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遇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維諾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艸，他現在明面上是失蹤狀態，還是譚遇要死要活才給他保留的狀態，不然現在他就已經“死了”。

    賬戶上的通用點當然也動用不了。

    維諾的眼中忽然失去了一層光。醒過來那么久，直到剛剛他才意識到這一點。

    現在，他是個只能靠老婆養的窮光蛋了。

    第180章 你是變態么？為什么要聞另一個男人？

    要資助的話都已經放出去了，結果突然發現自己兜里一毛沒有，這得有多尷尬？

    倒是元盛聽了這話后愣了一下，眼神稍稍溫和了一些，“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們組織有營業進項，不需要成員個人出資?！?/br>
    岳聽南也點點頭，“單論通用點的話，我們賺得其實不少?！彼新冻鲆稽c無奈，“只是有時攥著錢都不知道往哪兒花?！?/br>
    沒辦法，他們只能偷偷救助一些被遺棄的人魚，像這樣大規模的將人魚拉回來，還是頭一次。

    寧泉像是小狗一樣跟著用力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他在精神鏈接里對沉默的白星嚷嚷，“白星白星，他好善良！我的王！”

    “……”

    “剛才我就想說了，你有沒有聞到他香香的？我想靠他近一點！靠近他好舒服啊~⊙▽⊙”

    “……你是變態么？為什么要聞另一個男人？”

    “那你說他香不香！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聞到了吧？要是只有我一個人聞到了，是不是說明我和王有什么特殊的連接??？”

    精神海里傳來的聲音有藏不住的喜意，白星幾乎可以想象寧泉得意得翹起鼻子的樣子了。

    他抽了抽眼角，銀灰色的眼眸橫了眼一臉偷喜⊙▽⊙的寧泉一眼，掐斷精神鏈接，“都聞到了，別傻了?！?/br>
    維諾聽見拒絕，心底松了口氣，不過他也對元盛口中提到的“營業”部分有點興趣。

    不知道這個救助組織是靠什么盈利的，不過現在也不急著了解這個，先把艦艙里拉回來的人魚都安排好再說，其他的東西以后都會慢慢了解的。

    桌子下，有只手伸過來拍了拍他，帶著溫暖的體溫，像是在安撫他的尷尬情緒。

    維諾反手抓住，五指勉強扣住對方手背，把男人的手拘留在了自己大腿上。

    從他們上艦船到逃離帝星追擊，才短短幾個小時，元盛已經做出了一份比較清晰的救助方案了，包括了醫治傷魚、撫養幼魚、為人魚們身體健康的人魚們注入解毒針劑、置辦教學復健器材等環節，幫助人魚以最快速度恢復神智，了解社會現狀，并獲得融入社會的能力。

    維諾聽得在心里直點頭，覺得已經很齊全了。而元盛說這只是一份較為粗糙的計劃，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提出來，后續再細化這份執行方案。

    昏暗的會議室中，維諾眼中的一點金瞳在光屏的熒光下顯得格外閃亮，他用放在桌上的一只手輕輕點了點桌面，發出咄咄的聲音，引來眾人的關注。

    “那個，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br>
    “您說就好了?！痹缆犇吓ゎ^看向維諾。

    “你們剛才提到‘解毒針劑’，這是解什么毒的？”維諾有點猶豫地問道。

    “還有，為什么只有身體健康的人魚才能接受這個針劑？難道這會對身體有什么副作用么？”

    其他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岳聽南剛琦唇要回答，一個有些清亮的男聲就回答了。

    “解毒針劑，只是這個針劑的研發人給它起的名字而已，這個針劑的作用實際上是為了抵消帝國給人魚注射的第一針‘抗病強化疫苗’所產生的影響?！?/br>
    男生沒有了往日的煩躁，銀發垂下幾縷搭在額邊，顯得有些冷，只看了維諾一眼就移開視線盯著桌子，有些不自然。

    像是桀驁的猛獸安靜下來時，想靠近某樣事物，又矜持地不肯放下自己的面子。

    有人后悔自己剛見人的時候露出的臭臉了哦，岳聽南借著環境昏暗，揶揄地挑了挑嘴角。

    “帝國規定所有人魚產下的蛋必須交給醫院，或聯系當地人魚科研所來收，然后會分配給不同的人魚撫育院。人魚破殼后，會在人魚科研院注入第一針所謂的抗病疫苗，這個疫苗的實際用途，是破壞人魚大腦中的特定區域的精神組織，讓人魚無法凝結出精神核，大腦神經發育也受到影響，從而變成智商低下的生育資源?！?/br>
    白星講述的時候很冷靜，沒有帶入一絲個人情緒，只是將事實闡述出來。

