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古董店的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樓下只有陳龍和老爹還沒入睡。

    暖色的燈光落在陳龍的臉上，落在老爹花白的頭發上。陳龍注視著老爹，老爹則緘默不語。

    半晌，老爹說：“先讓老爹想想?！?/br>
    “應該的?！标慅堓p輕呼出一口氣，“這個決定是要好好想想。老爹，不用著急，時間有的是?！?/br>
    老爹白了陳龍一眼：“哎——呀——！老爹都這么大了，你們怎么還是那么不省心??？”

    陳龍尷尬地笑了笑，沒好意思說話。

    然后，老爹卻又說：“好了，先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br>
    “好的，老爹?！?/br>
    “還有一件事……”

    老爹頓了頓，最后只是嘆了口氣：“讓老爹再想想?！?/br>
    老爹叫陳龍先上樓，自己則轉過身去檢查門窗有沒有鎖好。

    其實特魯和西格瑪早就處理好了這些瑣事，老爹只是在輕輕撩開窗簾的一角，望著外面的夜色。

    老爹在舊金山居住了很多年，所以他也很熟悉港口城市的不眠夜。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交織成一片，卻奇異地沒有影響深藍色的夜空。

    或許是年紀大了吧，老爹又想起了那座淹沒在洪水中的古城。[注1]

    那是他回不去的故鄉。

    在陳氏家族的家鄉徹底消失前，他帶著陳龍、小玉和特魯回到那邊過，向家鄉投去遙遠而長久的一眼。

    年輕的人或許總在路上，無心回望，而年老的人只會在剩下的歲月中，一遍又一遍地懷念故鄉。

    懷念著永遠也回不去的故鄉。

    “老爹？”

    身后傳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還帶著一點沒睡醒的困意。即使如此，當老爹回頭時，看見小玉沖他歪了歪頭，關心地問：“怎么了？你還沒睡??？”

    老爹不答反問：“你不是去睡覺了嗎？”

    “睡醒了，有點渴，下樓倒杯水喝啊?！毙∮褡匀坏卣f著，一邊從樓上走下來，一邊走進廚房，一邊還問，“老爹要不要來一杯？”

    老爹失笑，從小玉手中接過一杯水。

    小玉咕咚咕咚幾聲就喝完了，一抹嘴巴，整個人也清醒得多：“老爹，快睡吧，明天要趕飛機的！嗯……不過飛機上也可以睡覺，就是睡得不太舒服，還是今天晚上睡吧?！?/br>
    “嗯?！?/br>
    老爹應了聲，摸了摸小玉的腦袋，和她一起上樓：“晚安?！?/br>
    “晚安啊，老爹?！?/br>
    “……”

    ——

    第二天的清晨，天剛蒙蒙亮，老爹古董店就熱鬧了起來。

    特魯和霍華德一向都起得比較早，特魯是作息使然，霍華德就純粹是睡得夠多，幫著做早餐順帶給自己開點小灶了。

    西格瑪本來還想跟著幫忙，但被特魯婉拒了——實在是西格瑪一天到晚捧著的不是書就是習題，看得特魯都不忍心讓他起那么早。西格瑪只好領受了特魯的好意。

    按照平常來說，在特魯和霍華德之后，第一個起床的都是老爹。但是今天，小玉起得比老爹還早，別說特魯，就連霍華德都驚訝了起來。

    小玉嘿嘿一笑，吃完早餐，就蹲在陳龍的臥室門前，眼巴巴地望著。

    以至于陳龍一推開門，就被門前的“不明物體”嚇了一跳。等他看清門口的是小玉，陳龍才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哭笑不得：“小玉？你這是干什么？”

    “等龍叔你起床，然后我們出門啊?！毙∮窭硭斎坏卣f。

    陳龍：“……”

    陳龍扶額，但還是好脾氣地說道：“小玉，飛機的時間是不會改……呃，我們出發趕飛機的時間是不會改的?！?/br>
    受限于天氣、航空管制等等因素，飛機航班延期的幾率不算太小，所以陳龍臨時改了口。

    小玉頓時憂心忡忡道：“要是飛機延誤了怎么辦??？”

    陳龍好笑道：“延誤一兩個小時是很常見的，小玉。除非情況特殊，否則也不至于延誤一兩天?！?/br>
    半個小時后——

    陳龍就后悔自己剛才說了這句話。

    “什么？”

    “機械故障！”

    “今天的航班取消？！”

    看著陳龍手機上接收到的短信，小玉頓時耷拉著腦袋：“哦……這可真是太倒霉了。我剛才真不應該等龍叔說話，我應該直接捂住龍叔的嘴巴才對?！?/br>
    陳龍：“……”

    陳龍只好看向布萊克警長。

    “沒事的，小玉?！辈既R克警長接收到陳龍的求助，上前拍拍小玉的腦袋，說，“我會通知十三區那邊，調取最快的軍用運輸機過來。雖然時間會晚幾個小時，但也趕得上?！?/br>
    從舊金山到東京就要接近八個小時，更別提還要折返到夏威夷那邊去。雖然已經用了最快的型號，可是這么漫長的路程，加起來也要差不多十幾個小時。

    老爹不滿道：“老爹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把折騰！”

    陳龍只好先哄好老爹，努力讓老爹接受這個現實。隨后，陳龍對布萊克警長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布萊克——”

    老爹古董店的門被敲了敲。廳堂里的眾人循聲看去。

    只見門口站著中原中也，沖他們揚了揚眉毛：“紅葉姐說，你們那邊的航班取消了是不是？”

    公關官從中原中也后面冒頭，沖小玉wink一下：“中也這幾天有點忙，沒空趕飛機，所以提前申請了私人航線。來坐中也的私人飛機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