相識，或許還產生了感情。

    第二條時間線，則是裴佳寧重生之后的時間線，她改變了歷史，讓林霧躲過了車禍的命運，然后和他一起活了下來，兩人相戀了幾年之后，在結婚之前，她卻死了，就找蕭秦替她和他結了婚。

    第三條時間線，也即是蕭秦、李璐瑤等人重生前經歷的時間線。

    在這條時間線上，林霧如同最初一樣出了車禍，不知道為什么成為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厲鬼，而裴佳寧卻消失不見，蕭秦等人完全沒聽說過她。

    至于第四條……

    是否存在其他時間線，還是未知的。

    但如果沒有其他時間線的話，現在就是第四條時間線。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裴佳寧的命運依然沒有改變，還是被車撞死了，而且還出現了這么多重生者。

    “總算理清楚了……”

    林霧微微瞇著眼睛。

    這么看來，如今造成這一次次不同時間線的，不是他，就是裴佳寧。

    不過，他和裴佳寧的記憶似乎都讓邢婉兒幫忙消除了。

    裴佳寧還好，還記得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

    而他則是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就仿佛從來沒有經歷過重生一樣。

    “第二人格……”

    林霧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或許……裴佳寧的第二人格知道真相？

    剛才因為要幫裴佳寧找一個僵尸之軀，刺激到了第二人格，導致她的第二人格蘇醒了。

    要不……再試一下？

    林霧心里閃過這個念頭，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裴佳寧的腦袋，像是引誘小女孩兒的壞大叔一樣，笑瞇瞇地說道：“佳寧，要不你還是試試那個僵尸之軀吧？可以和我生個寶寶哦?！?/br>
    ————

    ps：（我的天……之前埋得一大堆伏筆總算填上一些了……嚶嚶嚶~~今天強忍著甲溝炎的疼痛寫完了這章，雖然沒法更新六千，但這一章也有四千字~~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