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時云伸長著粗壯的脖頸,往殿里面張望,雙臂里抱著一堆白玉瓶。 溫玉看出他在找誰,擺擺手道:“師兄沒在殿中?!?/br> 時云收回視線,英挺的面龐上兩顆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盯著溫玉,似乎在等著溫玉告知他容瑟的下落。 溫玉無奈,如他所愿:“仙尊帶師兄回庭霜院了?!?/br> …又是望寧。 時云嘴唇緊抿著,周身的肌rou緊緊地繃著,雙手緊握成鋼鐵一般的大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 與三年前在山下的密林里一模一樣。 溫玉眉心一跳,連忙勸道:“你別沖動,師兄在比試中受傷,需要療傷?!?/br> 幾個白玉瓶碰撞,發出清脆響聲,時云猛地往前一步,粗噶的嗓音慢吞吞道:“…受傷?” 溫玉嘆氣,回想起容瑟在比武臺上渾身是血的模樣,又是一陣心驚rou跳。 ——她一度以為,容瑟會死。 “……” 溫玉猛然怔住。 對啊。 除去這次宗門大比,容瑟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次數少過嗎? 以前容瑟事事親力親為,拼盡全力護宗門上下的人安全,護山下的百姓平安,不知多少次傷痕累累,但是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他。 所以,為什么不能離開呢? 容瑟明明做了那么多,在季云宗里十幾年里,卻處處受盡白眼嘲笑,師尊不親、同門不和、修行資源遭掐…沒有過一天安生的日子。 她有師父庇護,自幼過得順風順水,故而季云宗對她而言是歸屬。 但是對容瑟來說同樣是嗎? 溫玉不知道。 溫玉臉上流露出幾分迷茫來,嘴唇囁嚅幾下,正要說什么,眼前閃過一道灰影,時云抱著玉瓶,直往庭霜院的方向沖。 “…!…” 溫玉一愣,連忙運靈力閃到時云前面,攔住他的去路:“你干什么?” 時云抬了抬手臂,示意溫玉看他手上的玉瓶:“藥…給…師兄?!?/br> 溫玉打量了兩眼玉瓶上的標識,幾乎都是上好的傷藥,品階比起宗門發放的都要好上一些。 溫玉一猜即中:“大師兄給你的?” 時云頷首,沒有隱瞞地一字一頓道:“我回去…看到…放在…桌上?!?/br> 能進出庭霜院的僅三人,除了容瑟,不作第二人想。 很顯然,是容瑟不放心時云,在離開前特意留給他用的。 溫玉的心難受地揪起來,師兄什么都考慮到了——師父告訴她,在入小云境前,容瑟曾鄭重其事拜托照顧好她——師兄一直在無聲地向他們告別,她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溫玉壓下心底翻涌的復雜思緒,制止道:“不用。有仙尊在,師兄不會有事的?!?/br> ……應該是吧? 溫玉一直在殿外,并不知道在殿中發生過什么事,不是很確定。 但近三年里,仙尊對師兄看得很緊,應該不會放任師兄不管。 — 顏離山帶著人夜以繼日,不眠不休地排查,幾近將內門翻個底兒朝天。 在第十日,終于發現了一些線索。 “宣木?” 顏離山負手站在內門弟子休憩地院落前,居高臨下看著門前躬身稟報的楊峰,粗眉緊緊皺起。 “對?!睏罘骞ЧЬ淳吹溃骸拔遗c他同住一屋。自從在宗門大比第一輪被刷下來,宣木整日郁郁寡歡,不知躲在哪里,天天很晚才歸來?!?/br> 楊峰僥幸進入大比第三關,重心都在比試上,沒太注意宣木的動向。 他努力回憶著:“宗門大比個人比試當天,他與前些天一樣出門,但晚上卻沒有回來?!?/br> 顏離山目光越過楊峰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空蕩蕩的房間,屬于宣木的床榻亂糟糟的一團,不見半個人影。 “他一直沒回來?”顏離山嚴肅地問道。 楊峰連連點頭:“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回來?!?/br> 宣木在季云宗舉目無親,能去哪里? 顏離山并沒有懷疑過宣木。一則是顏昭昭經常在他耳邊念叨宣木有多聽話,有多乖巧。他當宣木是個討顏昭昭開心的小玩意兒,從來沒正視過他。 二則是宣木僅是一個凡人少年,一無修為,二無任何長處傍身,怎么可能打開通往禁地的通道口復雜的結界與陣法? 他檢查過通道口,沒怎么遭到破壞,明顯是一層層破除陣法、結界,從外而內進去的。 他沒教導過宣木陣法、結界,宣木根本不可能辦到。 宣木不見蹤影,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出了事,要么…他真的是內鬼,畏罪潛逃了。 正思忖間,一道明黃傳音符箓飄到顏離山面前,符上紋絡閃爍,戒律堂掌事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宗主,有一樣東西需要你過目?!?/br> 戒律堂目前在調查顏昭昭入魔一事,難不成…是有了什么進展? “去主殿!”顏離山心急如焚,顧不得細問楊峰,掉頭去往主殿。 他進入殿中,戒律堂的掌事曲倉已經在等候著,單手用靈力浮托著一枚白玉佩。 曲倉年歲與邵巖是同輩,但看起來比邵巖年輕得多,常年待在戒律堂審判,身上沾上一股肅殺之氣。 顏離山一眼認出,他手上是近三年來顏昭昭從不離身的玉佩。 玉質通透,色澤溫潤,是上好的玉,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但架不住顏昭昭喜歡,日日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