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書迷正在閱讀:靠躺平車翻末世、[洪荒同人] 穿越成天道、我懷了你的孩子[穿書]、殮骨[重生]、心聲暴露后,真公主被全天下盛寵、穿越成科舉文里的極品繼妹、重生后,陰鷙攝政王被我撩暈了、小情郎、表姑娘她弱不禁風、穿成農家老婦
第207章 你真的甘心嗎?伊恩? 身形交錯間,維諾已經踏入了開了一條縫的門,林淼自然跟上,向側邊挪了一步合上門,把星盜們想要跟進去的眼神阻攔在自己身前。 “其他人不能進去?!?/br> 星盜們:“……”他爹的,這個死心眼的小白臉。 有人不死心地在門外喊了一聲:“兄弟替我們問一下團長,快要被抄家了,我們慌得很!” 恐怖分子·抄家團伙的首領:“……”行吧。 身后的吵鬧被關在門外,維諾看了一圈被暴風刮過似的室內。 休息室里原本大片優雅的白玫瑰被折翻碾壓在地,名貴的花瓶倒在地上,萬幸沒有摔碎,瓶中的水淋濕了破損的花瓣,泥濘般揉在地毯上,柔軟蓬松的毯毛打了縷,亂七八糟地,延伸向某一方向。 這幅景象足以見證這屋里的人曾有多慌亂。 維諾避開腳下完成的白玫瑰,順著細微的動靜一步步走向開著條門縫的盥洗室。 推開門,冰涼的水汽卷上來,在維諾的睫毛上凝出點點霧珠,心里的那個猜測徹底落地。 地面一片濕滑,維諾還能看見從外面帶進來的白玫瑰花瓣,被碾破揉碎,臟兮兮地貼在下水口的為止,成了等待被扔掉的垃圾。 浴缸里不斷往外溢出水,里面蜷縮著一條正在發抖的畸形人魚。 初見時絲滑的金棕色發絲此時沾了水,狼狽地貼在頭上臉上,一縷縷的濕法擋不住他蒼白的臉色。 伊恩的下半身艱難地縮在標準大小的成人浴缸里,半截尾巴露在外面,正在顫抖抽搐。 這是一條有著奶白色鱗片的魚尾,鱗片的邊緣帶著淺淺的金光,一般魚尾沉沒在水下,一半露在空氣中,尾鰭足有成人兩個手掌連接起來那么長,上面有金色斑點狀的花紋,燈光照下來,本應該很美。 維諾看多了人魚的尾巴,雖然他們的魚尾可能帶有傷痕,但總體來說,是常人印象中流線型的長尾。 而眼前水缸里的人魚,他的腿骨很明顯沒有融合完全,小腿腿骨已經合并起來融為了一體,形成了魚尾的下半段,大腿腿骨卻還有很明顯的分裂狀態,只在兩腿中間黏合起來一層薄薄的rou膜,上面覆著半透明的鱗片,像是把人的兩節腿骨給人魚硬安上去了。 而浴缸里的人魚,小腿已經合并的魚尾部分卻完全不動,像是神經沒有連接好,癱瘓了一般。 這種骨頭融化不完全的詭異感,讓人牙酸。 浴缸里的水泛著淡淡的粉色,而這條新生人魚的胳膊、胸膛、脖子側邊,都有明顯的淡粉色傷痕——很明顯是他自己抓破皮膚,流出的血將浴缸的水染成了淡粉色。 浴缸里的人魚明明已經疼地把嘴唇咬破了,也沒有泄出一絲痛呼。 伊恩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保持清醒,他抖著睫毛強行睜開眼,眼神有些渙散,然后集中在眼前站立的青年身上。 黑發青年低頭看著他,眼中沒有厭惡也沒有讓他惡心的同情。 在剛才的精神鏈接中,兩人對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 他是他的王,他是他的子民。王的精神力……很暖和。 但也就僅限于此了,靈魂中傳來的讓人著迷的依戀感,伊恩一點都不想相信。 因為太暖了,伊恩對此有高度的警惕性,甚至產生了一定的抗拒性。 暖和的事物很好,但都是有代價的。 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傻逼的事,難道他還沒有因為這個吃夠苦頭么? 他長夠記性了。王又怎么樣,他以前被人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輪的時候,有任何一個人來救他么? 連他的父母家人,都徹底放棄了他,還要在道德層面上表現出一副已經盡力的痛苦無力狀。 