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望寧沉沉地看著青年的認真專注的眉眼,胸腔里郁積的浮躁愈發濃,在四肢百骸里橫沖直撞,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眼看著青年要勾繪下最后幾筆,望寧微蜷曲長指,在符箓的空白地方點了幾下:“畫?!?/br> …望寧在教他畫符箓? 容瑟手中的毛毫停頓一下,朝著他落指的地方一一勾畫過去。 最后一筆落下,容瑟利落收筆,看著符箓上完整的紋絡,眼底閃過一絲輕微的詫異。 …望寧居然懂陣法! 前世直到他被逐出宗門,他不曾得望寧半點指導,今生望寧卻指導他繪陣法符箓,容瑟一時分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仔細地看著書案上的符箓,與他預想勾勒的陣法不同,短短幾筆,陣法的布局發生改變,儼然變成一種新的陣法。 容瑟以目勾畫陣法的紋絡,正在回想是什么類型的陣法,望寧抽出一縷靈力劃破食指指腹,滴上一滴血在符箓上。 血融進符箓,上面的紋絡閃過一陣流光,一縷縷流光如同活過來一般,鉆進容瑟的身體里。 “……!……” 容瑟全身猶如烈火灼燒,眼前陣陣發黑。 骨節分明的指節死死抓住書案邊沿,修長的身軀在劇痛之下往前傾去,漸漸伏趴在書案上。 望寧神情始終保持平靜,大掌扣住青年勁瘦的腰肢,摟起青年走向床榻。 “留蹤陣?!?/br> 顧名思義,是一種追蹤陣法,通過陣法追蹤目標的蹤跡。 望寧沒有任何情緒的平淡嗓音響在房中,容瑟聽得斷斷續續:“陣中的精血會與本尊原本留在你身上的靈識相融合,從而與本尊的神識相連?!?/br> 通過陣法,望寧要知道容瑟的蹤跡,不過是動一動念頭的事。 換一種說法,從今以后,容瑟無論在什么地方,望寧都了如指掌。 容瑟緊咬著唇,說不出來話,蜂擁而上的疼痛攪和得他的思緒一片混亂。 禁錮在腰上的力度讓他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望寧帶著他來到榻邊。 “本尊的靈識在你身上留存時間太長,與你的靈識融在一處,精血要與靈識融合,無異于是將靈識從你體內剝離出來,有些痛,忍一忍?!?/br> 容瑟纖長手指抓著男人結實的手臂,急促的喘‖息帶著細碎伶仃的顫音。 他當然清楚有多痛。 望寧放在他身上的靈識,在他筑基之前是一種保護,前世顏離山在顏昭昭的慫恿下要廢除他的修為,正是望寧生生從他體內抽出了靈識,疼痛的程度不亞于碾碎丹田。 容瑟緊斂的雙眸中一片冷然,沁透著點點的恨意,維持著腦海里一丁點兒的清醒。 “弟子…不愿意?!弊鳛殛囆?,他可以容忍對自身紋身結陣。 但是其他人不行,望寧同樣不例外。 容瑟抖著聲,清凌凌的聲線霧蒙蒙的,周身全是清雅的竹香:“請師尊…收回…陣法?!?/br> 望寧垂眼,手不可撼動地禁錮著青年的腰肢,眼神還是一樣平靜,似完全沒聽到容瑟說的話。 顯而易見,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靈識上的疼痛如同跗骨,容瑟昏昏沉沉的,等他神智清醒一些,人正躺在榻上。 沉沉的夜幕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際,明明滅滅的月輝透過窗照向床榻。 容瑟撩開長長的衣袖,看向細致如玉的手臂,上面沒有半點紋身紋絡。 結在人體內的陣法不該是要根據脈絡筋rou紋繪的么,望寧怎么僅通過符箓就能…? 難不成望寧真的強大到連不熟練的陣法,都凌駕三界之上嗎? 容瑟放下手,微一抬眼便對上一雙深黑的眼眸。 望寧微壓著眼,緊緊盯著他,薄錦被滑到腰際,單薄的褻衣包裹著男人精壯的身軀,溝壑分明的胸膛,條紋清晰而堅硬。 具有侵略性的男性氣息將他密密麻麻包裹,錦被下他的后背貼著男人的胸膛,難以言喻的溫熱觸感從背部源源不斷傳來。 容瑟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別過臉將眸光移向別處,下意識支撐起身體,往榻外挪去,逃避開望寧威壓的壓迫。 下一刻,環在腰上的大手用力,撈回他的腰肢固定,健碩的胸膛嚴絲合縫貼合他的后背,即便想要遠離亦沒辦法移動。 “老實些?!蓖麑幯凵裼陌等缟罹?,令人心中不自覺一顫。 容瑟忍著腹內翻騰的反惡,安靜地半闔下眼,姝麗面容如同一幅秾嫣的畫卷。 哪怕一動不動,亦勾的人心思浮動,意動神搖。 — 靈識上的余痛在身體各處蔓延,容瑟沒有清醒多久,便又深陷進昏昧的沼澤里。 等他再度睜開眼,天光大盛,庭霜院里一片透亮。 碎銀一般的日光驅走陰霾,穿透窗柩,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光塊。 望寧翻看著他手寫的書卷,不遠處的桌上放著清淡溫熱的吃食。 “醒了?”望寧聲音低緩,頭也不抬地指了指桌上的吃食,意思不言而喻。 容瑟根本沒有胃口,他的心思全在望寧對他下的留蹤陣上。 一夜過去,他體內的不適消散干凈,丹田里的靈力流通無阻,神識無任何損傷。 僅從表面上來看,似乎與以前并無不同,留蹤陣宛如不存在一般。 想到留蹤陣連通望寧的神識,他的一舉一動宛如都在望寧的視線之中,容瑟心頭像是壓著塊巨石,窒息得有些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