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司辰心往前挪了挪,沒說話只是將手輕輕覆在黃瑩那雙飽經歲月的手上,像有某種無形的溫和的力量安撫,黃瑩很快調整好了狀態,孩子,謝謝你,我沒事,就是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件事情始終在我心里過意不去,畢竟是我親自送她上車的。 回憶像被拉長的陰影,一點點刺入明亮的病房。 小念在我心里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樣的,這樣說可能會不合適,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應該做到一視同仁,但想要做到這點是很難的,每個孩子都不一樣,工作人員不是機器,做不到不偏不倚。 小念的生日是我撿到她的那一天,她在福利院的第一個生日,我送了她一根彩色的頭繩,她很開心,她的普通話能說的很好,悄悄問我能不能叫我mama。 起初我沒答應,之后幾天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我不想讓她傷心,告訴她只能私底下偷偷叫我mama。我對小念,有自己的私心,這也是我一直記著她的原因。 她被領養家庭帶走的的兩個月里,我經常以回訪的名義上門去看她,她在新家庭適應的很不錯,慢慢就去的少了,期間她沒回過福利院,我當時心情還挺復雜,難過又開心。 難過的是她徹底要和福利院劃清界限,開心的是她愿意放棄過去融入新家庭,能有個好未來。 后來呢? 后來,過了大半年,是夏天,有一天我下班,正常騎著自行車下班,一個女孩子突然沖了出來,我差點撞到她,她急匆匆往我手里塞了張紙條就跑了,我連她長什么樣都沒看清。 紙條上是什么? 只有四個字:mama,救我。黃瑩現在都能回憶起來當前的驚心動魄,出于本能她立刻就知道寫紙條的是付念。 我回到單位,找了幾個男同事,借了輛車過去,他們家只有保姆在,我們幾個人是直接闖進去的,把上下幾層都找了,最后才在地下室的一個小倉庫里面找到她。 她被鎖在那間小小的地下室,一看見我抱著我不停地哭,后面警察來了,我才知道她那半年經歷了什么。 黃瑩因為憤怒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她的語氣充滿著不甘,我那么好的孩子,我們以為給她找了個好家庭,夫妻倆都是知識分子,他們說小念基因好,想讓她給他們家生個孩子。 十六歲啊,不讓她上學,把她鎖在地下室,就為了讓她延續所謂的香火。本來這件事情我們占理,他們夫妻坐牢幾乎是肯定的,我把小念接回福利院,一直等調查結果,我和她也就這點指望了。 最后連這點指望也沒有了,他們家找了關系,就這么不了了之。 小念的第二次退養就是這么來的。沒多久她離開福利院,說要換個城市生活,再也不想回來,幾十年過去了,她也確實沒有回來。我想她一定怨我,所以再也沒聯系過我。 那對夫妻現在怎么樣了? 老天有眼,都死了,他們家徹底絕后了。黃瑩的憤怒像是得到疏解后的酣暢淋漓。 林煦追問:怎么死的? 一個下雨天路滑掉河里淹死的,另一個雨天不小心觸電死的。 又是意外。 后面司辰心已經聽不進去了,林煦做為警察,又問了些細節,調查接近尾聲要離開時,黃瑩握著司辰心的手,隱隱有些不安,小念,她現在好嗎? 她沒問付念有沒有犯罪,也沒有問付念這些年的近況,只是問她好不好,其實這個老人自己也清楚,她現在的能力就算是不好的消息,也無力消解,她需要一個善意的謊言。 林煦看向司辰心,陽光已經走遠,窗外泛著暗綠色的冷意,司辰心蹲了下來,雙手回握,滿含笑意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說:她很好,她結了婚,有了家庭,現在有個十七歲的兒子,她也不必為溫飽發愁。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你告訴我,我一把老骨頭了,幫不上她了。黃瑩拍了拍司辰心手背。 能幫我給她帶句話嗎?她問的是司辰心,看的卻是站在旁邊的林煦。 林煦:可以。 讓她好好吃飯。 -------------------- 第106章 第二十四章 白天還晴空萬里的南城,入夜后狂風大作,林煦送王澍他們回旅館,現在開車回自己家,她往后視鏡看了一眼,她們下午離開福利院之后司辰心一直沒說話,剛才專案組的遠程案情匯報她也一句話沒說,沈長風還特地問她在不在,惜字如金的她只蹦出兩個字:在聽。 林煦能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又摸不準她在想什么。 司辰心一言不發看著略過的街景,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昨天知道付念灰暗的童年后,她的腦子就有點混亂,下午調查結果超出了她的預知,導致她現在很矛盾。 當年在反復推演中,證明了母親愛她,理解了母親的無奈,理解最后母親說的永遠不要妥協。所以自己帶著永不妥協的憤怒,一步步走到今天,查到付念的出身,童年到少年時期。 心理醫生勸誡過自己,放棄共情,那是別人的命運,你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