連血脈都不能依靠,還有什么東西能給自己一點不帶任何私心的關切? 這個虛偽的世界,真是爛透了。 在轉化成人魚的那段時間里,伊恩第一時間把林淼派出去守門,他并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么,只是想為自己失控的身體狀態爭取一點點的時間。 鱗片從皮膚里刺探出來,耳后、脖頸、肩背,又疼又癢,身體的轉化來得異常迅速,伊恩很快就站不穩,脫力摔倒在地上。 這種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過來,伊恩想也沒想地讓對方滾蛋了。即使他還不知道運用精神力的原理,但他已經本能地用了起來。 很快就沒有時間讓他糾結那個陌生的氣息是誰了。 他的腿骨酸軟無力,從尾椎往下像是被人放進了宇宙中央大太陽翻起的滾熱巖漿中,又像是中了劇毒一般刺痛無比,連骨髓都在尖叫。他曾覺得自己已經經受過不少疼痛了,但和這個比起來,以前受的傷不過是輕飄飄的羽毛,那種被人直接拆掉骨頭用絞rou機攪碎的感覺,讓伊恩差點想直接拿槍把自己給崩了。 但他滾到地上的時候手里沒拿槍,地上都是柔軟的玫瑰花,連花刺都被林淼修剪禿了,崩潰的伊恩把花枝抓地七零八亂,想砸碎個花瓶直接抹脖子,結果地面都鋪上厚實的地毯了,花瓶根本搞不碎。 主要是他也沒有舉起花瓶敲碎的力氣了。 等到他終于滿臉冷汗地熬過噩夢般痛苦的那段時間,扭頭一看自己的腿,他竟忍不住抖著唇瓣笑了出來。 命運對他的惡意,從來都是赤裸裸的,不愿花費一分一毫的力氣來掩飾。 哈,一條尾巴畸形的人魚。繼他被開除正常人的人生軌道、成了個被渣滓欺辱的玩具后,他連當人的資格都沒了。不僅當不成人,連做人魚都不能當條品相合格的商品。 門外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音,他聽見了星盜們在讓他出面解決問題的聲音。 而他連自己都自顧不暇,連個正常的人樣都沒了,還有什么資格當團長?黑旋風的名字他聽過,如果真的交手,他帶的這群人是肯定打不過的。 如此也好,和大家一起被炮轟成宇宙碎塵,自己倒也不用再走上更悲慘的道路。 在自暴自棄的時候,伊恩反倒分出一絲心神想,要是誰能現在進來直接一槍給他個痛快就好了。剛才那個沒見面的陌生意識,要是能直接隔空捏死自己,也是很不錯的。 環保又衛生。他忍不住給自己講了個地獄笑話,還把自己逗笑了。 伊恩在極度的干渴和燥熱中抖著手臂爬進盥洗室,打開浴缸的出水口,把自己泡進冷水中。 他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的確切感受,下半身的骨頭仿佛被泡在巖漿里煮,上身又好像被封存在冰庫里,身上又冷又熱,甚至都感受不出水的溫度到底是熱的還是冷的。 直到他再次被那股陌生的精神力包裹住。 骨頭和皮膚中可怕的痛感霎時間好像被隔絕在一層強大的保護罩外,把他對于疼痛的感受都暫時剝離了,有種純粹的力量在安撫他瑟瑟發抖的身心。 不用任何人告訴他,他自然地就知道了,這是王的精神力眷顧于他了。 伊恩睜開眼,眼見胳膊上被自己撓得皮開rou綻的血痕在慢慢合攏傷口,不再流血,只余淡淡的痕跡。 他能感受到,那個人就在外面。 要讓他進來么?他咬著自己的嘴唇,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再次不長記性地對一個絲毫不了解根底的人產生了某種期待。 所以他顫抖著指尖,從光腦中對林淼發出信息,“讓他進來?!?/br> 林淼……他應該會懂的。 不懂也沒關系。誰進來都一樣。 所以此時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低頭觀察自己,就好像和初見時一樣溫和的維諾,啞著嗓子開口。 “你不如殺了我吧?!?/br> 這樣大家都省事。 