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邵巖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外團團轉。玉兒究竟發生何事,怎么感覺從昏迷中醒來就很不對勁? 溫玉并不知邵巖的心理,她雙手抱著容瑟,淚水似開閘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流淌,像是要替容瑟將前世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幽冥的魂魄在容瑟的體內沖撞著,他微閉著眼睛,靜靜地立在書案前,蒼白的面龐沒有一絲血色。 容瑟眉頭微蹙,重重地吐納出一口氣,兄長一般輕輕拍了拍溫玉的背,似潺潺流水的聲線融著一縷淺淺的溫情:“不過是一場夢,我不是沒事么,哭什么?!?/br> 溫玉的肩膀不住地聳動,全身痙攣似的起伏著,后頸骨忽高忽低。 溫玉哭得愈發歇斯底里。 不是夢。 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夢,而是容瑟真真切切的經歷——上一世的經歷。 明明師兄什么都沒有做錯。 他阻攔顏昭昭親近宣木,是為顏昭昭著想,不想她受到傷害。 他上一世誤殺她,是宣木在背后用魔氣cao控,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溫玉很清楚,容瑟不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 他是傾慕望寧,但是從未有過逾越之舉,反而處處小心謹慎地討望寧歡心。 他放血救李婆婆、救大頭、救所有的村民,以凡人之軀用一柄劍守護一方安平,不圖任何的回報。 但是顏昭昭憎恨他、師父因她的死遷怒他、望寧厭棄他、村民厭惡他、恐懼他,避他如洪水猛獸,推他入深淵地獄。 無一人善待他。 溫玉的心宛如被人用刀片一片片割碎,悔恨的狂潮洶涌的在心口翻騰。 她很后悔。 要是上一世她能多關注一下師兄,能及時注意到師兄的不對勁,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明知師兄在宗門的處境有多艱難,在一劍穿心的時候,想到的全是解脫。 她自私的撒手而去,一死了之,卻全然沒有想過容瑟會怎么樣。 “不是…不是的…”溫玉不住地搖頭哭喊著,她松開容瑟的腰肢,指尖去撫容瑟的眼睛:“疼不疼啊…是不是很疼啊…” 她的手指下滑,朝容瑟的唇碰去,容瑟肩背微繃,本能要躲避。 目光不經意觸到溫玉復雜的眼神,后腦像是被人敲了一記悶棍,僵立在原地。 溫玉的手在容瑟的唇角碰了一下,又下滑捉住他的手腕,雙眼泛紅,喉嚨干澀到生疼,淚水如決堤一般止都止不?。骸昂芴邸瓕Π??” “我的死跟你沒有半點關系,我從未怪過你…你根本不用自責愧疚,不必用莫須有的罪自罰…你應該還手的,他們不值得你守護?!?/br> 溫玉的聲音哽咽,說話斷斷續續,字字句句都透露著無盡的悲傷哀痛。 容瑟安靜地瞧著她,視線從上掃到下,眼眸靜如深潭,深邃得人不敢直視。 “你是不是也…”他的唇瓣囁嚅幾下,狼狽地別過頭去,聲音微若蚊吟。 胸口似有千斤重,無形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溫玉用力地咬住嘴唇,勉強止住哭聲,仰起頭望著容瑟。 “…對。師兄,我回來了?!?/br> 她緩緩松開了青年的手,肩背無力地垂了下去,淚水再度奔涌而出:“我不知道…師兄,我不知道你會…對不起…” 溫玉跌坐在地上,抱著臂慟哭了起來,尖利的哭聲像是刀子一樣刺入容瑟的心。 他微微抿了下慘白的唇,強忍著體內強烈的疼痛,抓著書案的案腿,緩慢的蹲下‖身來。 烏黑長發垂落在身后,如瀑布般柔順,他伸出手,溫柔地抬起溫玉的臉,玉白的指尖蜷曲,一點一點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彼鬼粗鴾赜?,濃密卷翹的長睫輕顫,認真而專注。 細膩如玉的肌膚沒有任何紅潤,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就連唇也沒多少血色。 他一字一句地啟唇,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涼:“謝謝你,溫玉?!?/br> 謝謝她能重生回來,親口告訴他,她從來沒有怪過他。 上一世如同密布烏云蒙在他心里的不甘、怨恨、愧疚、自責,滲進一縷縷光芒,開始一寸寸的消散。 容瑟與他的心結徹底和解,哪怕他最終沒能鎮壓幽冥,他也沒什么遺憾。 溫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按住他的手,眼淚又順著下滑,張著嘴哭得愈發大聲。 容瑟唇邊輕溢出一聲嘆息,淡化了眼里的冷清,不厭其煩地替她抹眼淚。 不知過多久。 溫玉眼皮紅腫,抽噎著止住了哭聲。她看著容瑟額頭沁出的冷汗,后知后覺想起容瑟吞噬了幽冥,身體正不舒服。 她忙不迭抹了把臉,扶容瑟到書案前坐下,紅白相間的臉上滿是無措驚惶,想碰容瑟又不敢。 “對不起,我太激動,有沒有弄疼你?我…” 容瑟的臉色浮現著病態般的蒼白,鴉羽似的睫在眼臉下方投射下一小片顯而易見的陰影。 “我如今是大乘期巔峰,他一時半會奈何不了我?!彼O局吞噬幽冥,怎么會什么都不準備? 至少短時間里,他不會被幽冥影響太深。 溫玉終于想起來,容瑟已經今非昔比,修為遠比前世高得多。 她微微仰了仰頭,閉著眼睛平復內心洶涌的情緒,再度睜眼,總算恢復了一些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