    他才不是想要討好誰，只是在首領面前，他怎么也得表現得靠譜一點。

    “我們說的解毒藥劑，是五十六年前一位人類醫藥博士研發出來的，他在試圖公布這款藥劑的時候，意外身亡了。索性他在死前將針劑配方交給了友人保管，輾轉幾個人手里后，我們協會的人拿到了這個針劑配方。經過試驗改進后，開始給我們救助的人魚注入解毒針劑?！?/br>
    “針劑的效果就是抵消‘抗病疫苗’帶來的負面作用，在這個過程中，人魚會逐漸恢復神智，通過一定的訓練，有幾率凝結出精神核心，一旦有了精神核心，人魚就可以自由掌控人魚和人類雙形態的轉化了?！?/br>
    “至于你問為什么要求人魚在身體健康的時候才能注入解毒針劑?！?/br>
    白星頓了頓，眼皮抬起，看了一眼還帶著**的首領，見對方一直保持平靜，沒有反對的意思，才繼續解釋。

    “解毒針劑注入后，人魚的大腦功能逐漸恢復，他們的意識和認知會逐漸恢復，但曾經的記憶并不會消失。我們曾給一條奄奄一息的人魚注入解毒針劑，希望他的神智被喚醒后，可以振奮起來。結果他清醒后，曾經痛苦遭遇的記憶所產生的痛苦，反而加速了他機體的衰亡?！?/br>
    “所以，我們希望至少人魚們的身體是健康的，這代表要么他本身沒有受過太大傷害，要么已經被我們治愈好，有了一段稍微能作為安慰的記憶，這樣可以幫助人魚們度過恢復記憶后意識清醒的時間，讓他們不至于太過痛苦?！?/br>
    維諾有那么一會兒，說不出話。

    他曾經的猜測是對的，譚遇從小正常長大，是因為他被譚元帥隱瞞下來，沒有送入人魚科研院接受那個所謂的‘抗病疫苗’。他的大腦和身體機能正常發育，精神核自然凝結，掌握了變換兩種形態的能力。

    后來他和譚元帥遭遇暗算，受傷毀容后被人發現送入人魚科研院進行救治，那里的人估計發現他身上沒有‘疫苗’的痕跡，便補了點藥劑，毀了他的精神核，讓他無法再轉化形態。

    就算譚遇在那里一直裝傻，也不能避免有人盯上他，給他輪番上刑，用他做人魚機體承受能力的實驗。

    那段在人魚科研院的經歷，譚遇不太愿意跟他提，只是維諾永遠忘不了，當時他去接人魚的時候，這人身上沒一處好rou的樣子。

    譚遇是一直保持理智，用裝傻的方式抗過了那段痛苦的日子，他尚且不愿多說那段過往。

    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人魚，在他們無意識的時候，受傷會讓他們感到傷痛，他們的眼淚也只是因為身體難受而流，并不會產生‘屈辱’、‘傷心’等擁有自我意識的情緒。

    而當他們恢復神智，認識到自己是一個有智慧和自我覺知的生命體，突然發現自己曾經遭受過什么，他們承受的打擊會不會更大？

    在生存需求得到滿足的情況下，衙門會無法接受那段被欺辱的過往，他們對‘自尊’的需求，會讓心靈陷入極度痛苦迷茫。

    而情緒與身體狀態是緊密關聯的，如果此時人魚的身體還處于受傷狀態，那么傷勢很可能會突然嚴重，甚至帶走一條人魚的生命。

    維諾明白過來，所以元盛才會說，要在人魚身體健康后，安排他們接受解毒針劑。

    “這樣……謝謝，我明白了?！本S諾低聲道，他忽然抬起頭，對著其他成員們說，“之后人魚們復健或者接受針劑的時候，我也過去吧?！?/br>
    “我覺得如果我在場的話，他們會好一些?！本S諾想起以前遇到的人魚都喜歡往他身邊湊，斯塔利剛來時，也喜歡天天粘著他，說他的精神力療愈好了他破碎的精神核。

    維諾想，他的精神力應該對人魚有一定的安撫甚至療愈的作用?；蛟S他可以到時候用那些人魚來學著掌控一下自己的療愈能力，而不是像個奶包一樣，治療功能全靠被動激發。

    這下其他幾個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真的可以么？”寧泉睜大眼，有些小心地問道，還時不時用眼瞟一下維諾旁邊的男人。

