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無礙?!比萆p輕開口,聲音清泠泠的, 尾音勾著些微的沙啞。 他能感覺到,身體內春纏的藥性消散了個干凈。 春纏算是凡間用于助‖興的藥物, 應該是宮廷內制藥的人加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東西進去,故而藥性會這么強勁,連修仙之人都抵擋不住。 容瑟強忍著腹里翻騰的不適,如山泉流動的嗓音,帶著些許緊繃:“師尊,能否放弟子下…”去。 幽冥強大不可捉摸,妖獸潮又未退去,溫玉還在天池殿中,他不放心。 似看出他在想什么,望寧平淡的開口,截斷他的話:“幽冥的本體尚在季云宗,來的是一縷殘魂,已經逃躥溜走,剩下的妖獸有天陰女牽制,短時間內不足為慮?!?/br>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中了藥迷迷糊糊返回寺中,沒感覺到幽冥的壓迫感。 想到季衍衡在馬車上說的話,容瑟遮掩住眼底輕泛的漣漪,看了眼光禿禿的指節,氣息不勻地問道:“荷…荷包呢?” 荷包里的藥可以驅散妖獸,他留著還有用。 荷包落在佛堂里,沒帶出來,望寧避而不談:“荷包哪里來的?” 容瑟偏好素潔,那不倫不類的荷包一看就不是容瑟的風格。 容瑟睫羽輕顫,如實道:“…季衍衡的?!?/br> 季衍衡對他下藥,他順手牽羊對方一個荷包,不算過分。 “藥是季衍衡下的?!蓖麑幍统晾淠恼{子里帶著壓抑、冰冷的暴戾。 容瑟下意識的抿了下唇瓣,白皙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他心里面亂糟糟的一團,不想與望寧多談無關的事。 前世他不論發生什么事,哪怕好幾次九死一生,望寧不曾過問一句。 如今不過是中了點藥,又不曾傷及性命,望寧卻破天荒的步步詢問。 不。 不僅是問,望寧甚至紆尊降貴幫他… 佛堂里的畫面一一在腦海里閃過,清塵決能洗滌身上一切污穢,他全身都干干凈凈,不留半點痕跡。 但皮膚上卻似乎殘留著男人大手覆上撫‖弄的觸感,薄繭摩挲過皮膚帶起的微微刮刺痛感,一點點滲透進皮膚里,融進血rou里一般。 容瑟愈是刻意想要忽略,他身上留下的男人的存在感愈是清晰。 “……” 腹腔里翻涌的干灼感加深幾分,容瑟臉頰上的暈紅潮水般退下去,面色慘白一片。 不應該是這樣的。 前世他的心思被當眾戳穿的時候,望寧看他的眼神明明是看垃圾一般,仿佛他是什么令人厭惡的骯臟之物。 為什么重來一世,望寧能毫無芥蒂的對他做出…? 望寧不該避之不及,棄他不管,任由他自生自滅么? 容瑟本能不安分地扭身,弓起腰身又要躲離,稍微離開一點,環在腰間的大掌扣住他勁瘦的腰身又壓按回去,牢牢禁錮在寬厚的胸膛里。 讓容瑟毫無掙脫與喘‖息的空間。 “回答本尊?!蓖麑幍统恋?。 容瑟玉白手腕軟塌,脫力的頹然垂下,反惡感一波波沖擊著他:“…是?!?/br> 望寧眸底掠過危險的暗光,聲音猶如淬了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他上次對你用的是什么藥?” 上次容瑟身上的傷痕明顯是自傷,意圖以疼痛壓制發作的藥性。 空氣中驟增的威壓壓的容瑟喘不過氣來,斷斷續續應道:“絲繞,沒、沒用春纏…” 望寧周身散發的低氣壓略有回緩,垂目看著眼睫半闔的青年,對方纖長眉尖輕輕地蹙著,眉眼間還有消散不去的春‖情,墨似的發垂落一身。 像是被他緊抓在手中的白鳥,不論怎么振動翅膀都飛不出他的懷里。 望寧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怒火又削減幾分,連日以來心底深處不明的躁動跟著平緩了一些。 — 山頂天池殿。 浮云飄渺,遠邊的天幕漸深,疏散的天光從頂端中空的殿頂投下。 眾仙門的人圍在清池周圍,與四面八方攻上來的妖獸對峙,殘肢斷臂滿地,血腥氣縈繞在殿中久久不散,沖的刺鼻。 不少人呼吸急促,面色發白,明顯是體內的靈力消耗過度。 溫玉與幾個季云宗的弟子在一處,寒云劍刃上鮮血淋漓,握劍的手不住的發著抖。 太多了。 妖獸的數目實在太多,僅憑他們根本殺不完。 溫玉抹去額頭上的汗,不動聲色看向手指上的儲物戒,考慮取出傳音石向宗門傳音求援。 余光不經意瞥過天池殿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由遠及近。 望寧抱著白衣青年朝天池殿走來,身上散發的威壓逼的人不敢直視。 青年安靜地靠在男人懷里,發簪不知落在何處,烏發散落,低垂的眼睫在眼角處打出半圈弧影,嘴唇嫣紅,上面隱隱有幾個齒印。 “師兄…?”溫玉眼眶發熱。 容瑟微抬起頭,露出一雙黑曜石般的瞳眸,眼睫有點濕漉漉的,清凌凌的嗓音有些無力:“…我沒事?!?/br> 他費力轉動手腕,覆在扣腰間的大手手背上,示意地推了推:“師尊,弟子想下去?!?/br> 青年指節瑩潤,掌心浸潤著幾分溫熱潮意。望寧眼簾微低,幽冷黑眸在手背上停頓幾息,彎身緩緩放下青年。 腳尖猝然觸地,容瑟腿軟地踉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