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容瑟強行將腦中冒出來的無數個念頭通通摁下,收回紛繁復雜的思緒,頭腦重新恢復清明。 他蒼白的指尖微蜷,幾張流溢著流光的符箓從他身上飄出,排成一排擋在他面前,形成一面透明的屏障。 如同毒蛇爬過身上的感覺,該不會是…? 不祥的預感纏繞上心頭,容瑟的呼吸略微變得急促,緊張感如同冰冷的箭矢,直指他的心臟。 ——逃??! 容瑟腦中意念微動,剛要從藏納珠里取出幾張傳送符箓,一陣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從門口傳來,化成密密麻麻的網,密不透風地網住整個房間。 望寧高大精壯的身影化成一道道殘影,一兩息間,來到他的面前。 男人輪廓分明的臉孔陰沉得可怕,眸色晦暗深幽,胸膛里熊熊燃燒的烈火一直燃到他的眼睛里。 容瑟瞳孔驟然緊縮,肩背上的肌rou一點點緊繃,渾身全是本能的抗拒防備。 …怎么會? 望寧怎么會出現在遠河鎮? 男人的視線如鷹隼般鎖定在他的身上,盯得容瑟頭皮發麻,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微微后退一步,抵在窗沿上,盡量保持冷靜。 “你來干什…”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股巨力拉扯住他的身體,一支鐵鉗般的手臂環上他的腰身,將他拽入懷里。 望寧的眼神如同噬人的深淵,單手橫舉,合并成刃,毫不猶豫朝青年的后頸劈下,不給對方丁點反應的余地。 浮立在前方的符箓飛速旋轉,擋在青年的后頸上——符隨念動,容瑟的修陣又上一個臺階。 但是,在望寧面前,卻是不夠看的。 “不自量力?!蹦腥说穆曇粲值陀志?,帶著壓抑的、冷冰冰的暴戾。 他的手不停一下,朝符箓結成的屏障劈去。 咔嚓—— 屏障不堪重負,碎裂成渣,望寧的手臂震了一震。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望寧的實力似乎不比從前。 容瑟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趁機施展出一個瞬移陣法,從望寧的懷中逃開。 望寧慢慢地轉過身來,攫取著他遠去的背影,神情如同狂風暴雨翻涌。 他一躍到空中,如履平地一般,望著下方逃竄的青年,目光有如實質,一寸一寸地在對方的身軀上逡巡。 像是高高在上的領主,在巡視屬于他的領地。 周身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如影隨形,朝著青年逼近。 容瑟淡色的唇瓣微抿,雪肌在日光下似是染了層薄薄的雪霜,額頭沁出絲絲冷汗。 忽的,空中的望寧感應到什么,步履放慢下來。 容瑟眉尖微蹙,眸子里散發出點點冷光,白凈如雪的臉龐沒有一絲放松。 有哪里不對勁… 容瑟眼角余光往四周瞥去,瞥到前方一道挺拔冷漠的身影,他的喉嚨陡然發干,差點忘記該怎么呼吸。 兩、兩個望寧?! 不。 不對。 是身外化身! 在修真界,修行至分神境界,元神能凝化身外身,除去實力與本體有些差距,其他的與本體別無二致。 前有狼,后有虎…容瑟咬著幾乎青白的唇,窒息感猶如滔天的海浪,一波波向他席卷而來。 他不動聲色地環顧周圍,找尋逃跑的路線,聽到男人低沉暗啞的嗓音灌入耳中,像是淬了冰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你覺得,本尊會給你第二次逃跑的機會?” — 季云宗半山腰。 溫玉不知第幾次攔住要逃跑的時云,扶著額頭,頭疼得要裂開。 擅自離宗,要受處罰,戒律堂的鞭子不是玩笑,怎么就一次次屢教不改呢? “回去?!睖赜駢旱吐曇?,一副長輩的口吻道:“聽話?!?/br> 時云是師兄的徒弟,她不能坐視不管。 時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健碩的肌rou撐滿外門弟子的布衫,露在外面的古銅色手臂上,一道道深入皮‖rou的鞭痕觸目驚心。 戒律堂的靈鞭修士尚且承受不住二十鞭,何況時云區區一個凡人。 從戒律堂出來,他近乎丟掉半條命。但是,可能是他天生體格健壯,躺不足一個月,居然就能下榻走動。 “我…不想…留在…季云宗?!睍r云粗噶地慢吞吞道,三年過去,他吐詞依然不太連貫,不習慣說話。 溫玉好氣又好笑,季云宗是能隨便進出的地方嗎? “我明白你是想去找師兄,但是不能沖動,你知道師兄在哪里嗎?” 三界之廣闊,師兄又厭惡季云宗,必是走的越遠越好。 “無…無所謂?!?/br> 時云英挺的面孔上,猙獰的傷疤橫亙,十分悚目。不管仙長在什么地方,他不停找,總有一天,他總會找到的。 從容瑟救下他,他就打定了主意,容瑟在哪兒,他在哪兒。 什么仙門百家之首,容瑟不在,季云宗對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溫玉咬牙,被他固執的模樣氣得不輕,她單手叉腰,正要再教訓時云幾句,空中罩下強勢的威壓,頭頂掠過一道陰影。 溫玉條件反射仰頭看去,望寧抱著一人,踩著虛空,朝著庭霜院而去。 他高大的身形擋住懷中人的臉,僅露出搭在臂彎里的兩條腿,無力地隨著行走動作晃蕩著,層層疊疊的衣擺像是盛放的夜曇花,似有似無地飄散開一股淡雅的青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