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內務堂一片兵荒馬亂。 容瑟一無所知,他在識海里的神識指導下,參悟陣術。 “不愧是先天圣靈根,修習陣術來,事半功倍?!鄙褡R威嚴冷淡道。 容瑟眼睫顫了一下,并不說話,額前的微濕碎發遮住眼里的情緒。 他并不覺得與靈根有關,他修習迅速,不過是上一世大致學過,比起其他陣修,多一些經驗罷。 又聽神識道:“陣修多修陣術助修之法,隨著對陣術的參悟,達到與天地相融的境界,削弱天劫。少數以本命之陣入道。先天圣靈根為劍道所生,你修劍道,遠比修陣進步的快?!?/br> 不。 容瑟用上一世證明,他不適合劍道:“我怎么走,我的道就在哪里?!?/br> 修什么無所謂,是他支配道,而不是道支配他。 神識似找不到辯駁之言,一時沉默下來。 容瑟一修煉,又是半天。 從深林出來,正值暮色昏沉,昏黃的天光下,他的側臉映著光。 空間里的傳音石按時閃爍,他沒有理會,反身去往膳堂。 ——在望寧眼皮底下進食,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 “……” 望寧看著又一次沒有回應的傳音石,雙眸變成深淵一樣的玄黑。 他垂下眼,傳音石在他手中粉碎,下一刻,整個人消失在庭霜院里。 季云宗上下全籠罩在他的神識之下,望寧不需要費勁,很快鎖定容瑟的位置,來到膳堂外。 膳堂里人有一些多,卻一反常態的寂靜,所有人都若有若無地看著角落里的青年,壓低著聲音交頭接耳,不知在議論什么。 個個眼里、面孔上全是心驚的惡意,輕蔑、覬覦、貪婪、蠢蠢欲動。 半點看不到對大師兄該有的敬重。 青年長長的袖子略微滑下,露出一截細致潔白的手腕,斂眸安靜地進食,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眸,看不清具體的神色。 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習以為常。 忽的,有人撂下竹箸離座,忍不住往角落走去:“大…” 話剛起個頭,望寧緩步踏進膳堂,他后面的話戛然而止。 男人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眼神漠然到像是看著一堆死物。 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僵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容瑟手腕抖動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偷吃抓包的荒誕感。 他平靜地坐著,注視著望寧一步一步走向他在的角落。 望寧沒有說話,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瞳里,卻簌簌點燃一簇火苗。 面對月例的剝奪,沒有什么表示。 面對同門的惡劣排擠,同樣無動于衷。 容瑟身為宗門首席的傲骨、自尊呢? 不服,說出來。 欺負,反抗打回去。 他是他的首徒,不需要怕… 想到什么,望寧下頜線條緊繃,漆黑的瞳仁中翻滾著鋪天蓋地的濃烈暗潮。 沒有人。 容瑟的背后沒有人撐腰。 他在宗門伶仃無依,踽踽獨行,一切的不甘與苦果只能獨自吞咽。 望寧眼里的火寸寸熄滅。 再觸及容瑟的目光,他沉寂的心猛地跳動一下,像是年久失修的舊鐘,重新來回搖擺。 第46章 觀禮 膳堂靜的針落可聞。 一眾人望著角落的方向, 大氣不敢喘。 望寧眉峰如刃,挺拔的鼻梁宛如工刀刻畫,處處輪廓線條都蘊藏著鋒利寒意。 一雙眼睛黑沉沉地看著容瑟,宛如寒潭, 讓人心底發慌。 容瑟仿佛無處遁形一般, 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他微微轉過頭, 膳堂投射下來的光線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灰白的陰影。 短短半刻鐘, 像是過了好幾十年一樣漫長。 在膳堂里的人頂不住迫人的威壓, 想要開口說點什么之時,望寧停在容瑟面前,整個側臉在光影交錯下顯得分外分明。 “目無尊長,不成體統,自行去戒律堂領罰?!?/br> “……”容瑟捏著竹箸的手指瞬間收緊,片刻, 緩緩松開竹箸,站起身來。 “不是你?!蓖麑帀合卵鄄€,冷冷的回頭環顧四周, 目光冷如冰霜,周圍的溫度驟降,令人毛骨悚然。 前一刻意圖找容瑟麻煩的人猶如斷線的風箏,直直甩出膳堂, 狠狠砸到地面上,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對方骨骼碎裂的清脆響聲。 望寧斬妖除魔,威名震懾三界,手上不知沾過多少妖魔的鮮血。 他的話, 無人敢置喙。 頓時整個膳堂陷入沉寂,一眾弟子面色蒼白, 再無人敢對容瑟生出一絲不敬之心。 所有人頃刻紛紛作鳥獸散,不一會兒,膳堂里僅剩下容瑟與望寧兩人。 “……” 望寧在為他出氣? 容瑟大腦麻木一瞬,變得一片空白,一動不動地僵愣在原地,仿佛被人施下定身術,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望寧有一天會公然站出來維護他? 容瑟打死都不信。 他前世不知期盼過多少次,渴望望寧能給他一點關心,他不貪心,一點點就足夠。 但是,沒有。 他對望寧僅剩的一絲期盼,在上一世顏離山押著他去望寧面前認罪,對方不聽他一句解釋,強行抽離放在他身上的靈識,破開他的空間,任由顏離山搜查,便破滅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