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胡生推著輪椅從木板搭好的斜坡上了船,跟隨那個婢女走了很久,停在一間屋子前面。 她敲了敲門,里面傳出一聲有些尖銳的,呼救似的叫喊。 侍女強裝鎮定:“九少爺,謝公子過來了?!?/br> 宮九聲音痛苦,迫不及待地說:“快、快進來……” 第6章 薛沉雙手放在輪椅扶手上,下意識想逃,用力抓住后想起來它就是個扶手,想要轉動輪椅得去抓輪圈。 這輪椅太笨重了,想把手伸到輪圈那邊還得打個彎。 就在薛沉思考那個姿勢是否能發力的時候,侍女推開了門。 宮九狼狽地跪在地上,衣衫凌亂,胸肌都露出來了,帶著斑斑血跡。他一遍翻滾一遍拿著針一下又一下地扎自己,大喘著粗氣,口中發出痛苦的悶哼。 察覺到有人進來,宮九猛地抬起頭,眼睛微紅,膝行到輪椅前,趴在地上,抓住薛沉的腳踝,壓抑著痛苦:“用鞭子抽我……鞭子……” 薛沉腿動不了,用手拽著衣服:“放開?!?/br> “求求你……”宮九卑微地哀求,緊緊抓著不放,看起來還想往他腿上蹭。 那么大的人了,你以為自己是只貓嗎? 薛沉冷著臉,對侍女說:“你去?!?/br> 鞭子就擺放在床邊的架子上,很方便拿取,應該和他手上的針一樣,都是宮九提前為自己準備好的。 侍女低著頭,快步過去拿鞭子。 薛沉對胡生說:“我們走?!?/br> 宮九犯病的時候是生理不正常,理智清醒的很??释囊暰€隨著侍女移動,他的呼吸越來越越重,松開握住薛沉腳腕的手,在地上翻滾著,發冠掉在地上,臉上沾著血,蓬頭垢面的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 胡生將輪椅提起,抬過門檻,穩穩地落下。 身后的動靜越來越大,薛沉完全無視,低頭擺正被宮九拽歪的腿,發現衣擺處有些潮濕,抬手一看,掌心都是血。他穿了件紺青色的提花暗紋道袍,染血后并不顯眼,故而現在才察覺。 胡生見薛沉不像之前那樣溫和,知道他心情不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宮九的屋門緊閉,依稀能看到侍女揮鞭的模糊影子,傳出來的叫喊聲也沒有那么清晰。 胡生道:“公子,今日見聞,恐怕……” “忘掉今天的事?!毖Τ晾渎曊f:“往前走,去甲板上吹吹風?!?/br> 胡生:“是?!?/br> 船只揚帆起航,植被茂密的小島越來越遠,消失在海天相接處。 天上一朵云都沒有,陽光刺眼,海面上時不時地泛起粼光,卷起白色的浪花。 薛沉迎著海風,坐在輪椅上注視著海面,看起來格外安靜深沉。 胡生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體貼地給他留出獨處的空間,沒有上前打擾。 薛沉在和系統吵架。 薛沉:【你明明知道我為什么同意開馬甲,還把我投放在這里來,就是故意的?!?/br> 系統:【說過多少次了,投放地點是隨機的,不是我能決定的!】 薛沉:【那腿呢?但凡我能跑,也不會坐在那里沒法動,被人送到我弟面前,還被他抓住。投放在無名島是巧合,馬甲腿殘也是巧合,真有這么多巧合嗎?】 系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非得翻這個舊賬?】 薛沉:【看吧,你就是故意的?!?/br> 【我嗶——嗶嗶——】系統氣的不行,【那你想怎么樣?】 薛沉:【下個馬甲我自己選?!?/br> 系統:【本來就是你自己抽的,我沒有指定馬甲的權限!】 薛沉圖窮匕見:【那你有什么權限?】 系統還處在憤怒之中,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陰險用心:【最多幫你補全一下馬甲的背景設定,別的再也沒有了?!?/br> 薛沉:【背景設定能改?】 系統:【不是改,是補全。比如說謝珩,按道理說他應該在海難里跟其他人一起死去,修改設定后,馬甲獲得了木板支撐,還有一點食物和淡水活了下來?!?/br> 薛沉:【也就是說,我切入馬甲的時間點可以在岸邊,也可以是在海上漂流的時候?那我以后要自己選?!?/br> 系統猶豫了一下:【好、好吧?!?/br> “赤日炎炎,何不去陰涼處觀景?”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宮九慢條斯理地走到薛沉旁邊,與他共賞海景。 薛沉抬頭看了他一眼。 距離這玩意挨打有一個小時嗎?他身上真的一點傷都沒有,別說鞭痕,就連他自己扎在手背的針孔都消失了。 他穿著沒有褶皺的白衣,頭發一絲都不亂,白白凈凈的樣子像個嚴重的潔癖強迫癥患者。 薛沉腦子轉的飛快,權衡著不同選擇的利弊。 宮九將視線從海面收回,落在身著道袍的青年身上:“我早就說過,世上怕我的人很多,不怕我的才是少數?!?/br> 薛沉語氣淡淡:“他們怕你什么?” 宮九:“自然是怕我的權勢和武功,還有我的……性情?!?/br> 薛沉:“你很有自知之明?!?/br> 宮九:“你就一點都不怕我?” 薛沉:“我只覺得你可憐?!?/br> 他坐在輪椅上,矮了一大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要抬頭仰望,無論哪方面都比不上宮九,但他的態度如此自然,是真心實意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