    王又不是什么藥丸可以隨便用，他們雖然都感受到了王對于人魚來說是有天然的療愈力的，但也沒有想當然的覺得可以指使王去給救助的人魚們做療愈。

    畢竟之前那些康復后成功進入社會的人魚，都是靠他們自己的意志力挺過來的，這就說明自身的力量，是足以挽救自己的。

    王愿意幫他們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不過王能主動提出來幫忙，實在是讓他們有些欣喜了。

    “真的可以啊，也不麻煩?！本S諾有些好笑，便笑了出來，“你們應該也有感覺到吧，在我身邊會比較舒服。我的伴侶當初也是天天黏在我身邊的?！?/br>
    元盛/白星/岳聽南：……哦？→_→

    寧泉：……哦！⊙▽⊙

    譚遇沒理對面那些隱晦的目光，只扭頭看著身邊的青年。

    扣著他一只手的青年和他當初遇見的那個少將一樣，還是帶著一股細竹一樣的韌勁兒，清雋通透，喜歡給自己攬活，承擔一些本不必要承擔的責任。

    年紀輕輕的老好人。領了最危險的任務被炸進海底后，醒來還是這幅樣子。

    一點沒長記性。

    譚遇眼底漸漸涌出一股帶著寵溺的溫柔。

    但他愛的人就是這樣的。

    所以這個在他看來有點傻氣的特點，也成了愛人身上閃閃發光的優點。

    第181章 或許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注定了兩人的關系

    哈里森被發酒瘋的譚遇掛了通訊后，也沒再撥過去，只按著眉頭吐了口氣。事到臨頭，怎么沒一個用得順手的人。

    原本有幾個好用的人，也在半年前被秘密殺害了，兇手很囂張，全都用的一種手法，告訴人們都是他一個人干的，只是至今沒找到兇手。

    讓譚遇去找人，他說他去不了。哈里森還特意去了一趟維諾留下的別墅，想把譚遇叫出來干點事活動活動。房子全是酒精和臟衣物的味道，那個人就兩眼迷瞪地抱著酒瓶，癱在泳池旁的水床上，盯著房頂喃喃自語。

    人魚的臉頰瘦出了骨頭，下巴胡茬稀稀拉拉地長了一截，也不打理，眼窩因為精神過于疲勞而泛著黑，整個人精神渙散的樣子差點讓哈里森以為他磕了藥。

    那次探望之后，他難得有些后悔。

    當初應該把維諾看得更重一些的，不然也不會讓他這么輕易就被碾碎在權力斗爭里了。本來是想用維諾牽住譚遇，讓那條人魚不要升起什么小心思的，沒想到維諾死后，扯住譚遇的那根繩子徹底斷掉了。

    皇帝并不懷疑維諾的死亡，他的人也去參加的清繳行動，回來后向他描述當時的場面，說第三軍少將被蟲子啃掉了兩條機械腿，蟲巢上方的洞口有血跡向下蔓延。

    一個可能是維諾逃到洞口時被蟲子拉回去啃食了，二十他逃脫了蟲巢，但墜入海中。

    兩個選項，怎么看都是死局。

    但他不信譚遇真的會為情所困，讓自己頹廢到如此地步。

    他見過人魚眼里炙熱的火焰一般的不甘。他在不甘人魚的身份，不甘人魚得到的待遇。那不是一點世間淺薄的情愛受挫就能澆滅的。

    在哈里森尚且年幼，還未登基時，他偷跑進爺爺的會客房間里坐他平時會坐的桌椅，想象自己也成了皇帝，擁有了無上權力，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眾人會對他卑躬屈膝，事事揣摩他的心意，生怕惹他不如意，他們也會尊他敬他，彎下腰身對他行禮。

    他喜歡沉浸在那種膨脹又輕盈的感覺里。

    好像這樣就能消除那些仆人們在背后小聲議論他，嘲笑他只是個不尷不尬的大皇孫時，他站在拐角處內心的羞恥與不甘。

    聽到門外傳來幾個人的聲音并且腳步聲越來越近后，小哈里森一個滑跳從高椅上蹦下來，小孩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安靜無聲。

    在那些人轉動門把手前，他已經機智地把自己藏在墻角堆疊得膨脹的刺繡窗簾后了。

    小孩子身形小，藏在綴滿華麗蕾絲的寬厚窗簾布里，絲毫看不出來。

    他聽到爺爺和另一個男人的說話的聲音。

    蒼老的聲音淡淡問，“想清楚了？”

    稍微年輕一點男人輕聲說話，“想清楚了……我向您申請三個條件?！?/br>