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她其實沒有見到母親的尸體,母親給她留下的只是窗戶邊消失的一道白色殘影,是什么時候才有尸體畫面的呢,是自己學醫后,面對教材中,課堂上,停尸間形形色色的死人,各種畫面沖擊,大腦自動給她打上的補丁,她一直認為跳樓自殺絕對是世界上最不好看的死法。 易慈是一個連衣服褶皺都沒有的體面人,映像中的母親,哪怕經常下廚房,衣服上也不會出現一個油點子,母親把她自己,把整個家維護的干凈溫馨,一塵不染,這么體面的人,選擇最不體面的死法,一定很疼吧。 夢里的自己全程是個木頭人,一動不動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年幼的自己奔跑,驚慌失措立在窗戶下,她已經好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在記憶沒恢復之前,她從不信家里人說母親獨自離開的那一套說辭,盡管每個人在她們姐妹面前形容的那樣真切,哪怕大腦主動選擇封存這段記憶,她也從來沒相信過,她早早知道母親不在了。 沒有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會拋下自己的骨rou一走了之,粗劣不堪的謊言。 什么時候想起來的呢?是一個很平靜的午后,自己剛陪阿姐喝完下午茶,打算回書房溫書,經過二樓時,窗外吹過來一陣微風,勾過邊的白色窗紗,輕輕被掀起,很普通的畫面,陽光透過輕柔的面料,把原本的白紗渡成淺金色,柔和泛起一大片。 記憶也輕飄飄的被激活,就像前一天考場上沒想起來怎么解的數學題,在第二天清早忽然想起來其實會做,尋常到很不經意就想起來了,多年前深夜的畫面如濤濤江水傾泄而下,當時只是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匆忙奔跑,她是個大人了,能悄無聲息掩藏自己的情緒,腳下的地毯吃掉一部分聲音,整個走廊靜悄悄的,她一步步靠近窗邊。 這次她的視角很高,外面陽光那么燦爛,一眼看見了樓下花圃中被風吹過的四葉草在搖曳,白天與黑夜的巨大不同,令突然閃現的記憶顯得尤為不真實,但她知道那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幕,在大腦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處理時,記憶被解除封禁放了出來,從此她墮入質疑的苦海,浮浮沉沉地掙扎,她一次次假設,假設一次次被推翻,好像永遠靠不到岸。 直至阿姐死亡給了她第二個信號,在信號的引導下她握住了苦尋的真相一角,然后又被巨大的愧疚淹沒,她沒有選擇沉淪,她帶著一腔憤怒爬了上來,給自己選了一條光明磊落的路,她和那些入終究是不同的,憤怒沒有讓她失去理性,她溫和慈悲的阿姐,她干凈體面的母親,所有對她有期待的人,都不希望她與正義背道而馳。她接過沈長風遞過來的橄欖枝,光明正大回到晏城。 司辰心的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在想,如果阿姐知道自己回頭了,知道自己選擇走上這條路,她會不開心嗎?沒有和阿姐告別,阿姐應該很傷心...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不能比付念先奔潰,專案組需要的是一個精神穩定的顧問,林煦還在她枕邊,她伸出手,選擇擁抱自己的太陽。 --- 你起這么早干嘛,林煦在陽臺鏟貓砂,邊鏟邊念叨,現在天冷又不好帶你下去晨跑,你還不如在床上躺著呢。 司辰心坐在沙發上,聽著一大早的絮叨,只是笑笑沒說話看著陽臺的一人一貓,小橘在林煦腳邊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人類鏟屎官。 林煦鏟完貓砂,順便擼了一下貓,然后去添糧添水,小貓的原主人基本沒下地伺候過,林煦很自然的把所有活給攬了過去,伺候完這只小生物的吃喝,又要開始準備沙發上這個大生物的早餐,小滿,你想吃什么? 司辰心想了想,說:我想喝云吞湯。 林煦有點疑惑,然后才明白,她說的是自己調的湯底,我去給你拿高湯。 在門口她不經意問道:今天褚楚還送你上班嗎? 司辰心點了點頭。 林煦:那你讓她過來吃早餐吧,別讓她給你帶了,況且你又不吃。 司辰心:好。 林煦回對門拿食材,又順帶把同樣上早班的江晚給搖起來了,讓她到對面吃早飯,江法醫表示,你tm談戀愛怎么光折騰我一個人,不能找別人當電燈泡嗎? 你還可以躺半個小時,要化妝的話只能躺十五分鐘。林煦看了眼手表告訴她。 畫個屁,老娘要睡覺江晚蒙著被子回了句。 林煦提醒她:小滿那位年薪好多位數的助理也會過來。 等人走了,江晚才不情不愿的從被窩里爬起來,明明談戀愛的不是自己,怎么感覺比自己談戀愛還費勁呢,感覺自己是個純陪綁的,活人真麻煩,還是死人好相處,不說話,不會擾人清夢,不會需要她調節氣氛。這么一想,江法醫覺得自己更生氣了,哪里是摯友,分明是損耗她元氣的損友,還是小滿好,小滿多乖,小滿每回都甜甜的關心自己。 江晚確實一大早就得到了甜甜的夸贊,司辰心給她開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江法醫,你今天真好看。 江法醫的起床氣瞬間消散在樓道里,倏而一笑,小滿,今天也好看。 林煦那邊把早餐端上桌,司辰心又在抽屜里挖寶,江法醫你吃水果軟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