要壓抑心底的眷戀感太累了,不如趁著此時維諾還有心幫他隔絕疼痛,要個永久的安眠。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王的眷顧就是永久的。 伊恩已經深刻明白,沒有無條件的愛這個道理了。 青年并沒有對他的這句話做出肯定或否定,而是依舊溫和地開口,“泡在冷水里是沒有用的?!?/br> 他彎下腰身,伸出手臂,慢慢將歪著畸形尾巴的人魚從一池冰冷的水中抱出來往外走,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被沾濕的衣服。 伊恩看他靠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往后瑟縮了一下,但隨即想起自己剛才的話,覺得不管對方做什么其實都無所謂了,便由著維諾把自己撈了起來。 看似清瘦的青年其實力氣也是夠的,抱著伊恩絲毫不吃力。 伊恩的頭靠在對方胸前,眼神有些迷茫,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起來很小很小的時候,被父親抱在懷里的感覺。 也是這樣的溫暖有力,讓人有無比的安全感。 被隔絕了痛感后,伊恩才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一絲涼意。身上的襯衣濕噠噠的黏在自己身上,刺得皮膚冷到發疼。 青年把他抱到了鋪著毯子的躺椅上,又找來一塊毛毯蓋住上半身,畸形的尾巴軟趴趴地歪垂在地面上。 脫離那個懷抱的時候,伊恩拒絕承認他有一絲淡淡的不舍。 好吧,是很多。 但伊恩很清楚,那不是屬于他的懷抱,所以他不能貪戀。 “你真的想要死亡么?”青年黑潤的眸子是沉沉的認真。仿佛只要伊恩說什么,他就會滿足伊恩的要求一樣。 伊恩張了張唇,有一瞬間,無數的質問和崩潰堵在喉嚨眼,讓他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這跟他想不想有關系么?難道有哪一個人生下來,想要的就是死么? 是這世界上最窮兇惡極的渣滓一般的惡毒命運要他的命! 像是怕嚇到他,青年探過身來,手掌安撫地按在伊恩肩膀上,以一種半擁抱式的保護姿勢,湊在他耳邊淡聲告訴他。 “如果你真的想要死亡,我會給你?!?/br> “你所有的痛苦和不甘,我來替你承擔,你只要回到原初的星海處就行了?!?/br> “但你真的甘心嗎?伊恩?” “你有勇氣從深淵獨自爬上來,卻不敢在有靠山的時候靠上去么?” 伊恩抖著嘴唇,牙齒戰戰,最后連上半身都在顫抖。 怎么可能甘心?他憑什么要甘心?! 只不過他從來沒有太多的選擇。 所有面向死亡時的云淡風輕,不過是對自己無力與更強的敵人抗爭的憤怒的掩飾。 但他從深淵爬上來的過程,已經足以耗盡了他所有敢于相信他人、依靠他人的能力,所以一旦自身出現狀況,成了這幅畸形的模樣,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么被發現后自己被星盜團的人當次品人魚玩死,要么早點找個輕省的法子,擺脫后面可能面對的惡境。 面對突然出現的王,他也不敢交付信任,只是想著如果對方能給自己個干脆利索的死,那就算好的了。 但維諾……他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以保護者的姿態來保護他。他為什么要以自己的靠山來自居? 他有什么圖謀? 心底分明知道,這人別無所圖,因為他是人魚的王,而自己是人魚,所以他會庇護自己,僅此而已。 就像維諾之前說他們是在賠錢做人魚救助一樣。 因為是王,所以就算要面對一整個帝國,也會不畏艱難、在那個積塵積腐的龐然大物般的國度里,掀起一場革命浪潮的開端。 太討厭了,怎么會有這樣討厭的人……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